他到底是谁?
这房子没了,他却还在。
我身上仿佛有针扎一般的难受。
渐渐的,我试图努力摆脱桎梏,血液似乎一点点在流动了,接着我可以动一个手指。
然后整个手臂都能动了。
我猛地转过身去,身后空无一人。
依旧是吵闹街景,各做各的事,各走各的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那个人么?
我正不知所措,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顾星染呢?
我扒拉开人群,现在应当是正午时分,街市里商贩叫嚷,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按理说他一身黑衣在人群中应当是显眼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最后我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
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脸色惨白,头顶汗如雨下,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连忙上前,只听见他不断含糊地重复:「三...三...」
三?
伞!
我看着顾星染整个人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浑身发抖,又看了看头顶气势正盛的太阳,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顾星染出门的时候总是捂的那么严实,出门打伞,身穿披风,就连手上都要带上手套。
原来他怕阳光!
情急之下,我只能将身上的外衫解下,披在他身上,又买了许多把纸伞,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
他方才有所缓和。
过了一会儿,他头上的汗珠渐渐褪去,唇色也渐渐恢复红润了。
我蹲在他旁边,他也恢复正常,在伞的遮挡下席地而坐。
憋了有半晌,他声如细蚊:「谢谢。」
什么?我听错了?
拽天拽地的顾星染居然说谢谢?
我连连摆手:「没有,我们是朋友嘛。」
他嘴唇微微勾起,轻笑了一声:「朋友?」
他这是对这个称呼有疑问。
我重重点了点头,让他对自己自信些:「对,朋友。」
他看向对面,面色凛然。
为了防止陷入尴尬,我将这次的疑问都和盘托出。
「我们之前不是在大漠上么?怎么会掉到这里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去的是子母客栈,一扇门开在大漠,一扇门开在街井,我们只不过是从不同的门里出来而已。」
我惊讶不已,还可以这样?
但马上我又有了新的问题。
「那为什么这客栈喜欢自称娘亲,还要致人于死地?」「它是难产而亡的孕妇怨气所化,可能死前最渴望的就是做一回娘亲吧。」
我心头一坠,心里却涌上淡淡的伤感。
原来这客栈生前也是用自己的命去搏一次新生,痴念成狂,最后才会坠入魔道吧。
顾星染缓缓将手掌摊开,修长好看的手中间静静躺着一颗圆润透明的珠子,珠子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雾气。
「这是它的灵珠。」
我望着那颗珠子,缓缓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更困惑了。
我怎么问什么他都知道?
既然他都知道这客栈的来头,又为什么要走进去呢?就为了跟它打一架?
我疑惑的看向他。
顾星染却好像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他将那颗珠子放入怀中,淡然道:「我有所求。」
他能有什么所求?
他都日天日地了,还有什么所求?
顾星染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拿起一把伞遮在头上,走在我前面。
我看着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切,刚才还知道说谢谢呢,这会儿又变成一副死人脸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了,才会被派下来拯救他。
顾星染回了头,眉毛微蹙:「你说什么?」
我连忙捂上嘴,完了忘了,忘了他能听见我骂他了。
他回过身来,步步向前,眼神阴郁而森然。
「小桃儿姑娘最近骂我骂得好是恣意。」
「在下不由得想起来,浴桶之事,折辱之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算呢。」
他这副模样,我只在他杀人的时候见过,我不由得连连后退。
「还有,你到底是谁派下来的,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话音未落,我却见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我瞬间话都说不溜嗖:「我是月老院的弟子,下来只是想给你结一段姻缘,真的没有恶意啊!」
「哦?」他挑了挑眉,步子依旧向前。
我的后背却抵到了一面土墙,退无可退了。
我看着他将剑抽了出来,那柄剑闪着寒光,剑尖从我的腹部一路缓缓向上,力道很轻,像是挑逗,试探,更像是在轻轻抚摸。
剑划过我的胸前,停在我的脖颈处。
他周身黑气腾腾,偏生五官生得妖冶绝艳,仿佛地狱中欲火而生的黑莲。
剑尖在我的脖颈处转圈,金属的凉意缓缓渗进我的皮肤,顾星染的眼睛就盯着剑,也在我的脖颈处打转:「那又为何将你我结了姻缘?难道小桃儿姑娘对我有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那冰凉的剑背直接贴在了我唇上,凉意渐渐蔓延,将正午时分所带来的燥热驱逐殆尽。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莫非小桃儿姑娘想将自己予了我?」
我活够了么?我将自己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