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他接到了一个红色的请柬,让他参加皇城里面镜湖的游园活动。卓然知道,那湖是圆的,像一面镜子。难道他们也会像汉人那样,召集王公大臣在皇宫去游园,欢度春节吗?即便如此,自己还没有辽朝的功名,也不是大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请的。
不过没等卓然问,传旨太监便告诉他说,这次宴请的游园活动是来自五个京城的五百名参加殿试的书生共同欢聚的。会有重要的皇族出席游园活动,与书生们同乐。卓然这才明白,不过是招待这些科举考试的书生的一次活动而已,却不知参加的皇族会是谁。
到了傍晚时分,便有马车来接他。他和萧无馨两个人两辆马车,随从是不能带的。所以小青只能在驿站里面。
卓然见她撅着嘴,很不高兴,便宽慰她说:“我在那儿不吃东西,饿着肚子回来跟你一起过春节。你整一桌好吃的等我,好不好?”
小青顿时欢呼雀跃,蹦跳起来,喜滋滋的答应。卓然和萧无馨两人分别上了马车。在一队兵士的护卫之下,来到了皇宫后面的镜湖。
这里已经有不少书生来了。按照各自所属的五京编入五个队,分别上了五个彩棚。
在彩棚里,一排排的桌子长摆开,每张桌子都有一个暖阁。因此坐在这儿倒不觉得太寒了。除了吹过来的凉风让火烤不到脸,有些生疼之外。
五个彩棚将镜湖整个围了一圈。簇拥着一座高台,气势宏伟。那高台上却只有几个暖阁,现在还是空着的,两侧上来的楼梯口有兵士把守。看来那里就是将参加活动的皇族的位置了。
镜湖冰面中间堆了一炉篝火,那篝火直接架在冰上点燃。而冰却几乎看不到融化。不竟让人骇然,这冰该结的有多厚?
卓然和萧无馨两人挨在一起,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四周都是嘈杂的说话声。过了好一会儿,丝竹之声响起,众人便知道主持的官员要来了。于是便都停止了议论,静静的等着。
一个官员扯着嗓门叫:“礼部侍郎大人到,各位请起立迎接!”
于是众人便呼啦啦全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几个身穿官袍的官员上了台。其中有两个显然是汉人,分别在交椅上坐了下来。中间的两张椅子却空着,显然皇族还没有来。
但是游园活动却已经宣布开始,卓然便知道,那皇族或许只是来客串一下,表示礼节就会离开,所以后面才会来。
从彩棚后面的一间间屋子中出来了一队队女子。长发飘飘,穿的相对单薄,鼓乐声中翩翩起舞。顿时间,这些书生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稀奇,大声叫好。
卓然只是有些担心,这么冷的天。虽然围着一炉火,但是穿的太少,生怕把这些美女都冻伤了。好在这舞并不长。完了那些女子退回到了房屋中。接着又出来开始舞龙灯的,他们的脚下都穿着类似于现代溜冰鞋一样的硬木屐。比不得现在的高科技制作的溜冰鞋那么顺畅,但是也能够在冰上自由滑翔。
这可比在地上用脚跑速度快,而且流畅。四下里锣鼓喧天,炮竹声不断,书生们看的又是齐声的叫好。
正热闹间,卓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过来。不尽侧头一瞧,却是一个是侍从,低声在卓然耳边说道:“杨公子,麻烦你跟我来一趟。”
卓然愣了一下,说:“到哪去?”
侍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卓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便看见了耶律田。便起身跟他说耶律田找自己有事,萧无馨点点头说:“你可快点回来,这么热闹,别耽误了。”
卓然答应了,跟着侍从来到了耶律田身边。耶律田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让他跟着下了彩棚。后面有两顶小轿,示意卓然上轿,跟着他走。
卓然上去之后轿子被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一条缝隙都没有。
卓然知道,这不仅是为了保暖,兴许更是为了保密。因此他没有好奇的抠一条缝瞧瞧,而是在心里用心辨别方向和倾听周围的声音。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偷窥,而他发现四周也没有什么灯,就算把头伸出去也未必能看清楚是什么。
皇宫这一块的地形他比较熟,几年过去了也没有大的变化。所以他只要用心的辨别,还是大致能知道方位的。他发现轿子并不是朝着皇宫内院去的,而是出了皇城,到了皇城外的一间屋子里,一直抬进了院子这才停下。
接着轿帘被人掀开,耶律田指着那屋子对他说:“有个人要见你,你进去吧。”
卓然当即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里热炕上铺得花团锦簇的,端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黑衣黑袍。卓然一瞧之下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曾经想杀了自己的枢密使兼北院大王耶律乙辛。
卓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必须要表现出不认识这人的样子,而不能上前参拜,因为耶律乙辛身穿便服。
耶律乙辛指了指热炕旁边空着的位置,说道:“坐下吧。”
卓然没有多问,拱拱手便在炕边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别人。两人中间精致的茶几上放着几样菜和两杯酒,一个酒壶。耶律乙辛居然亲自给卓然空着的酒杯斟了一杯酒,热酒的壶是温热的,还冒着热气。
卓然忙欠身说道:“多谢!”
耶律乙辛说道:“怎么,你不好奇老朽是谁吗?”
卓然说:“太过好奇的人活不久。你如果需要我知道的东西,你自然会告诉我。不需要我知道的东西,我还是不该问。”
耶律乙辛赞许的点点头,说:“很好,老朽还是告诉你吧,方便后面说话。——老朽乃耶律乙辛。”
卓然顿时显出慌乱的神色,赶紧起身躬身一礼。说道:“小生拜见王爷!”
耶律乙辛这个名字在辽朝可谓无人不知,因为他权势熏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卓然扮演的杨二郎要到辽朝参加科举,不可能不知。
耶律乙辛点点头,说:“也没啥事,叫你过来是因为老朽对你的才学颇为赏识。今天是春节,叫你喝杯酒,顺便跟你探讨一下诗词歌赋。——老朽对你们汉人的诗词也很喜欢,平时也写了几首歪诗,想请公子给点拨点拨。”
卓然忙说不敢,不过心头却明白耶律乙辛绝对不是这个目的,这只是打掩护战,同时让自己感觉他平易近人,不拿架子。若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得到堂堂枢密使王爷的如此厚爱,那自然是感激的屁滚尿流的,赴汤蹈火都会帮他做事。
可惜他遇到的是卓然,而卓然跟他两人素有仇怨。只是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杨二郎,所以他必须表现出感恩戴德的神色。惶恐的说道:“小生不敢当。多谢大人如此眷顾!纵然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大人的恩德。至于点拨诗词,小生不敢当。大人乃辽朝有名的博学鸿儒,小生哪敢班门弄斧?”
实际上耶律乙辛也不过粗通汉文而已,他能否写打油诗都不好说,更不要说诗词了,哪谈得上什么博学鸿儒。
但听到卓然这几句夸赞,耶律乙辛也开心的笑了。说道:“很好,不必过谦。我听耶律田说你不仅经义写得极其有见地,诗词更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我是真心讨教呀。说实话,我也就初通文墨而已。你可真要不吝赐教哟。——你先瞧瞧我的诗吧!”
他还真就从旁边拿了几张纸递给卓然,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首小诗。
卓然立刻恭敬的双手捧着阅读,看了之后,心头暗自点头。这几首诗写的道到时颇为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家伙的文笔,兴许是他的幕僚记室替他写的,拿来充面子。
卓然又客气了一番之后,在耶律乙辛再三要求之下,他这才对这几首诗先是不吝美词一番夸赞,然后指出了几点修改意见,这都是得益于卓然继承的小县尉的才学。否则按照他法医本身的文学功底,并不擅长古诗词的写作,是没办法说出这一番言论来的。
那小县尉好歹是正儿八经进士出身,对诗词还是颇为研究。虽然自己写不出绝妙的佳句来,但点评别人的诗词还是能做得到的。
因此这番点评倒是说得正中要害,连耶律乙辛自己都频频点头。兴许是他的代笔之人故意设的陷阱,然后告诉他对方会提什么样的意见。以便两人说话能凑得上去。
听完卓然的点评,耶律乙辛哈哈大笑,频频举杯与卓然喝酒。说:“果真厉害,看来耶律田这家伙没有骗老朽,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这次参加殿试,主考官就是本官,你可知道?”
卓然听到耶律乙辛提到这个话题,并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马上惶恐的拱手说道:“原来是王爷您亲自主持殿试,小生等末学荣幸之至。刚才斗胆狗尾续貂,还请大人见谅。”
耶律乙辛微笑说:“我说了,你不用太客气。今天之所以没有穿官服,也没有叫旁人作陪,就咱们俩,就是把你当朋友。朋友间说话没必要那么客气的。虽然我年纪大你很多,但我知道你们汉人好像有一个词叫忘年交,对吧?咱们也可以做忘年之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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