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小姐冲我翻了个白眼,道:“手艺,源自匠心!懂不懂?我们这里是外宾专柜,每一件瓷器,都是出自大师之手,从开采,炼泥,再到制胚,绘瓷,甚至连柴烧工艺都有讲究的,烧瓷用的柴,是沉香木,烧制出的瓷器,有一股天然的香气,你闻。”
她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柜台里取出瓷瓶,我鼻子凑上去闻了下,啥都没闻到。
“这是大师的照片,你可以看看,人家祖居景德镇,他手中的作品,曾拍出过百万天价。”
小姐给我拿了张照片出来,我一瞅,照片上是个穿白布褂的人,把自己弄得跟古代宦官似的,长相歪鼻子歪眼。
“就它了,包起来。”秦无命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小姐立马换了张嘴脸,笑的跟花开了似的:“先生您真有品味。还需要别的吗?这副瓷碗打折,只要四万九……”
秦无命摆了摆手,刷过卡,我俩抱着青花瓷瓶回到车里。
车开到市郊后,停在了一个小胡同跟前。
我冲胡同里瞧了眼,只见里面阴黑无比,曲里拐弯的。
看来这位路先生也是那种深居简出的人,他住这地方,比秦无命家宽敞不到哪去,周围也都是些低矮的建筑,冷冷清清的。
下车后,我们钻进那小胡同,一直走到尽头,看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子。
那小院子给个红色的大铁门栓住了,我俩敲了半天门,就听咯吱一声,门开了道缝,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正站在里面警惕地注视着我俩。
那老头看上去七十来岁,满头白发,身穿了套脏兮兮的迷彩服,腰间系了个烂围裙,脚上是一双满是泥点子的雨靴,后背上半点光晕都没有,就是一农村普通老汉。
院子里传来炒菜声,那老头手里抓着个大铁勺,我们打扰了他做饭,所以老头显得很不高兴。
“找谁啊?”小老头语气有些不善。
我心想这老头不能是路土吧?只见秦无命点头哈腰地对他道:“我们是来找路土先生的,麻烦您开下门。”
那小老头听到路土两个字,眉毛一下皱成了团,冷道:“什么路土?没听说过!”
话说完,小老头猛地把门给关上了。
我跟秦无命大眼瞪小眼,我疑惑地问他:“是这地方吗?秦师傅你打听的对不对啊?”
秦无命:“情报绝对可靠,就是这准没错!”
没办法,人家不给开门,我俩也不敢硬闯,只好继续敲门,之前那小老头又把门打开,指着我俩怒道:
“有完没完啊?”
秦无命冲那老头微微鞠躬,道:“老师傅,人命关天,路土先生到底在不在家?您能给句准话吗?”
老头吊着脸又要关门,我将门一把按住,笑着对他道:“老爷子,今天您不给句话,我们就不走了。”
那小老头用力扒拉门,但他哪能扒拉过我啊?最后没办法,他只好叹了口气,道:“路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几天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你俩赶紧回去吧,路先生就算在家,也从来不见外人的。”
我看那小老头憋的脸红脖子粗,卯足了力气推门,没办法,我只好收回胳膊。砰地一声,老头把门关死了,我俩再敲,他就死活都不开了。
我跟秦无命也没辙,大冷天的,我俩就站在外面干等,一直等到了天黑,始终不见路土先生的影子。
等到夜里12点多,那老头开门倒脏水,看到我俩,他楞了下:“你们咋还没走啊?”
秦无命哈了口冷气,道:“真的是人命关天啊,老师傅,您行行好吧。”
老头把水泼了,摸着胡须说:“我行好也没用啊,他今天指定回不来了。你俩快别等了,走吧!散了吧!”
秦无命说:“那多谢您了,明天我们再来。”
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俩转身离开了胡同,回到车里后,秦无命点了根烟,边抽边问我:“看出啥不对没?”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秦无命吐了口烟圈,脸色瞬间阴霾了下来,对我道:“那老头不是活人!”
我心里猛地一惊:“那不能吧?我瞧他挺正常的啊,之前天还亮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下,他脚下有影子的。”
秦无命摇头:“有影子也未必是活人,我这一生见过无数恶鬼,按理说,脏东西是绝对逃不出我这对火眼金睛的,也就奇怪了……我总感觉那老头很不对劲,他身上,缺了样东西!”
我:“缺啥东西?”
秦无命双目瞳孔一阵剧烈收缩,颤声道:“人味!”
我俩一下都不吭气了。
说实话,我被秦无命这番话吓到了,那小老头既不是活人,也不是厉鬼,那能是啥?怨灵?动物仙家?
秦无命依次否定,他注视车窗外的无尽夜色,沉声道:“师叔,你道行还太浅,很多东西你看不出来,我这么跟你说吧,那老头不是动物仙家,更不是怨灵,他身体里,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那气息很可能来自阴间的最深处……”
“尸魇?”我忍不住惊呼道。
秦无命脸色差极了,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不清楚,咱们先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急忙发动越野车,掉了个头,然后猛踩一脚油,从后视镜我看到,那老头正站在胡同跟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跳,急忙开车驶离了郊区。所幸的是,那老头并没有追赶我们,只是目送着我们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双手紧握方向盘,掌心里都是冷汗,问秦无命:“秦师傅,你说那老头……会不会就是路土先生?”
秦无命也吓的不轻,哆嗦了下,道:“绝不可能!路土前辈今年最多四十岁,那老头多大?都七八十了。”
我:“他易容了?”
秦无命眉毛跳动了下:“那不能够!人家光明正大的,好端端易容干啥啊?而且路土先生是活人,那老头是个啥东西,我到现在都没琢磨透呢。”
“不管那么多,明个一早,咱们再去一趟!见不到路先生真人,我们就誓不罢休!”
现在这情形,也只能这样了,胡黎父女绑架了我二爷爷,以此来要挟我,甚至还从铁尸堂请来了狠角色。她们要的不光是通灵百解,还要逼我替老狐狸出马!
秦无命没把握能斗的过那位铁尸堂高人,所以我们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路土身上了。
这天夜里,我依旧睡的很不踏实,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里二爷爷满脸血,坐在个铁笼子里冲我大哭。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我抱着青花瓷瓶,再次跟秦无命开车前往市郊的小胡同跟前。
大铁门依旧紧锁,我俩敲了几下门,就听吱啦一声,门开了道缝。
可门对面却空荡荡的,啥也没有,我正愣神呢,心想开门的人跑哪去了?这时秦无命咳嗽了一声,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低头一瞅,只见一个侏儒,正站在我们脚下。
这侏儒身高不到一尺,所以刚才我把他漏看了,侏儒长了张中年男人的脸,五官阴毒而卑鄙,头上却扎了两根马尾辫,辫子上还系着粉红蝴蝶结。
他身穿了件婴儿造型的小棉袄,脚上是塑料小红鞋,再配上他满是皱纹的老脸,显得他整个人阴森到了极致。
侏儒嘴巴张的老大,口水流的满身都是,抬头用对小三角眼,冲我俩直愣愣地瞅着。
我猜这玩意可能是个傻子。
秦无命却毕恭毕敬地朝侏儒鞠躬,问他道:“您好,我们是来找路土先生的。”
“他不在。”侏儒回道,他声音听着又尖又细,让人联想起医院的一次性针头。
秦无命:“您方便告诉我下,先生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侏儒突然嘻嘻傻笑了起来:“他玩去了。”
秦无命:“去哪玩?”
侏儒:“坟地,太平间,火葬场,解剖室。”
秦无命倒吸了口凉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侏儒猛地收起笑容,冲秦无命勾了勾手指,严肃道:“你过来,靠近,再靠近点,我告诉你路土啥时候回来。”
秦无命急忙蹲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侏儒跟前。
侏儒突然毫无征兆地扯开嗓子,对着秦无命耳朵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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