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眉头一跳,心道:
谢三夫人办事真是一流,刚说让侍女小厮们来做戏,转眼之间药罐子和大夫都安排上了。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谢万金一眼。
只见四公子一脸怒气,走过去就踹了那年轻大夫一脚,“你会不会治?不会就滚!谁让你来说着丧气话?敢让我长兄听到这样的话,本公子把你剁了喂狗!”
边上的十全十美连忙拦着他,一个骂那年轻大夫,“庸医!快滚!若是我家公子醒了非砍了你不可!”
十美劝谢万金,“四公子您消消气!别同这样的庸医一般见识。”
院里人本就多,这样一来便显得十分的嘈杂了。
王志成和一众大臣们看着眼前的一幕,眸色变得十分复杂。
温酒抬袖抹了抹眼角,回头问众人,“他在里头歇着,不便让诸位大人都进去,不如请你们其中两位进去瞧上一瞧,这样诸位大人也好回去皇上面前复命。”
众人商量了几句,最终决定让温酒带着老郡公一道进去。
温酒垂眸,“郡公大人,请。”
老郡公一脸愤愤的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倒是聪明,遇到了倒霉事就让老夫上。”
众人连忙奉承了他几句,打着哈哈。
这话也只有各怀鬼胎的人才听得懂。#@$
谢珩真的快死了,他们进去何等触霉头,若是他本来就是假装的,若是一时怒起,直接拔剑砍人那就更槽糕。
王志成则回头同御医道:“你们两个跟老郡公一起进去看看谢将军,留下两个去看看他们都用了什么药,谢将军乃我大晏只栋梁,万不可被这些市井坊间的庸医耽误了病情。”
御医们两两分开,要进屋的加快脚步跟上了温酒,去验药的,直接就走到了药罐子边上。
温酒回头扫了一眼,四公子抬头,给她一个“你顾好里头,这边有我”的眼神。
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转身带人进了谢珩的屋子。%(
刚往前两步,藏在暗处的青衣卫便飞身而出,打晕了两个御医,迅速的脱下他们的衣裳套在了自己上,拿出人皮面具对照着御医原本的模样开始飞快的修剪。
老郡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走到里屋,一眼就看见外头那些人说的伤重不治的大公子,慵慵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朝他徐徐一笑,“老郡公,您来了。”
“你这是在搞什么?”老郡公看看外头,又看了看榻上的少年,“你这可是欺君大罪!若是被宫里那位知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说着,连忙捂着了自己的嘴,生怕被外头的人听到似的。
谢珩索性坐了起来,不甚在意道:“我活着便已是诛九族之罪,还怕他再给我罪加一等吗?”
温酒掀开珠帘入内,刚好听见这话,不由得心头一震。
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收敛了几分,同老郡公道:“多大的事,还劳烦你老人家跑这一趟。”
老郡公徐洪武这些年都没有插手朝政之事,正因如此,反倒同谁也没有利益瓜葛,在帝京城里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先前谢珩那些事闹得那样难看,徐洪武也没同他交过恶。老皇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今日才特意让他同王志成一起来谢府,琢磨着能劝说谢珩两句。
老郡公走到塔前,总是笑呵呵的一张脸忽的变得异常严谨,“你现下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装病,不管边关的事了?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那些人贪生怕死是那些人没用,你可不能……你不能啊!”
谢珩抬眸,正色道:“老郡公多虑了,这仗肯定是要打的。”
徐洪武听到他这话,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可随机又多了几分愁色,“打仗哪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各家后辈都在家里躲着,平日里哭着喊着要建功立业的,真到了用人之际,一个也不敢上。现下兵力不足,粮草短缺,谁去都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这不是还有一生吗?”谢珩笑道:“老郡公从前也是见惯生死的人,自个儿冲在最前面的时候好无惧色,怎么现在担忧我担忧成这样?”
老郡公面色一僵,恨不能给他来上一拳。
他拳头都握起来了,看到一旁的温酒一直看着他,手举到一半都放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别说这些了,你告诉老夫,现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谢珩下了榻,拱手朝老郡公行了一礼,“我想要兵权在手,无人制衡。至少在我击退北漠狼骑之前,无人在旁干涉我行军布阵。”
老郡公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想要的仅是如此?”
谢珩退了一步,站到温酒身侧,牵住了她的手,“我只想活着回来,同我的少夫人成亲。”
“你想的这样简单,可宫里那位和外边的那些人不会那么想。”老郡公怅然道:“你要了兵权,势必会遭人嫉恨,还要无人制衡,皇帝如何放心的下?”
先前只是五万墨羽骑到了谢珩手上,朝野上下便眼红成那样。
这次只会比之前更甚。
谢珩笑道:“这就要靠老郡公在皇上多多周旋了。”
“这不如要了老夫的命!”老郡公在屋里走了两圈,一看谢珩就难受。
温酒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郡公歇歇,坐下喝杯茶吧。”
徐洪武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温酒,“你就这样看着他为难老夫?老夫就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日子,你们一个个还要这样算计老夫!”
温酒从袖里取出一个香囊,一边递给老郡公,一边道:“老郡公若是进了宫哭不出来,就闻闻这个,还挺好用的。”
“什么玩意?”徐洪武接过来闻了一下,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眼泪就出来了。
他一边把香囊扔在地上,一边往门外奔。
外头的王首辅见徐洪武这般老泪纵横,不由得大惊,问道:“老郡公这是怎么了?难道谢珩……”
老郡公抬袖抹着眼睛,心里暗骂着谢珩温酒,面上却是一脸沉重,叹气道:“老夫这么大年纪了,都还硬朗着,谢珩那小子怎么就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