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也没觉得惊讶,该塌的还是塌了,季白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相比没有引起什么风浪的已经塌了的木材厂,另一件事才是林场里最关心的。
何俊力被抓了已经小半个月了,一直没放出来,他口中的大哥,一口咬定绑厂长跟员工的事儿是何俊力自己的私人恩怨,跟他无关。
而何俊力所谓的借条也是高利贷,还是赌债,出借人那里写的也是何俊力的名字,这回他是有口说不清,彻底撇不开了。
绑架,勒索,非法侵占,再加上牧霖的事儿,这回何俊力想出来,没那么容易。
季白听说何俊力爸妈一直在找关系,前面的事儿据说已经疏通了不少,厂长也给了谅解书,而且何俊力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周岁,现在还属于未成年。
但他绑牧霖的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小孩儿之间闹着玩儿,往大了说,那就是杀人未遂。
当时绑牧霖的是三个人,其他两人可都是成年人,他们更是一口咬定是何俊力指使的,那两人还说,亲口听何俊力说要弄死牧霖。
林场里的人自然是信这种说法,他们可是都知道牧霖跟何俊力有仇,何俊力这么做有着明晃晃的报复动机。
而牧霖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一定要追究责任,何俊力爸妈现在才知道后悔,天天哭天抹泪,私下里找了牧霖好几次,又送东西又送钱,想要牧霖改口说他们就是闹着玩儿的,还想要牧霖出谅解书。
牧霖不同意,东西跟钱他通通都不要,只撂下一句话:我只说事实,不隐瞒也不夸大,其他的交给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这事儿在林场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又说起以前,说何俊力把牧霖绑在屋里三天,牧霖又把何俊力绑在地窖里三天,本来应该算平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
还有人猜测,何俊力要是真出来了,牧霖是不是还会把何俊力扔水池里泡一泡才算完?
我们把这个地窖填了吧
牧霖给李源妹妹补课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晚上九点,李源妹妹李静现在初二了,牧霖是从她初一开始给她做家教的,李静其他科目成绩都不错,就数学不好,牧霖就给她补数学,有时候也会给她讲讲物理错题。
这回给她讲完数学,又讲完物理试卷,刚刚好九点,正想着走,李静又拿出一张数学试卷,说有个大题超纲了,课堂上老师讲的她没听懂,想让牧霖再给她讲一遍。
牧霖当然没拒绝,偏偏李静不只是为了让他讲题,她哥李源走前特意交代她了,一定要拖着牧霖,等着他下班回来。
牧霖看了好几次表,已经快十点了,季白还在家等着他呢,一道数学题讲了三遍,李静却还说不太懂,一直到李源回来,她才笑着说懂了。李源一到家,又拿出家长的架势,问了不少关于李静补习的事儿,就又拖了半个多小时。
李源又问他们饿不饿,李静吆喝着喊饿,李源说带着他们去吃烧烤。
牧霖想都不想就拒绝道:“源哥我就不去了,我晚上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李静在旁边说:“牧霖,我刚刚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牧霖的确是饿了,但他不想跟李源过多接触,李源留了两次也没再强迫他,又改口说要开车送他回去。
这次李源还没等牧霖说话,自顾拿着车钥匙出了门,牧霖也没说别的,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刚走出单元楼大门,牧霖一眼就看到了路边岗亭旁边的季白,季白骑着电瓶车,坐在座椅上正在东张西望呢。
季白手指上夹着烟,头顶的路灯很暗,他抽了一口,吐出来的灰色烟雾在灯影下一抖就散了。
牧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又往他腿上看了看,季白穿的是条黑色的长运动裤。
他直接冲着季白跑过去,把季白手上的烟抽走了,在墙上摁灭之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季白被抽走烟,捻了捻手指,冲牧霖笑出俩深深的梨涡,“看来我站的位置正好。”
牧霖胳膊搂住季白的腰,抬腿直接跨坐在电瓶车后座上,又问他:“你是怎么找来的?”
“我跟人打听的,但我就知道是这个小区,不知道具体在哪一栋,我就只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等你了。”
两个人又说了半天话,李源在身后咳嗽了一声,牧霖这才想起他,扭头说:“源哥,你回去吧,不用你送了。”
季白也看到李源了,梨涡的弧度收了收,但还是抬手跟李源打了声招呼:“源哥,就不麻烦你了,我来接我男朋友,我们就先走了。”
李源听到季白说的那句“男朋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但还是保持了惯有的风度,冲他们微微一笑,没说别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扭头又上了楼。
季白一拧车把手骑出了小区,右转上了马路。
晚上有风,季白骑得速度又很快,吹在脸上的风轻盈盈的,带着路边淡淡的青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