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书沉默了一会。
知道这件事她不占理。
于是和他道歉:“对不起。”
江丛羡眸色更冷,扔了筷子起身:“衣服拿给我。”
话是和小莲说的。
后者从厨房出来,问道:“不吃早饭了吗?”
“没胃口。”
小莲还想说些什么的。
他似没了耐心,敛眉看她。
小莲被他的眼神吓到,紧咬着下唇,尽数咽下所有的话,应声以后折返进衣帽间,将熨烫妥协的西装拿出来。
江丛羡接后,?房换好。
再次出现在林望书眼前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不苟。
金边眼镜似乎足够遮挡眼底的倦色。
他侧眸挽好袖扣,食指和中指抵着镜架往上推。
斯文败类这四个字用在此刻的他身上似乎再合适不。
冷声扔下一句:“晚饭不用等我了。”
然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小莲眼眶微红,问林望书:“先生是不是嫌我烦了?”
小姑娘似乎格外敏感,动不动就哭鼻子。
林望书暂时将刚的后怕给忘了,无奈的轻笑,替她擦眼泪:“没有的事,我们小莲这么可爱,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烦。”
小莲抽抽嗒嗒的忍眼泪:“真的吗?”
“真的。”
小姑娘的情绪来的快去的快,三言两语就被她给哄好了。
林约在北城待了天,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的。
她送他去机场,叮嘱了好一通:“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和姥姥讲,不自己硬忍着,知道吗?”
他点头。
送走林约后,伪装的平静彻底崩塌,她有些恍惚的?到家。
那天晚上的照片让她感到无措。
父亲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那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国庆小长假结束后,?到学校。
寻雅来找她,聊的都是一些假期里发生的事。
“我再也不去爬山了,那里到处都是虫子,帐篷搭了很久都没搭好,晚上还起大风,差点没把握连人带帐篷一起刮走。”
林望书全程都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出声安慰她句。
她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无论你和她埋怨什么,她永远都不会嫌你烦,甚至不需你的再三提醒,她也不会将你的埋怨讲给别人听。
然后寻雅问她:“你呢,你假期怎么的?”
林望书在整理衣柜。
“弟弟来北城了,陪他玩了天。”
“没去约会吗?”
林望书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似乎突然想起,她和江丛羡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他工作忙,也没时间陪我。”
害怕归害怕,该犯花痴的时候还是得犯的。
天过去了,寻雅早把那天的事给忘到脑后,现下捧着一颗热腾腾的少女心:“是我的男朋友长的这么帅,就算他一年只陪我一天我都开心。”
林望书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衣柜。
旁边的床上,躺了个人,黑色的蕾丝内衣就挂在床边。
宿舍里有个女生把自己的床位租出去了。
林望书见她几次,橘粉色的长发,皮肤白,看上去年纪不大,和她们相仿。
宿舍内有一股浓郁的烟味,寻雅皱着眉,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通风。
小声埋怨着:“抽烟也不知道去外面抽。”
她虽然在外面租了个公寓,但偶尔也会?宿舍小住几天。
相比只和那个女生有面之缘的林望书来说,寻雅和她的接触更多。
出了宿舍以后,寻雅彻底放开了埋怨:“你是不知道,我?宿舍住的那几天,每天早上都被她吵醒,也不知道她上的什么班,晚上十二点出门,六七点才?来。”
那段时间正好是她课业最重的天,为了多睡一个小时,她干脆搬回宿舍了。
谁知道每天六点准时被吵醒。
那个女生一?来就卸妆洗澡,水声大的吓人,根本睡不了。
林望书安静的听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图书馆,正好和出来的徐景阳打了个照面。
他身旁还站了个女生,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满脸的乖巧笑意。
就这么碰上了。
空气似乎都因为尴尬而凝固。
他看着林望书,神色怔住,下意识的远离身旁那个女生。
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自己的行为自嘲的笑笑。
寻雅打趣道:“女朋友啊?”
他看了眼林望书,然后才轻声解释说:“学妹,隔壁学校的,带她来参观参观。”
“图书馆有什么好参观。”
寻雅有些不解。·
徐景阳下意识的去看林望书,脸色变了变。
为了防止她继续说出什么来,林望书挽着她的胳膊:“进去吧,不然待会就没座了。”
经她这一提醒寻雅想起正事。
“对哦。”她看着徐景阳,“那我们先进去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徐景阳看着林望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并没有?应她的话。
图书馆只剩下角落里的位置了,坐下后,寻雅特地看了眼门口。
他们两也已经走了。
她还以为徐景阳经历那件事后最起码?颓废上一两个月,谁知道这七天过去,立马搭上新欢了。
不这样也好,对他和林望书都好。
寻雅握着笔,小声和她道歉:“望书,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你的事,还一直撮合你和徐景阳。”
她摇头笑笑:“没事。”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进来时忘了调静音。
隔壁桌已经有人投来不满的眼神,林望书道歉后,按下静音键。
然后才解锁划开,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后,她微愣了一瞬。
【盛凛:你下周有时间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发消息,她盯着那几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下周没什么课,时间也松散。
【林望书:有的,怎么了吗?】
【盛凛:是这样的,我一个后辈的妹妹参加比赛,想找个拉提琴的伴奏,你不去试试?】
寻雅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还以为是挨谁骂了。
凑来看了一眼,刚打算帮她出气骂?去。
这丫头嘴皮子软,吵架的技能点几乎为零。
正好看到上面的内容了,她说:“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赶紧答应。”
林望书自然是愿意的。
她刚?复,可能是看她这么久都没有信儿,那边又发来一条。
【盛凛:你不用紧张,平常心就行,这次的比赛关注度挺高的,?奖的话还会有奖金,就当是提前历练。】
光是透过这些整齐划一的字眼,林望书甚至能想象到男人说出这些话时的温柔以及耐心。
他知道她缺钱,也知道她缺机会。
却依旧顾虑到小姑娘的的尊严,不动声色的绕开这些。
只说是让她提前历练。
林望书缓了一会,微抬手指,轻触屏幕,敲下一行字发去。
【林望书:好的,谢谢盛前辈。】
【盛凛:不用谢。】
寻雅看了个全程,她好奇的问道:“这个盛凛是谁啊?”
林望书把手机收好,继续低头去看书:“一个前辈,之前在机场遇到了。”
“那挺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林望书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可能是受病情影响,江丛羡这日的情绪依旧不太稳定。
甚至连平日里的那点温柔伪装也懒的去扮。
不其他方面的需求倒是明显变强了许多。
遭罪的那个人便成了林望书。
他抛开了所有技巧,用着最原始的方式和姿势。
发泄完以后直接光着身子去洗澡了。
他房内有浴室,隔着那扇门,甚至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林望书全身痛的不行,在床上躺了一会,摸索着坐起身,艰难的穿上衣服。
浴室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
他靠着墙,嘴里叼了根烟。
刚洗的头发应该只用干毛巾随便擦了擦。
额前落发随意的往后抚,露出硬冷的额头和眉骨。
一缕不听话的垂落。
透过眼前的白色烟雾,他那张禁欲好看的脸越发不真切了些。
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那双深邃的眸子跟安了gps一样,她爬到床脚拿衣服,他的眼神也跟到床脚。
她往被子里缩,他的视线也随之延展。
房内暗,没开灯,只有浴室门那里透出来的一点光芒。
江丛羡也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块浴巾
肩阔腿长的身材,极其优越。
遒劲有力的腰背,以及紧实的肌肉线条。
哪怕该看的都看了,可羞耻心还是让她别开了视线。
衣服穿戴整理,她下了床,把鞋子穿上:“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微抬下颚,掐灭指间的烟。
不算温柔,甚至没什么情绪的问了一句:“疼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林望书微怔了一瞬。
是疼的。
他半点也没怜香惜玉,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泄欲的工具。
林望书觉?自己就像是刚被车轮狠狠的碾过一般。
她轻声说:“有点。”
江丛羡冷笑一声:“嘴巴应该不痛吧?”
他解开围在腰间的浴巾,嘴角微挑,“来。”
小莲煮了些绿豆沙,放在冰箱里冰镇着。
最近天越发的热了,北城本来就是四季分明的城市,冬天冻死人,夏天又热死人。
而且还是那种憋的人发慌的闷热。
她特地盛了碗出来,想着待会给林望书端上去。
至于江丛羡,他对这些甜食的兴趣不大。
卧房门开了,林望书从里面出来,嘴角有点红,干呕了下。
小莲以为她是中暑了,从药箱里拿了瓶藿香正气水,上楼给她:“望书姐,你喝碗绿豆沙再睡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林望书很累了,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洗个澡睡觉。
她接藿香正气水,冲她笑了笑:“放着我明天再喝。”
小莲见到她眼底的倦色,也就没有继续勉强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林望书点点头:“谢谢。”
她回房没多久,江丛羡也穿戴整齐的从里面出来了。
相比林望书的疲乏,他浑身上下都有种泄欲后的神清气爽。
叼着烟一边打火一边往外走。
小莲问他:“先生出门吗?”
他点了点头,也没开口。
绕她下了楼。
蒋苑已经在楼下了,见他下来,他跟去:“那边见不着您的人不肯签合同,非说要和您喝杯。”
男人正了正领带,神色未变。
个除了脖子以上全部入土的老不死,也没啥别的爱好。
就喜欢拿酒灌人。
生意场上,没人管你的自尊心。
江丛羡喝吐无数次,甚至好次都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估计这次去了,也?躺着出来。
蒋苑有些担忧:“不我去推了,就说您身体不适。”
他淡漠打断:“走吧。”
林望书睡的沉,因为第二天上午没课的原因,闹钟也关了。
一直到十点半醒。
客厅里安静,平时这个时候吴婶都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吩咐下人打扫或者修建院内的花花草草。
这会居然不见了人影。
她走下楼,看见正给牛排解冻的小莲。
见着她醒了,小莲又开始新一轮的推销。
“望书姐姐,你不尝尝我做的冰镇绿豆沙?清凉解渴哦。”
她昨天做了一整天,原本以为会大受欢迎的,谁知道压根就没人尝。
林望书看出了她眼里的期许,轻笑着点了点头:“好,给我盛一大碗。”
小莲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专门换了个大碗给他盛的。
林望书看着那个有她脸两个大的碗,颇为无奈。
还真给她盛了这么大一碗啊。
不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便强撑着喝完了。
她拿着纸巾擦嘴,随口问了一句:“吴婶呢,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小莲把碗放回洗碗池中,用清水冲洗着:“先生昨天去应酬,喝了一晚上,酒精中毒送去医院洗胃了,吴婶一早就去医院照顾着。”
“酒精中毒?”
瞧见林望书眼底的不可置信,小莲叹了口气,有些为江丛羡鸣不平,“那些生意场上的前辈们觉着先生年轻,便总是各种针对他,先生也没什么背景,他是靠着自己的爬到现在的位置的,那些人明面上对他恭敬,其实背地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讲。”
林家也是高门大户,她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面。
哪怕再落魄的贵族,也会瞧不起那些白手起家的人。
在他们眼中,人与人之间是存在阶级之分的。
再加上江丛羡年少有为,乎是这个圈子里独一份。
光是嫉妒就足够将他淹没了。
他如今是孤军奋战,举步维艰。
处境艰难。
吴婶?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她在江家帮工也有些年头了,对待江丛羡就像亲儿子一样。
估计是心疼的。
小莲问道:“吴婶,先生好些了没?”
她低头抹泪:“还睡着呢,那些杀千刀的,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孙子辈的年轻人算什么事,也不怕遭报应。”
林望书见她哭了,忙抽了张纸巾给她。
吴婶接过纸巾后,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小书啊,婶婶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林望书点头:“您说。”
医院的大楼算不?安静,走廊里不时有病人家属的争吵声传来。
病房内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嚎叫。
林望书提着吴婶专门熬的稀粥,来到江丛羡所住的病房。
vip病房,大套间,厨房浴室卫生间,该有的里面都有。
护士刚给他输完液,开门出来时,瞧见林望书了。
先是愣了一瞬,然后问:“病人家属?”
林望书沉默半晌,然后才点头。
护士显然不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问:“女朋友?”
林望书有些心虚:“嗯。”
见她这么说,护士让她进去。
只不多叮嘱了句:“病人刚睡着,身体还虚弱着,你尽量小点声,别吵着他。”
“好的。”
护士走后,她开门进去。
灯关着,只有旁边的灯带泛着柔和朦胧的光。
病床上,江丛羡睡颜安静。
林望书怕吵醒他,便把保温饭盒放在一旁,打算他醒了再去里面的小厨房给她热热。
吴婶放心不下江丛羡,便拜托她来照顾他一晚上。
老人家身体不能熬夜,林望书自然是答应了,
旁边的架子上放了本书,林望书随便抽出一本,看了一会。
困意便涌上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走到病床边替他调节了下输液的速度,顺便把被子掖好。
然后才重新坐?沙发上,躺着眯了一会。
vip病房的隔音效果好,外面的半点声响都传不来。
黑夜中,江丛羡缓缓睁开了眼睛。
病房内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熟悉的清香。
闻的久了,就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缓慢拉扯揉捏。
江丛羡是疼醒的。
一种怪异的情绪,因为那股清香而腾升。
肺腑仿佛都被牵连。
他看了眼身侧的沙发。
沙发不算长,她躺在上方,蜷缩着身子,应该是难受的。
他看了她一会,然后扯掉手背上的针,针眼里被带出了一点血迹,逐渐染红手背上的那一小片皮肤。
他也像毫无察觉。
赤脚走到沙发旁,然后蹲下。
他看着她,就只是,看着。
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相反,他心眼小到有仇必报。
谁?罪了他他也都记着,包括昨天晚上故意灌他酒的老头。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把棺材本都赔干净。
是啊,这么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放过那个人的女儿。
放过林望书呢。
可是,可是啊。
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红肿的嘴角。
林望书没醒,只是疼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弓起来。
看到她这副受惊的样子,他为什么会心疼。
为什么会有一种,干脆杀了自己,为她出气的念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