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梁满月少数女性朋友中最亲近的一个,周茳月不负众望,在婚礼当天接住了花球。
其实这事儿说来尴尬。
她是不信这些的,当时也是为了烘托气氛,才带着其他姑娘往前冲的,那会儿后头坐在轮椅上的舒漾还起哄呢,说周茳月抢一个,周茳月抢一个。
结果这姑娘嘴巴毒得很。
那么多踩着高跟的女人张牙舞爪地往前挤,那束花偏偏被她这个不走心的人接到。
不管谁接到。
现场气氛永远是热烈且闹哄的。
仿佛当事人接到的不是花球,而是中了八百万的六.合.彩。
道理周茳月都懂,所以在面对大家真挚且祝福的眼神时,她非常得体地拿着花球配合大家的表演,杵在那儿尴尬且感激地笑。
可直到她从走台上下来,都没在那清一色深色西装中,扫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储格没来参加婚礼。
这也是在婚礼仪式走完后,她听李修延说的。
李修延和秦储格关系本来就不错,因为梁满月和周茳月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久而久之,这俩人处得跟兄弟似的,秦储格有什么都会跟他提一嘴,就比如说秦家老爷子病危这事儿。
原本秦储格都处理好手头的事,准备过来参加婚礼的,就是因为这一出,来不了了。
秦家老爷子身体一向不好。
之前也就是用这一点,拿捏着秦储格,导致周茳月和他分了手。
周茳月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拖着高脚杯的手腕滞住,略微空泛的眼神很轻易就泄露了某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穿着人模狗样的李修延和她碰了下杯,吊儿郎当地劝道,“你也别放心上,他想告诉你的,这不是你把他拉黑了么。”
“……”
周茳月哽了下,一仰头把小半杯香槟灌了,放下高脚杯的时候,她抬手不甚在意地抹了把嘴,“谁放心上了,他压根儿就不在我心上。”
李修延听到这话,切笑了声,满脸的挤兑,“我看你就是和梁满月混久了,被她带得也开始装腔作势。”
周茳月动了动嘴想反驳。
可她嘴皮子不利索,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到后来,也只能找个含糊的借口去梁满月那边呆着。
就这么熬到婚礼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最早班飞机回颐夏。
家里那边的意思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多留几天,但周茳月实在不想看到她继父那张脸,还有小她整整二十岁同母异父的弟弟,就谎称急着回去加班果断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
她靠着舷窗,看着窗外湛蓝的天和棉花糖一样的云彩,突然觉得有种孑然一身的孤寂感。
好像活到二十七岁。
她除了一份给她缴纳五险一金,听起来还算有脸面的工作,什么都没有。
没房没车。
也没有爱人。
而在爱情方面。
像梁满月那样坎坷却美满的永远是少数,大多数人有的只有一滩烂泥的回忆,理不清也剪不乱。
如同她自己。
……
和秦楚格命运接轨的那年,周茳月年满十八岁,刚上大一。
那年夏天的安北格外闷热。
周茳月第一次来到这个沿海的北方城市,感受到这个城市非常舒适的气候时,脑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老子以后一定要留在这扎根。
而且不得不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边的漂亮姑娘和帅小伙太多了,让还没完全脱离青春期的周茳月产生了格外美妙的幻象。
那就是她一定要趁大好年华,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理想是理想。
现实是,周茳月在那一年还没完全蜕变成美女,仅仅是一个体重一百二十斤的微胖且朴实无华的小学妹。
小学妹除了在新鲜感上面有点优势以外。
其余的各项“指标”都会被这条叫做“大学生活”的河流冲散。
周茳月大一的一整年,都像是一颗黯淡无光的灯泡。
而那个时候,秦储格就已经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草。
周茳月也是在舍友撩骚失败后,才听说学校里有这么一个轰动的人物,总结来说就是个有钱有颜从不缺对象的二世祖,平时混迹的地方不是酒吧就是各类娱乐场所,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
所以当她听平时浓妆艳抹又十分会钓凯子的舍友描述这段撩骚失败的经历时,听得还挺有滋有味儿的。
当然也忍不住猜想这男的到底长成什么祸国殃民的样。
不过思维再怎么发散,她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和这种类型扯在一起,在她的幻想里,只想找一个长相干干净净,也谈得来的男生。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大二第一学期。
周茳月减肥计划第n次失败,只能愿赌服输,陪着当时的好朋友一起去参加学校的话剧社。
这种社团一般大一就已经截止报名了。
但她们学校的话剧社因为太过沙雕而濒临“灭门”,于是只能死皮赖脸地拖着各类关系继续吸纳成员。
周茳月就是被这么安排进来的。
学校要举办周年庆活动,在任社长为了学分荣誉之类扯七扯八的狗屁理由,准备了一个小型表演。
因为对这个傻逼话剧社心里有数,所以周茳月在内心给自己定位非常清晰——那就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后勤选手。
可事实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朋友也不知道怎么跟社长说的,周茳月一来,就给她安排了“男主角”的戏份。
之所以说是“男主角”,是因为这个奇葩剧本的设定是女主和男主经历了三生三世以及时空错乱。
而周茳月所要扮演的就是这个男主角的第二世——童话里把白雪公主亲醒了的,女扮男装的皇室王子。
似乎怕把她吓跑。
那个疯疯癫癫的社长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非常明确地和她保证她只需要出演其中和白雪公主的一小截。
周茳月当时都听懵了。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
最让她懵逼的是,这个白雪公主也是个反串,设定是个为了帮死去的白雪公主复仇的弟弟,打扮成白雪公主的模样。
最后的最后。
是女扮男装的王子吻醒了为了复仇男扮女装的白雪公主。
……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茳月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娘不干了,老娘要回宿舍躺着。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
她就被礼堂后门乌泱泱进来的几个男生打断。
男生们手里有夹着篮球的,有夹着书本电脑的,还有像最后方那个高高瘦瘦,抄着口袋咀嚼着口香糖,看起来懒懒散散却又莫名帅得出奇的……某个知名二世祖。
也就是这一次。
周茳月正式认识了传说中的秦储格。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想到会来了这么几个人,都傻愣在原地。
直到那几个男生在下面的座椅上坐下,狗腿子似的社长给大家介绍,大家这才知道,这几个人是在秦储格的动员下才过来的。
而秦储格之所以过来帮忙排这一次。
是因为这位对戏剧如痴如狂的社长答应给他点名一学期的道。
啊这。
周茳月半张着唇,一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的眼神,无意间看向那个大喇喇翘着二郎腿的某位少爷。
秦储格穿着一尘不染的宽松白t,淡蓝色牛仔裤,大概是还没睡醒,他又是打哈欠又是揉头发似的,抱着臂膀睡脸惺忪地坐在那儿,明明很颓,却又给人感觉很干净。
这副萎靡不振的懒散作态,让周茳月很轻易地联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这一联想,她就忘了挪开目光。
以至于秦储格一抬眼,就注意到傻站在那儿的她。
有句矫情的话怎么说来着?
年少的时候不应该遇到太惊艳的人?
周茳月也不记得这话到底怎么说了,只是在对视的那一秒,心脏像是被什么电击了一下似的,脑中一片空白。
似乎也觉得她面生,秦储格冲社长扬了扬下巴,“这人谁啊。”
周茳月意识到他在问自己。
那张肉乎乎的小圆脸更呆了。
还是社长替她开口介绍的,“啊,大二的学妹,过来帮忙演男主的第二世,吻醒公主的王子。”
“……”
周茳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社长却突然扬起笑脸,像是媒婆拉家常那样看着周茳月,“对了,小茳,还没告诉你呢,你的搭档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一切来得太快。
周茳月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下面几个男的开口——
“听说吻戏?真的假的啊,我有对象不行。”
“你有对象我就没有吗,你不行我也肯定不行。”
“操,不就是亲个嘴儿吗,瞧把你们怂的!”
“要不老李去?”
“行啊行啊。”
“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过来当勤杂工的。”
“啊,这么不刺激啊。”
“你们都不行可咋办,总不能让老秦去吧。”
老秦……
老秦?
听到这话,周茳月双颊燥热,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座位上的秦储格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视线短促地在她脸上掠过了一秒。
很多很多年以后。
周茳月都无法忘记秦储格当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俊美的脸笑得极为讽刺,“我说你们几个,平时在宿舍看片儿比谁都积极,这会儿装什么清高。”
此话一出。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
秦储格鼻尖溢出一声轻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语调拖长却又带着凌厉,“人学妹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叽歪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热乎乎的小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