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块鱼肉放入口中,这鱼正是刚才他去灶房惟公卿蒸的那条,虽然差不多凉透了,但滋味依旧了得,江沐点头,不吝赞扬。
惟公卿道,‘王爷喜欢,就多吃一些。’
逝修看了眼那正融洽交谈的二人,很快又低下头去吃他的饭,倒是那重华,视线一直在惟公卿脖子上徘徊。
自此,逝府的食客又多了一位。
江沐的出现让重华和逝修的战役暂时熄火,相声听不到了,这饭桌上只剩安静,不过好在氛围融洽,除了很少有人说话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这蹭饭的日子没过多久。
重华的伤势恢复到了一定程度,他得回一趟玲珑园。
凡间的水土不适合他,若不是力量尚弱,没办法回去,重华早就离开了。
重华要走,逝修也是。
当初重华将他打伤,他需要找到寒铁炉助他恢复,同时还要找到遗失的兵刃。
这寒铁炉到手了,兵刃到现在还下落不明,逝修的时间不多,他还要去查一些事情。
他们的离开在江沐的意料之外,因为在他处理宽阳的事情时,就让秦云髟安排,他也和皇上打了招呼,江沐要去趟南边。
闻彻轻易能封掉他的力量,这件事情相当蹊跷,他得弄清原由。
皇族的力量一直是禁区,寻常人不可能知道,就连本族子嗣也未必全部传承,江沐只懂使用,也知道这力量传至何处,余下的就不知晓了。
皇上掌握全部,不过他想知道的东西皇上未必清楚,所以江沐打算去南边找他的一位皇叔。
皇帝即位,不管排名先后,都尊为首位,他的兄弟也一律统称皇叔,江沐要找的这位其实是他的大伯。
此人生性散漫,过不得宫里的严谨生活,所以先皇一登基就要求削去爵位,得到允可后乐呵呵的去过他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江沐找他,是有原因的。
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实质上,该坐在龙椅的人,是他。
他将皇位让了出来。
江沐未曾见过此人,但听父皇念叨过无数次,兄弟之中,唯有他最为了得。
他知道的,也比别人要多。
江沐知道他身在何处,他要去见他。
可是,如此一来,三个人都要走……
这主是事前没有沟通的坏处。
他们都走了,就剩一个惟公卿。
闻彻不知何时会再度出现,他们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宽阳。
他要怎么安排?
江沐一说完他也要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惟公卿身上……
六只眼睛,把他看的一愣。
第一一二章全部离开
重华去的地儿惟公卿去不得,逝修带着他又不方便,留在宽阳不安全,他只能跟着江沐。
除此之外也没更好的选择,那二人也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惟公卿跟着江沐去南方。
逝修当晚就走了,他没和惟公卿打招呼,倒是去找了江沐,让他把人看好了。
重华是第二天用完早饭走的。
放下碗筷,他仔细的擦了擦自己并没有弄脏的嘴角,然后才对惟公卿说,“我今儿走。”
逝府最近一直挺闹腾,他们突然都走了惟公卿反倒不习惯,一听重华这么说,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转念一想他也留不了几天,怔然之后惟公卿就笑着嘱咐了句,“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再有几次,就能彻底治愈了。
不过摊牌之后,他和惟公卿就已经成了点头之交。
重华嗯了一声,从桌上顺了个梨,一边擦着一边往外走。
他觉得,逝府的梨特别的甜。
……
偌大的府宅只剩他和几个下人,惟公卿还没等适应这突然安静的生活,秦云杉就来了。
他那一声王妃让惟公卿难免感叹命运无常,绕了一圈他还是回来了,可是他躲不了,他表示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就和他离开。
惟公卿的东西不多,只带着几件衣服,另外就是小黑。
听闻他要离开,逝府的下人全都来了,那依依惜别的场面让惟公卿小感动了把,也只有这些人,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这其中以梅管家最为伤心。
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只是那紧抿的嘴唇以及微红的眼圈出卖了他的心事。
在秦云杉把惟公卿扶上马车之前,梅管家声音僵硬的说了句,“早去早回。”
惟公卿笑着点头,这逝府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不管身在何处,他也有了个盼望着想要回去的地方。
有时候,得到就是这么简单,在不知不觉中他过去连期望都不敢的东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拥有了。
惟公卿上了马车,马车开动的一刹,他掀起窗帘,看到那些带着忧愁的脸,还有正擦拭眼泪的铜锁,他笑着重新坐好。
这种感觉还不赖。
惟公卿的马车走了,铜锁还在啜泣,梅管家的眉头最后还是皱了起来。
主子走了,他的膳食成了问题。
他已经习惯了他做的味道,再好的酒楼他也入不了口了。
嘴巴已经养刁了,这下该怎么办……
梅管家对惟公卿的离去表示很苦恼。
这一刻,他充分的证明了他的名字没有白取。
……
他和江沐又回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像中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还是同样的马车,同样的画面,那男人在桌前看书,他在相对的角落,扮演着空气一样的角色。
马车出了宽阳,一路向南,其实去南方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再也不怕挨冻了。
当晚,他们投宿在一个小村落,这地方相当朴素,一马平川的小平房,一眼看去,除了颜色不同的屋顶外,连个高一点的建筑都没遇到。
江沐随便找了个人家,说是带着弟弟走亲戚,途经此处想借个地儿休息。
这里不比宽阳,每个人都见钱眼开,村民朴实淳厚,那当家的老头一听这话,连忙热络的招待他进门。
马车内的惟公卿看着江沐的笑脸,这一刻的江沐,看不出一点王爷架子,像礼貌的旅人,也像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
他刚才说话时往马车这投来的目光,那溺爱的感觉让惟公卿难免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老头子在前面引路,待他转身之后,江沐脸上的笑容立即淡去,他看着那老头子弯曲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这才迈动脚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王爷选择此处,秦云杉就将惟公卿扶了下来,然后去安顿马车。
惟公卿走到江沐之前站的位置,学他的样子左右看了看,可他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江沐那眼神,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内,茶梗泡出的茶苦涩无味,可江沐一样捧着那破旧的茶碗一口一口的喝着,惟公卿在一旁陪坐,老头子则盘腿在炕上,抽着长长的烟袋。
茶香和烟味儿混杂在一起,乡土气息十足。
这民房一共两间屋子,大门对着灶台,是灶房也是取暖的工具,老太婆正在收拾另外一间,隔着这个不大的灶台,隔壁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江沐喝着茶,和那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房子这么大,只有你和大娘两人么?”
那老头砸吧着烟嘴,拧着眉毛叹了口气,“那屋是我儿子的,前些天不知道抽什么疯,媳妇孩子也不顾了,非要到外面去上工,我们两口子也拦不住,媳妇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那混小子,生他也不知干什么!”
老头说这话时一脸愁容,抽烟的速度也不由变快,江沐了然点头,转而又喝了口茶。
“看这样子,有这想法的,不止我这兄弟一人。”
老头一听,那眉毛拧的更厉害了,就连脸上的褶子似乎都纠结到一起了,“可不是,这也不知是挂了什么邪风,村里的年轻人都跑了,就剩我们这一把把老骨头,劈柴挑水都得自己来,要干点啥力气活也没个指望的。”
老头嘟嘟囔囔抱怨了一堆,江沐在余下的时候只做听众,惟公卿看着他那高深莫测的样儿,心想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家里许久没来过客人,又是几个年轻人,老两口由衷的高兴,晚上还特意杀了只鸡。
老太婆在拔鸡毛,在屋里就能听到大锅烧水的声音,老头还盘着腿,现在已经看不到说到自家儿子的忧愁了。
“我家那婆娘还有点手艺,少年郎待会儿陪我喝两杯,儿子不在这酒喝着也不尽兴。”
惟公卿一直安静的做着陪衬,走路和在府中不同,乏的快饿的也快,他肚子早就咕噜咕噜的叫了,现在再听到那水声,就像追魂曲一样让他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江沐看了眼两眼冒光的惟公卿,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向一脸红光的老头,“村里的青壮年都不在,大娘辛苦了这些时日,今儿这晚饭,就让我们当小辈的做,也好让大娘歇歇。”
惟公卿的注意力都在伙食上,不过耳朵倒是始终竖着,听到江沐这话他立即看了过来,怎么他江王爷要亲自下厨?这可是破开荒的头一遭。可惜他看了半天江沐连斜都没斜他一眼。
江沐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笑着对老头说,“我们这手艺虽不敌大娘,就当是换换口味,让二老尝尝鲜儿。”
江沐的体贴懂事让老头儿相当感动,他连连点头,连推脱都忘了。
得到了允可,惟公卿就听到了自上车以来,江沐唯一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去做。”
他就说,江沐不会干这种事情吧……
……
惟公卿卷着袖子推开了门,老太婆刚把鸡收拾好,满屋子都是难闻的鸡毛味儿,见惟公卿出来,老太婆连忙摆手,“这里脏,快进屋去。”
惟公卿温和的笑着,‘您去歇,今儿这饭我来做。’
老太婆听不懂他说的话,倒是看到他卷着的袖子,一般哑人耳多聋,她一边感叹这少年郎模样这么俊俏偏偏是个哑巴,一边连比划再说,她用力的摆着手,摇着头,“这是粗活,你们少年郎干不来的。”
惟公卿不再多言,笑着拿过那只处理好的鸡,麻溜的剥开胸膛,掏出内脏。
惟公卿这利落的手法让老太婆瞪大了眼睛,那嘴巴都跟着张开了。
她还没见过有几个男人能做饭,她伺候了她家老头子一辈子,那老东西连水都没烧过。
老太婆看着惟公卿那麻利的动作,越瞅越觉得喜欢,她要是有姑娘,准保送给他当婆娘。
惟公卿没留意背后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只是纳闷江沐为什么让他来干这活儿……
难道说新一轮的打击报复又开始了?
可是又不太像。
最后惟公卿把理由归结为……
江沐其实是怕人下毒。
虽然牵强了点,但也只能这么想了。
第一一三章夜宿民宅
江沐话不多,倒是把老头哄的很愉快,惟公卿几次抬眼,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家伙会是他认识的江王爷。
家里来了两个年轻人,老两口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老头子忙着和江沐喝酒,老太婆就坐在惟公卿身边,菜没吃几口,那眼睛就没离开他的脸。
惟公卿倒是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他不懂老太婆那美滋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少年郎,你这鸡是怎么做的?我没瞧着有干什么不同,怎么味道差这么多?”老太婆砸吧着嘴里的鸡肉,鸡肉松软,一咬就断。这鸡她是杀给年轻人吃的,他们两口子岁数大了,牙口不好,嚼不动这肉,可同样的做法,惟公卿这肉弄的就是稀烂,筷子轻松就能扎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