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边的花月楼和关泰时,呆了一呆。待听到身后人追来的声音近了,也管不了这许多,只得急急忙忙跑向窗户,与守在窗边的乌金雕象征性的喊了两声,喂了两招后,跳窗而逃。随之而来的花满楼这时也已进得屋内,又从已被撞破的窗户追了出去。
黑衣人跑到院中时,似乎被什么绊到,脚下一滞,慢了片刻。而此时,花满楼的剑尖也已抵上了黑衣人的后背。
倏地,二人突然都站立不动,停了下来。
屋内倚窗而立的花月楼直到见了此景,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动了动手腕,将手中紧扣的石子,转而打在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关泰身上。
这时,花如令已与众人皆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口中喊道:“七童!”
花满楼面无表情的收了佩剑,上前仔细摸了摸黑衣人的肩膀和身高,又猛地将宝剑掷于地上,气道:“陆小凤!你开什么玩笑!”
黑衣人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撕开,狠狠的向下一扔,也阴沉着脸,道:“如果这是玩笑的话,未免开得太大了!”
陆小凤说罢又将身上的雪丝缠使力撕开,指着上面狰狞的口子,向众人怒道:“如果刚才不是花满楼当机立断,我已经变成死凤凰了!”
花月楼这时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打算为众人解围,便对陆小凤笑道:“你忘了?不是还有我在旁边一直注意着你们了么,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你?”陆小凤看到花月楼步履优雅地走到自己面前,有几分怀疑,道,“你真的在注意我们?我只看到你在那悠哉悠哉的喝茶。”
花月楼不赞同的向陆小凤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为,那是我对我家七童有信心呢?还是你对他没信心?”
陆小凤刚兴起了几分与花月楼斗嘴的兴致,就被花满楼打断道:“爹,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月楼略微思索了一下,向花满楼道:“本来这只是爹和众位前辈为了治好你的眼疾,听从宋神医的建议,与陆小凤合谋而演的一出戏,没想到最后却出了变故。”
花如令也道:“是啊,七童,为了解除你的心病,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宋神医道:“我们也没想到这雪丝缠会被人掉包。”
陆小凤哼了一声,道:“计划一旦付出行动,难免会走样。”
花如令道:“别让老夫找出是谁,否则定不会轻饶了他!”
花满楼听罢后眉头紧皱,陆小凤也在一旁摸着他那两条眉毛一般的胡子道:“看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混进了花伯父的寿宴。”
花月楼道:“我想,恐怕不止居心叵测。”说罢,便拿出了从关泰身上得来的印有血脚印的信纸。
番外1避暑
世人皆知,花家七子个个都是江南俊杰,人中龙凤。而其中在江湖中最为出名的,就要数六子花月楼和七子花满楼。花家六童才华横溢,智计高绝,碧海潮生,弹指神通。花家七童谦谦君子,温文儒雅,流云飞袖,闻声辨位。
当然,他们之所以这么有名,虽然与他们自身的原因脱不开关系,但也不得不说这里面还有不少陆小凤的功劳——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鉴于在江湖上,陆小凤因总是与麻烦二字画上等号而名头大胜,经常出力帮他解决麻烦的花家两位公子,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大家都知道,花家的这两位公子待人都是极温和有礼的,总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充分体现出了世家公子的学识和涵养,让见过的人都不禁大叹二人不愧是兄弟手足。
陆小凤每次听到别人如此夸赞两位花公子时,脸上的表情就非常精彩。像极了他输掉司空摘星的赌约,要在寒冬腊月于泰山顶上挖一千三百五十八只蚯蚓,或是在欧阳情的屋里正在打情骂俏时,听见老实和尚在他们的房顶上大念《般若波若波罗密多心经》(“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的那个)时的表情。
陆小凤曾经拉着司空摘星说道:“如果你觉得他们很像,那你就错了。不仅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简直比认为老实和尚不吃肉还要错。”
花满楼的温柔善察来自于他对生命的热爱,他总是能理解他人的无奈,体谅他人的难处。所以即使这一生都要处于黑暗之中,他也依然坚信着世间美好光明的存在。
而花月楼则完全不同,他的温和包容源于淡漠和疏离。他的心很小,小到装不了多少人或事。外人的事自然与他毫不相干,他并不曾将你放于心上,也从不期待着你为他做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对你所做的事感到失望。所以他一向是在一旁看着,笑着,不恼不恨。
可是,就是心这样小,万物不盈余怀的花月楼,每年却都有大半的时间住在万梅山庄里。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花月楼自愿的,既然它发生了,那就阻止不了陆小凤大叹人生际遇之离奇,果真如花月楼所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秋末某日,万梅山庄。
花月楼道:“你来做什么?”
“避暑。”陆小凤答的毫不心虚。
花月楼转头看了看坐在陆小凤身边的微笑的花满楼,喝茶的司空摘星和念经的老实和尚,又转过头来对陆小凤道:“再过半个月就入冬了。”
“我刚从南洋回来。”
“西门现在并不在山庄里。”言下之意,此处没有冰山。
“我知道。”所以才敢来。
“南洋很热?”怀疑的语气。
“热,非常热。”十分坚定的语气。
“现在你还是很热?”如果凉快了就赶紧走吧。
“还是很热。”还没玩儿够怎么能走。
“你确定很热?”不要逼我使出杀招。
“我很确定。”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接着。
花月楼又看了看依旧在喝茶,眼中却闪过戏谑的司空摘星,仍然在念经,耳朵却竖起来的老实和尚,和微笑不变的花满楼(还是自家兄弟实在),举起了手中的清茶抿了一口,道:“我有办法解你的暑热。”
“哦?”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表示怀疑。
“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陆小凤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
花月楼又抿了口茶,开始讲道:
从前,在长白山的一座终年被雪山覆盖的山顶上住着一户人家。由于位置特殊,山下的大多数猎户在上山捕猎的时候,若是耽搁的太晚,都会在那户人家中借住。那户人家的家主也很热情好客,对猎户们的要求也欣然应允。
家主有个女儿,长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天,一个上山的猎户看中了家主的女儿,便起了歹意。害死了家主,想要对女孩不轨。女孩在反抗中失手杀死了猎户,但由于自己的父亲死了,女孩的生路断了,又遭受了歹人的侮辱,羞愤之下,就上吊自尽了。没过多久,那一带就传出了山上的那户人家的小屋中,闹鬼的传闻。
几年以后,山下的两个猎户上山打猎,错过了下山的时辰,便想着在山上挨上一宿,次日再下山,可是山上只有以前那户人家留下的房子。两个猎户倒是还记得闹鬼的传闻,其中一个并不愿意住在那里,可另外那个猎户却坚持要住,并坦言其不相信所谓的鬼怪的存在。但坚持要走的猎户仍是害怕,想要住下的猎户为了安慰他,就用手指在房子的窗户上捅了个小洞,一只眼睛贴着小洞向里面望了望,然后转过头来对他道:“看吧,哪有什么鬼,里面除了红彤彤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听了这话,怕鬼的那个猎户更是骇得满脸惨白,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花月楼讲到这里时顿了顿,见几人都在聚神细听,便阴森森的接着道:“‘传…传言…这户人家的女孩…死…死的时候…因为绳子勒着脖子…脑袋里的血流不下来…充…充的两只不能…不能瞑目的眼睛…血红血红的…’”
花月楼说完,陆小凤只觉得一阵寒气直从尾椎骨窜到了脑袋顶上的头皮,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哆嗦,身体不自觉的向花满楼靠了靠(七童总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老实和尚也是脸色苍白,光秃秃的头顶上布满了冷汗,口中也在不停的大念往生咒:“南无阿弥哆婆夜哆他伽多夜…”
司空摘星表面上看似乎所受的影响不大,但从他过于频繁的举杯喝茶的次数上可以看得出,他的内心也不平静。
众人之中,只有花满楼依旧笑若春风,帮花月楼的杯子蓄满了茶,待花月楼举起茶杯轻呷了一口香茗来润润因说话太多而有些发干的喉咙后,笑道:“六哥这回讲的这个故事,没有中元节那回铜镜的那个吓人了。”
众人:“……”
傍晚。
西门吹雪回到了山庄,看了看桌子上仍旧摆放的几只茶杯,接过花月楼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道:“谁来了?”
“啊,不过是一只家禽想要在我弟弟面前看我的笑话罢了。”花月楼毫不在意地道,“我已经打发他回去了。”司空摘星和老实和尚已经被选择性的无视了。
西门吹雪:“……”
从此之后,就算是再酷暑难当,陆小凤也绝不会再踏入万梅山庄避暑。而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当他为了解决麻烦而需要向别人屋内查探或者路过长白山的时候,总是不能控制自己有些发凉的后背。
第六章
金九龄接过花月楼手中的信纸,看了一眼,惊诧道:“铁鞋大盗!”
旁边的袁飞也道:“没错,这是铁鞋的标记。”
周围众人听到这话,诧异非常,议论纷纷。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参与到当年围捕铁鞋大盗的行动中,对这血脚印,自然是十分熟悉了。
花如令拿过信纸,也看到了上面的血脚印,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铁鞋大盗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
石鹊师傅在旁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们是亲眼看着铁鞋大盗下的葬,难道他死而复生了?”
鹰眼老七接道:“他奶奶的,难不成他能借尸还魂?”
花月楼听到此话看了一眼鹰眼老七,心里暗想这也不是不可能,自己不就是个例子么。
枯智禅师道:“阿弥陀佛,莫非当年花大侠除掉的并非真的铁鞋大盗,那死的会不会只是他的替身啊?”
陆小凤道:“这话还不好说,现在单凭一张信纸,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随即又对花月楼道:“这张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关泰。”花月楼答道,“刚才混乱之中,我看到这张纸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说罢,用眼光有意无意的瞟了一下宋神医。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后,花月楼微微勾起了唇角。
鹰眼老七诧异道:“关泰是铁鞋大盗?”
乌掌门也道:“雪丝缠是他掉的包?”
花月楼道:“应该不会,当年铁鞋大盗在中原横行时,关泰才只有十几岁,你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能力把一众中原豪杰弄到焦头烂额么?至于雪丝缠是不是他换的,我就不清楚了。”
金九龄道:“那关泰人呢?”
众人这时才醒悟四顾,却发现关泰根本就不在这里。
花月楼道:“跑了,刚才我正注意着七童和陆小凤,他趁我一时不备,转身逃了。我反应过来,待要再追时,已经来不及了。”
陆小凤道:“看来这关泰确实有些问题。”
鹰眼老七冲他翻了翻白眼,道:“废话,现在谁都知道他有问题。”
陆小凤并不理他,只是转而对乌金雕道:“乌掌门,你还记得酒席宴上,你对宋神医说了什么吗?”
乌金雕尚未说话,就听宋神医道:“啊,他说关泰这几年滴酒不沾,今天喝得这么厉害,有点反常啊。”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关泰多年来滴酒不沾,那今天为什么反倒喝了这么多的酒呢?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既无十分把握,又万分紧张,因此才会如此的反常。”
乌金雕道:“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一众人皱紧了眉头苦思不已。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众人一听,连忙追了出去,却见周围站了一圈瀚海国的使者。
鹰眼老七喊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