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洋房,才刚停好,洋房的大门就被推开了。曾国强探出一个脑袋,瞧见是小贺的车,嘴巴立刻咧开了,笑得高高兴兴。两年前听了孩子们的建议,他曾老头辣酱厂就开始往上海这边开分公司。刚巧,上周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老头索性就搬了过来。
这洋房连着几栋都是他外孙的,挑一栋住就成。曾国强就选了隔壁的,将两家院子开个门,平时直接走中间就能串门。但这两周孩子们出去出差,他就先住了外孙他们的屋,帮着收拾收拾,免得家里积尘积灰。
陆云泽早就在电话里知道了。
看到姥爷,他还挺惊喜的,圆圆的眼睛睁大,然后特高兴地下车。曾国强也笑嘿嘿的,祖孙俩那可真有祖孙相,直接就来了个熊抱。贺邵承在那边抿起了唇,继续将车子停好,拉住手刹后才下了车。
“姥爷。”
“哎,小贺。”曾老头瞅见小贺都得仰起头看着点,“你们两个回来得还挺早。我刚把菜买回来呢,都没来得及把饭蒸上呢。在外头是不是吃得不好?我感觉么儿都瘦了,这细胳膊细腿,和小鸡仔似的……”
“美国的饭可难吃了,都是用辣酱拌的米饭。”陆云泽难得没和姥爷拌嘴,还拼命点着脑袋,“买什么菜了?我刚和贺邵承在机场吃了茶叶蛋,现在倒不是很饿,但我觉得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又能吃东西了……”
“买了可多了,大骨头炖个冬瓜汤,再给你这个小馋猫烧个宫保鸡丁吃。你和小贺都喜欢的卤素鸡我也买了,就是不知道上海这边的熟菜店味道怎么样,哦还有那个——”
曾国强正说着呢,屋里楼上就传来了一声狗叫。
“汽水儿!”
汽水儿是老狗了,反应当然没小时候那么灵敏,在楼上睡觉都没听见汽车进屋的声。后来觉得不对,闻闻味道,才猛的冲下楼,尾巴甩成雨刮器,拼命冲主人示好。贺邵承也刚走到玄关,汽水儿便直扑在他的腿上,高兴地都跳了起来。贺邵承被它扑得都晃了晃,但脸上却是露出了笑,用力揉了揉汽水儿的脑袋。
“这几天换新家,汽水儿适应了好一阵子呢!要是你们没把那猫送公司去就好了,两个朋友相互介绍介绍,应该能熟悉得快一些……”
“小白在公司里舒坦得很呢,说不定都不想回来。”陆云泽也去揉狗脑袋,然后在鞋柜旁边换鞋。现在是夏天,天气可热,他和贺邵承穿的都是薄袜子。可就算如此,闷在那皮鞋里也还是出了一脚的汗,现在回家就只想光脚穿凉拖。
贺邵承关上了门,直接把彼此的袜子都拽了,拿在手里准备丢去卫生间的脏衣篓。
曾国强给他们倒了茶水,一边和外孙继续叨叨,一边进厨房准备午餐了。
一回国就能全家团聚,陆云泽心情特别好。虽然平县距离上海很近,开个车就一个多小时,但毕竟是住在两个地方,姥爷年纪大了,肯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以后住在一块儿那绝对是方便不少。水槽里放着切好的肉骨头,正哗啦啦冲着水。曾国强刚好把洗干净的骨头丢进锅里煮,再把那冬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
“姥爷,你以后就都住这儿了?”
“厂子都分过来了,当然住这儿。不过姥爷事儿也多呢,出差出得应该比你们勤快。你俩也别嫌我这个老头打扰,我就住隔壁,不碍着你们小年轻。”
“怎么说这个话,我和贺邵承怎么可能嫌弃姥爷呀?”陆云泽扁了扁嘴,去帮忙切冬瓜,“我们又不是那种人。”
老头笑眯了眼:“知道知道,反正以后就当邻居了,要是姥爷方便,咱们就一块儿吃个晚饭什么的。”
贺邵承上楼后也很快下来了,脱了西装外套,换了一件轻便些的衬衫。他话没陆云泽那么多,但做事却很勤快,往厨房里一站,这祖孙俩就彻底不用干活了。陆云泽飞机上睡足了觉,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困。他又和曾姥爷叨叨了一堆去美国的见闻,把他们云端那边的业务情况特自豪地说了说——
“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手机,再过一两年就能研发出来啦!”
“呦,这么好,不是吹牛呢吧?”老头嘿嘿一笑,“姥爷可等着拿第一批产品用啊,别拿到手里哪哪都出毛病。”
“怎么可能,姥爷,你这人嘴巴可真坏,就不能说点好的……”
陆云泽气鼓了腮帮子,特愤愤地淘米。
贺邵承在一旁闷笑。
“这不合理提出问题嘛,姥爷当然希望东西是好的,可那是手机呢,要做好可不容易噢。你小子一瞧就什么都不懂,哎,还是问问小贺,小贺管得比你多……”
曾老头笑眯眯地走到贺邵承身边去了。
和陆云泽聊天,老头就最爱呛声,把外孙欺负得不满哼哼他才高兴;但和贺邵承说话时就正经了,该夸就夸,一点都不吝啬手里的小红花。贺邵承也很乐意和姥爷分享,两个人聊得颇为融洽。尤其在进一步开拓国外市场这件事上,曾国强十分骄傲地给了点自己这边的看法。
要知道,把厂子搬到上海来,专门就是搞出口的。
他曾国强辣酱,已经名扬全世界了!
“你们去美国超市瞧见了姥爷的辣酱是吧?也正常,今年美国的订单咱们做了这个数呢。”他翻了个手掌出来,眉毛都挑了挑,“那些大超市,比如沃尔玛,costo,现在可都有咱们家产品呢!”
贺邵承低笑:“嗯,卖得可好了,我看辣子鸡丁酱最受欢迎,货架上剩的都不多。”
“那是,专门为他们口味改良的,加了不少糖呢。这外国人真是爱吃甜,我们自己的产品测试员都受不了,但老外就是喜欢……所以你看,做产品,一定要根据目标客户来,不能按照咱们自己的意思……”
锅里排骨汤炖出了香味,汽水儿已经啃了两个没加盐的骨头,吃得咔嚓咔嚓响。陆云泽把米放进了电饭锅蒸,一开始还能老实地站着,之后就站不住了,抱着贺邵承的腰在那里贴着对方的背。这两个小年轻腻歪也不是一天两天,曾国强根本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要孩子们别当着他的面打啵亲嘴,他已经都能接受了。
“你俩还要出门呐?刚回来,也不多歇两天。”
“带么儿去老中医那边再看看,定期复诊。”贺邵承说这件事时也不觉得害臊,反而很冷静,唇角都带着些笑意,“家里喝的药也一直根据他身体情况在改,多复查复查不是坏事。”
陆云泽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怎么就聊到这件事上了。
耳朵根瞬间烧红,他像是呆住了一样傻在那儿,而曾国强还觉得很有道理,跟着点了点头:“也是,你俩得注意点,身体好是第一位的。我这两天来了上海,晚上看那本地电视台,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男科医疗广告。这个病那个病的,可真是吓人……你们反正注意着点,该看医生就看医生。多去去正经医院什么不是坏事儿,医生都厉害着呢。”
陆云泽大脑里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刚才还能抱着贺邵承蹭来蹭去的小仓鼠抱着瓜子愣在原地,而贺邵承还很认同姥爷的看法。两个人在就医这件事上交流了一番,还扯到了陆云泽不老实看医生这件事上。他脸颊都烧起来了,曾国强还顺便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乖乖跟着小贺去武汉,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
小仓鼠的瓜子掉在了地上,眼睛还直愣着,根本说不出话。
曾国强聊高兴了,晃悠着出了厨房,去院子里瞧瞧花花草草。
陆云泽还傻着,贺邵承喊了一声都没回神。
脸颊烧得像是两个大苹果,贺邵承当然知道他在害羞,而且估计要恼羞成怒。可每到这个时候,他总忍不住想笑,一边炒菜一边就闷笑了出来。陆云泽终于缓缓清醒了,眼睛瞪圆,嘴巴也扁起——
“贺邵承,你个混蛋,怎么这种事也和姥爷说!!!”
“我们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么儿,轻点打,菜要飞出去了!”
汽水儿吃饱了肉骨头,趴在地上抖抖耳朵,一点没把两个主人的“打情骂俏”放在心上。
回了家收拾收拾,曾国强在院子里理理花草,又盯上了这一藤的葡萄。他过去老吃么儿带回来的葡萄,那甜可是真的甜,今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葡萄挂在藤上的样子。没扎纸袋子的都被鸟雀啄得差不多了,扎了纸袋子的都很完整。他前两天觉得自己一老头吃不完,就没舍得摘,但今天应该能弄一串……
午餐,一桌子好菜,还有一盘新鲜又圆滚的葡萄。
陆云泽脸颊还泛着点红,要不是看在饭很好吃的份上,他肯定就不理贺邵承了。
冬瓜排骨汤拌着饭吃再美味不过,他喝了两碗,吃撑了才去沙发上啃葡萄。曾国强也不困,见小贺不要他帮忙洗碗,就溜达去了隔壁,开始准备自己以后住的地方。他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比如床单床垫这些,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那洋房里头有太多民国时期的文物了,他都不敢乱动,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收拾进了柜子里。
以后就住上海咯!,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