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和平見他給了自己麵子,放過趙小濤並給其一次機會,此行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也很滿意,起身遞手給他,道:“朝陽真是謝謝你了,趙小濤回去以後要是再不辦人事,不用你說,我都會撤了他。”
宋朝陽送二人到門外,當然,主要是送於和平。
於和平出門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回頭對他道;“對了,朝陽,你最好是跟紫娟部長打個招呼,讓宣傳係統關注一下市區兩級的輿論動向,千萬不要讓人利用此事惡意造謠,詆毀政府,要是傳到省裏去就不好了。”
宋朝陽道:“好,回頭我跟鄭部長說一下。”
等二人走後,宋朝陽回到屋裏,對李睿道:“這次也就是於和平給他趙小濤求情,要不然我一定撤了他,竟然連我這個市委書記都要欺瞞,他真是好大的狗膽!我有陣子沒處理幹部,人們就都以為我好說話了嗎?”
李睿安慰了他幾句,讓他不用因此生氣,最後問道:“我出去給鄭部長打個電話,將這事跟她說一聲,讓她注意下此事的輿論?就不用您親自跟她打招呼了。”
宋朝陽點頭道:“好,趕緊去打吧。東水村的事情本來不算太嚴重,這又突然死了一個老村長,可就有大風險了。中央和省裏三令五申,一定要保持和諧、維護穩定,確保地方上不出大亂子,好嘛,咱們青陽這馬上就鬧出一個大亂子來,傳到省領導耳朵裏,我都脫不了幹係。”
李睿馬上出去給鄭紫娟打電話,電話接通後,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鄭紫娟表示立即跟進此事,保證不讓這事傳出青陽。
回到裏屋回報,宋朝陽聽後微微頷首表示知道,誇讚他道:“小睿,今天事情太多,還沒來得及誇你,你今天上午在東水村調解警民衝突,避免了衝突升級、造成更可怕的後果,做得很好,很不錯,表現出你大局觀很強,責任心很足,很有點領導幹部的樣子了。其實那件事你不管也沒關係,甩手就走也沒問題,但你能顧全大局,為市裏和我考慮,及時出手,解決了矛盾,這就很了不起了。要沒有你,東水村還不知道搞成什麽樣呢。”
李睿被他誇獎,卻沒一點喜氣,謙虛的說道:“那都是我應該做的,要不然您幹嗎派我去調查這件事?我現在最想看到的結果,就是東水村的環境汙染得到全麵治理,不幸慘死的老村長劉二奎也能洗脫冤屈,他根本沒有搶槍,他是被那個姓石的副所長故意開槍打死的。我不知道他是要殺人立威,警告東水村村民們不要再亂來,還是收了台福化工廠的黑錢,總之他是故意的,他一定要得到應有的懲罰,要不然老村長死不瞑目。”
宋朝陽問道:“這件事有證據嗎?”
李睿歎道:“有目擊證人,但很可能已經被市北區公安分局封了口,怕是沒人敢站出來為劉二奎作證。”
宋朝陽略略思忖,道:“這件事回頭我跟市局周局長碰一下,看他是個什麽意思。你也知道,這件事事關我們青陽市公安係統與全體公安幹警的聲譽,幫劉二奎洗冤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侵犯到更多人以及更高層麵的利益,畢竟劉二奎比起全市公安係統這個龐大的體係來說,還是太微不足道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最終劉二奎也隻能含冤。唉,說到底,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啊。把他換成一個有權有勢的人物,涉案的那個石所長可能要被判故意殺人罪。”
李睿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類似這種事,自己等人隻能憑良心出力,卻無法幹涉結果,這不僅是劉二奎這個小人物的悲哀,也是這個社會的悲哀,又想,以老板堂堂市委書記之尊,居然也難以為劉二奎這種小人物維護權益伸張正義,實在是太可悲了,難道自己心心念念往上爬,最終是要成為跟他一樣的屈從於社會與現實的軟弱領導嗎?想到這,胸中已經充滿憤懣憋屈之氣,隻恨不得找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大吼幾聲,又恨不得找個對手狠狠的打上一架,總之是痛快淋漓的發泄一通。
晚上下班下得很早,李睿趁機帶著宋朝陽去看那套給他租的房子。那套房子張慧早已經租好了,幾天前就把房子鑰匙、租金票據與合同交給了李睿,租金是她先墊付了的,李睿正在給她走報銷程序。
其實要不是這些天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李睿早就帶宋朝陽去看房子了,不過今天過去也不算晚,畢竟宋朝陽也不急住那套房子。
房子在高開區南邊,距離市委說近不近,說遠可也不算太遠,李睿從秘書一處找了輛車,拉上宋朝陽,主仆倆非常低調的趕了過去。
趕到房子所在小區一看,宋朝陽非常滿意。小區位置非常偏僻,像是新開發不久,小區四周各種民用商用配套設施還沒建起來,入住的業主也很少,小區內部幾條主幹道上沒見到幾個行人,路邊停著的車輛也不多,這種地廣人稀的小區環境就具備了私密性,能保證個人隱私被很好的保護起來,對宋朝陽這個市委書記來說是極為友好的,他隻須戴個墨鏡,就能隨意自由出入這座小區,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人都沒幾個,又有誰會認他?
進到房子裏後,宋朝陽越發的滿意了。房子是精裝修的,家具電器一應俱全,床上用品也都非常全靠,更重要的是,房間裏所有用品都是全新的,從未被人使用過,就跟新房一樣。
李睿介紹道:“這套房子的主人買這套房是作為投資用的,短期內看不到房價上漲,就幹脆做了個精裝修後出租了,賺點活錢用用,因此屋子裏還從來沒人住過,所有東西都是全新的。當然要價也稍微有點高,好在高得也不太離譜,我就租了。老板您還滿意吧?”
宋朝陽點頭笑道:“滿意,非常滿意。租金貴一些沒關係,回頭從我的職務消費預算裏扣就是了。”說完在房子裏轉悠起來。
像是他這樣的正廳級領導,每年都有一定的職務消費預算,用於公務用車、接待、出差、會務、辦公等,甚至其中還有一項類似可以自由花用的活動經費的費用,這些預算加起來,根據城市不同與當事領導的不同,數目可達幾十萬到上百萬不等。從裏麵拿出兩三萬塊來租房,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房子格局很不錯,雖然隻是兩室兩廳,但有兩個朝陽的大陽台,客廳裏的陽台上還擺放了古香古色的茶桌與搖椅,想象一下躺在搖椅上享受午後的陽光,一定非常愜意,還能透過陽台看到小區裏的花園與假山,可謂是這邊風景獨好。
宋朝陽在房子裏轉悠了幾圈下來,已經十分開心,白日裏因東水村係列事件搞得糟糕的壞心情,早已完全一掃而空,笑容滿麵的道:“這套房子不錯,清淨,雅致,我看啊,以後可以定期過來住上一陣。”
李睿知道他這隻是隨意那麽一說,而不是真要過來住,真要是住過來,別的不說,光是吃飯洗衣什麽的日常活動就很不方便,另外去市委也不方便,哪像在青陽賓館裏頭住著啊,坐車去市委,也就是一分鍾的路程,不願意坐車走著過去,也就是四五分鍾,笑了笑,沒說什麽,把鑰匙與單元門的門禁卡交給他。
從小區出來,李睿駕車把宋朝陽送回青陽賓館,路上問他晚飯怎麽吃。宋朝陽略一猶豫,說在賓館吃,又吩咐他不用管自己的晚飯,送到後直接回家就是了。
回到青陽賓館,主仆二人在車上道別,李睿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先開車回市委,把這輛車還了,隨後溜溜達達步行往家的方向走去。他暫時也沒打車,就先走著,因為他心情實在不好,一邊走,腦海中一邊浮現出劉二奎忿忿不平的模樣,耳朵裏回響著劉二奎的咒罵與歎息聲,但很快的,一切都歸結於一聲槍響,而腦海中的畫麵也定格在劉二奎死不瞑目的臉上。
“靠……”
他狠狠的罵了一聲,心頭酸苦,眼睛有些濕潤,不由得咬緊了下唇,心裏開始後悔,白天為什麽要救下那個石所長,就讓他被東水村村民們活活打死又怎麽了?不正好給劉二奎報仇嗎?媽的,自己怎麽總是幹這種蠢事?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裏,他接連推掉了幹哥李明的聚會邀請與姐姐李婧慶祝文化博覽會圓滿成功的宴請,如同一個失敗的鬥士,步履艱難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盈溢著濃濃的悲傷與洶湧的悔恨。
當又一個來電鈴聲響起的時候,他下意識就要拒接,可轉念一想,還是拿起來看了下,一看卻是紅顏知己歐陽欣打來的,想到她的音容笑貌,心頭略微欣喜,活動手指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