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的那只手腕,道:“你的剑法,不好。”
花月楼此时却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情,只是冷笑道:“西门庄主剑术超群,在这个世上,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西门吹雪听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贴近花月楼那被月光照射下显得分外白皙透明的颈项,几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
花月楼不自在的动了一动,发现挣脱不开,便有些气恼的道:“可是仗着自己的剑法高超,就对别人任意欺辱,似乎也不是一个剑客应该做的吧,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低低的笑了起来,呼出的热气都让花月楼脖子泛上了一片明显的绯色。对于在夜色中仍能清楚视物的西门吹雪来说,自然不难看见。
“不是别人,是你。”
西门吹雪此时的话语中却没有了那一贯的冷漠与冰寒,虽然用着仿佛只是在阐述事实一般的平淡语气,却还是让花月楼的心跳,不争气的快了那么几分。
花月楼淡淡的道:“庄主这话,在下似乎有些听不明白。”
西门吹雪却未在这方面与他计较,只是松开了花月楼的那只手,改用两手揽着他,闭上了眼睛,缓慢而坚定的道:“不用担心,有我在,我陪着你。”
在他怀中的花月楼猛地震了一震,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始了轻微的挣扎,却都被西门吹雪给制住了,依旧分毫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眼看形势不可为,花月楼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放弃了一般,放松了身体,在西门吹雪的诧异中,倾身倚向自己后面那结实的胸膛。
好吧,他承认他今晚有点不对劲。
看着尉迟若谷与尉迟若拙兄弟俩的这些曲曲折折,是是非非,终于要有了个结果,花月楼的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但更多的,却是几分茫然与孤单。
就算自己与尉迟若谷再怎么亲近,再怎么珍重,他却不是那个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尉迟若谷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那个人值得他奉献一切,甚至不惜承受痛苦,与死神做着顽强的反抗。
花月楼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这也不能阻止他对尉迟若谷的羡慕。
羡慕那种无形的牵绊,便如同一个归宿一般,使自己的生命,存在着不可忽视的意义。
尤其是看到今晚尉迟若拙那般疯狂而凄厉的吼叫,这种羡慕就更为明显。
对于生无可恋的自己,那种恒久的孤单和寂寞,也仿佛在这一个晚上突然全部涌现了出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瞬间空虚,让花月楼,甚至都快没有了呼吸的力气。
那时,他想起了《碧海蓝天》中的一段对话:
——潜水痛苦么?
——很痛苦。
——为什么你还要潜水呢?
——潜水的痛苦在于:当我处于海底时,会找不到让自己浮出水面的理由。
花月楼不禁想,若是现在去潜水,他大概,也找不到让自己浮出水面的理由。
不得不说,西门吹雪此刻来得非常是时候。
在自己正要快被那沉重的黑暗打败的时候,突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似乎是同时的,也为自己带来了活着的理由。
花月楼轻叹了口气,也许他当初闯进青衣楼那件案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与西门吹雪的这段缘分。
或许还要更早,毕竟生在花家,就意味着会与陆小凤成为至交,继而见到西门吹雪,也就成为了必然。
花月楼也轻轻的闭上了眼。
他虽然不喜欢男人,但这似乎也早已不是阻隔的理由了。
毕竟他在与西门吹雪接吻的时候,并没有生出什么排斥的反应。
花月楼也许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不意味着他是个笨蛋,对于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还是分得清的。
毕竟那个人是西门吹雪,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强势到自己甚至没有了反抗的念头。
自己的背后的那个人虽然对外是一向漠然,给人冰冷的感觉。但在这寒冷的秋夜里,那宽厚的胸膛处,还是传来了阵阵的暖意。
花月楼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那个横在自己腰际的双手上,翻过其中的一只握了上去,十指交缠,感受着那干燥而布满茧子的手——那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
西门吹雪察觉到花月楼的动作,身体轻轻一震,瞬间便回握了那只手,紧紧的抓着那个有些沁凉的手掌。
似乎此时,西门吹雪的心,也已经被那巨大而猛烈地欢喜冲击得无以复加,不再冰冷和孤寂。甚至连身体,都有着些微的轻颤。
花月楼轻轻的笑了笑,道:“西门庄主,惹到了在下,恐怕你要吃点苦头了。”
西门吹雪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眼盼中也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过不了的关。”
花月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道:“阁下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凡事给自己留点余地,总是好的。”
西门吹雪道:“我从来不给自己留什么退路,既然选择了,那就只有面对。”
花月楼闻言又是一笑,却并未再说些什么。
西门吹雪怀抱着眼前的人,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轻轻的道:“六童,我在这里。”
花月楼听罢后只是轻轻的“啊”了一声,道:“想不想听曲子?”
感受到身后人微微的点了点头,花月楼再次拿起了玉箫,轻轻的吹奏起来。
仍旧是那首恰空,仍旧是那个有些怪异的曲调,只是弥漫在其中的孤寂忧郁,似乎已经淡然消失了……
第二十章
静怡山庄的密室里冰冷而森寒,似乎就连头顶上的那几枚夜明珠所发出的暖色光芒,都驱不散人们心头的寒意。
言谨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是面色铁青,而且还是青里透着黑,就好像他突然间撞破自己的老婆趁他不备时跑去偷汉子一般,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其实,他有这种脸色,也实在不能怪他。
任谁精心培养的得意手下为了自己闯关破毒而损命,作主人的,心里都会很不自在,脸色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更何况这二十个人是他费尽心血,着力培养的杀手死士,是他立命于江湖的本钱。
而现在这二十个人,只剩下了九个,这又如何不让他心惊肉痛。
只能说尉迟若谷联合朱停制作的这个药房密道,实在是让人佩服不已。
可是他现在脸色不好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的手下,而是因为现在正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而且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他们一个是陆小凤,另一个,就是已经死去的尉迟若谷。
当他第一眼看到正在密室里悠闲地坐着喝茶的陆小凤时,首先感到的是头痛。
因为陆小凤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言谨都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当陆小凤出现在静怡山庄时,他就知道,他这数年来的计划可能要坏事,所以他也不得不趁着四方宾客来静怡山庄祝寿,将自己的二十个得力手下安插进来,以备不测。
此时,这只四条眉毛的小鸟出现在这里,只能意味着自己的计划已被他发现,而今晚的行动,也可能会胎死腹中。
当言谨第二眼看到坐在陆小凤旁边的尉迟若谷时,他剩下的情绪,就只有无边的愤怒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用损伤这些手下就进入这个密室的,只要他能撬开尉迟若谷的嘴,得到药房机关的布防图。
可是尉迟若谷疯了,没有人能从一个疯子口中得到确切的信息。
所以他也只有想办法让这个疯子清醒,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他逼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可就是他处心积虑的这样谋划,却还是敌不过天命,尉迟若谷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言谨一点都没有怀疑尉迟若谷的死亡。
因为尉迟若拙那晚绝不是做戏的凄吼,也因为尉迟若谷的尸体,是他自己亲自验过的。
可是那个现在本应还在灵堂的棺材里躺着的尸体,现在正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这又如何不让他愤怒异常!
陆小凤这时也看到了走进来的十一个人。
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除了其中有两个是他认识的,另外的九个,却是他连见都没见过的。
那两个他见过的人也很好认,一个是热情招待过他的静怡山庄大总管言谨,另一个,就是与花月楼互相看不对眼的唐家大小姐唐凝。
陆小凤一看到他们,就裂开嘴笑了,而且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小凤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笑道:“和尚,人都来了,你总算不用装了。”
不得不说,此时陆小凤说的话有几分奇怪。
因为在密室的这几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和尚,岂止是没有和尚,甚至连秃子都没有。
可是下一刻,就有一个和尚出现在了密室里。
这个和尚正穿着尉迟若谷的衣服,坐在尉迟若谷的座位上,光秃秃的脑袋顶上,还顶着九个戒疤。
他出现在这一点都不兀突,因为这个和尚从一开始就坐在这,甚至比那闯进来的那十一个人,来的还要早。
只不过现在他将自己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连带着那一头雪白柔亮的长发一起弄了下来,露出了原本就光秃秃,滑溜溜的脑袋。
坐在这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的老实和尚。
没有人怀疑老实和尚这几天不露面的原因。
因为任是谁要连抄几千遍的佛经,哪怕你是下笔如飞,也都得要花个几天的时间。
可是现如今这个本应在自己房里正埋头苦抄的和尚正坐在这里,甚至还穿着绝不应该是和尚会穿的云缎锦衣。
只听老实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愁眉苦脸的道:“阿弥陀佛,和尚就知道遇到陆小凤,和尚就绝对会倒霉,和尚实在不应该来此贪图口舌之欲,否则也不会被陆小凤逼得在棺材里躺着,现在才能出来。”
老实和尚的这一句话一出口,自然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想,因为谁都知道,老实和尚有一门独特的武功,正是龟息功。
就是因为老实和尚懂龟息功,所以陆小凤就找到老实和尚,逼他化装成尉迟若谷,然后让他去装死。
陆小凤趁老实和尚躲闪不及,拍了拍他光溜溜的脑袋,嬉笑道:“这不是正说明了和尚你有本事吗,要不我也不拉你当壮丁了。”
就在陆小凤的这句话音刚落时,就又有另一个声音插入:“陆小鸡!你别忘了还有爷爷的功劳了!”
众人向后一看,在言谨他们刚进来的入口处,已经站了另外的两个人。
花满楼,和司空摘星。
说话的人自然是司空摘星,而花满楼,也只是静立在一旁,微笑不语。
没有人能怀疑司空摘星话里的意思,因为世上也只有这个人的易容术,能让言谨丝毫察觉不出破绽。
所以陆小凤也笑嘻嘻的与司空摘星打了个招呼,笑道:“放心吧,谁也忘不了你这个猴精的本事。”
言谨危险的眯了眯眼,看了看已经将自己这群人围起来的那四个人,冷哼道:“陆大侠果然有几分能耐,不过想凭你们几个人就擒住我们,恐怕也不太可能。”
言谨这话,也就是承认了自己对静怡山庄有所企图。
他自认不需要装傻抵赖,先不提陆小凤既然能在此处堵到他,自然是有着绝对的证据。
只说他带来的这些人,就算是在前面恐怖的陷阱机关,毒药迷阵中损伤了十一个,他也有绝对自信,仅凭陆小凤他们四个人,还困不住自己。
可是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清雅淡然的声音响起:
“那么,要是加上在下呢?”
言谨闻声抬头一看,正见到悠闲静坐于房梁之上的花月楼。
一看到花月楼握在手中的玉箫,言谨眼神一厉,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试试几位的绝顶功夫吧…”
他还未说罢,便旋身一拧,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