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弹，鬼知道袁无守用了几分力。
是用了灵气修为？
还是单纯的肉身之力？
亦或是都没用，只是弹苍蝇似的弹了一下？
吴云不知道，摸不透。
面对袁无守的疑问，他只有轻轻点头，恭敬道：“师尊慧眼如炬，许是治伤时楚师姐给的丹药太过珍贵，不仅助弟子痊愈了伤势，还有余力突破境界。
说来还得多谢师尊，若非师尊厚爱，弟子也难以得到那些丹药。”
“哈哈哈”，袁无守心情大好，他以前竟未发现，小徒弟不仅机敏如此，还有着这般抹蜜小嘴？
“是了，收下他后我便闭关数月，此前只在外门长老口中听说过他，什么不善言辞迂腐呆板，定是那外门左老六不甚了解、信口胡诌。”
再看吴云，袁无守只觉越看越顺眼，不自觉的咧开大嘴。
当下连被云山姜珏玩了一招灯下黑的郁闷，似乎都消解了几分。
失了姜珏，他却得了个资质近妖的吴云！
这一试不仅试出了宗内流言并非夸大，还发现这个小徒弟的资质，当真比他收徒之前好了数倍还多！
想到他的资质，袁无守扯出一个自觉极为慈祥的微笑，笑问道：“你可还记得，是何时见到的风老前辈？”
“靠！楚羡鱼你个大嘴巴，真是没看错你！这才几天，都传到掌教耳朵里了！”
心头怒喷，吴云直面那张略显做作的苍老笑颜，惶恐道：“还请师尊恕罪，自吃了那老前辈给的丹药之后，我浑噩了几日，清醒后便怎么也记不起见那老头的具体时日了。
只依稀记得是两月之前……”
“尊敬些”，袁无守出声打断，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好在之前那个吴云与他接触过几次，不然此时还当他要吃小孩了。
“记不清便算了，那般高人，远非我等所能推测，你还能记得前辈之名，想必是他让你记住，你才能记住。
如此前辈，你能遇到也是你的造化。”
袁无守说到此处，看似微笑如常，并没有太多情绪，实则心头狂喜，想道：
“也是我正一宗之造化！
这小子看似筑基，实则能无视修为锤死灵寂大圆满，连稍弱一些的金丹也能周旋一二。
有着这般人物，何愁半年后的少阳仙会？”
在他对面，吴云脸上还有装出来的惶恐残留，听袁无守说完之后连连点头，似深以为然，其实心内想：
“就这么简单相信了？不再怀疑一下？”
掌教的态度，让早就想好了一堆措辞用来解释的吴云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会揪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岂料就这么顺嘴一问，还让他尊敬些？
特意叫他过来，仅仅是为了走个过场？
当然不是。
袁无守身为一宗之主，自不可能是那般头脑简单之人。
他叫吴云过来，试探伤势修为是其一。
其二却是用他近日斥巨资从少阳三州之外托人买来的破妄灵目，探清吴云虚实！
那破妄灵目乃是地级下品灵器，已是目前目前市面上最为顶级的探查类灵器了。
说是灵目，其实只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认主后一经催动，可收进丹田之中。
唯一的缺点，是在催动之后，必须用肢体接触对方，才能达到堪破一切虚妄伪装的效果。
据卖家介绍，此灵器是从已故合道大能的道界中寻到，不仅能探清修士虚实，在隐匿自身修为方面，同样是无地宝能出其右。
在携带者身陷幻阵之中时，还拥有破阵奇效！
至于除了破妄之外，其余两种功效是不是卖家为了加价故意吹嘘，不说旁人，连袁无守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也懒得实验，反正买了这枚灵目，仅是为了摸清宗内所有门人的底细而已。
直到今日，全宗上下已经只有吴云没有被他摸过了。
方才摸过之后，灵目清澈如山间之泉，并未有半点反应。
证明吴云身上并没有其他隐藏修为的术法灵器，也没有寄宿着准备夺舍重修的阴修老怪。
也就是说，这个小徒弟今时今日的成就修为，真的全靠他自己！
至于从仙墟谷听来的“夜遇高人赠造化”一事，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连他兴致来了都经常跑去凡人城中装高人，寻些根骨不好不坏的苦命娃娃送功法、留姓名。
想着兴许哪天就遇到个心智坚毅有大气运加身之辈，能记得他授业之恩，修行路上带他一带。
就不许更强者来他正一宗散心顺便点化后辈了？
自五千年前那件，“因为心善无意中帮了一个地仙然后自己大限来临时重活一世”的修行界奇闻震惊仙弃后。
这基本已经是所有分神之上的修士都热心参与的饭后小项目了。
至于随手就送出一颗能改变根骨的神丹，袁无守猜测，那位风老前辈，很可能来自统领中原九州修行道的两大一品仙门之一。
其修为，最低也是渡劫！
因为只有那般高人，才能随手赠出一枚造化神丹，改人根骨……
待吴云修为足够知道此事时，已是多年之后。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借口，竟然暗合当今修行道的潜规则……
“你好生修行，此后半年我皆在殿中，若有疑惑便来寻我。
若你三个月后能再做突破，为师便再给你一个争夺造化的机缘！”
吴云心头一动，顺嘴问道：“不知是哪般机缘？还望师尊解惑。”
难得的，袁无守卖了个关子，“暂且先不叫你知道，你安心修行便是，师尊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对了师尊，弟子有惑，还请师尊解答”，吴云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问他修为过快的事情。
袁无守心情大好，此刻便是连他都嫌弃不已的王惹尘来，他也能抽空指导一二，更别说已经被他视为正一之宝的吴云了。
当下大手一挥，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尽管说来！”
吴云也不矫情，开口便道：
“请问师尊，我自吃下风老前辈给的神丹之后，便觉修行极快。
半旬前我便发现，往昔需要月余时间才能完成的筑基排浊，往往只需几日，甚至更短的时间便能彻底完成。
若是长此以往，弟子体内会不会留下隐患？”
袁无守神情一滞，先是呆愣刹那，而后毫不掩饰的换了三种角度打量吴云。
“你是真的担忧修为太快会留下隐患？”
吴云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得老实点头，“正是如此。”
袁无守：“你发誓！快点！发道誓！”
吴云：“……”
他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老头又发病了？之前不是相谈甚欢吗？咋问个问题还急眼了呢？还发道誓这么严重，我不问了行不行？”
一看那张原本淡红、此时憋成酱红的老脸，吴云在心内悄然回答了自己：“看来不行。”
行吧，发就发吧，反正他是真的是担心才会问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这位传闻已经四百三十三岁，再有六十七年，便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强壮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