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淳指的是当年的太子之争,经过极为激烈的角逐争斗,最后秦洵胜出,坐上了太子的宝座,一想到当时秦洵得意洋洋的脸,他就气得牙痒痒。
乔弈绯抿唇笑道:“七殿下,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秦淳大言不惭道:“我这是正义的胜利,他那是小人得志。”
乔弈绯笑出声来,对乌兰加玛的选择,她并不意外,虽然和乌兰加玛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得出来,乌兰加玛并不愿意任人摆布,被大夏皇室随意指派一个丈夫。
身为北燕公主,她有自己的骄傲,既然秦湛不愿意,她也不会死缠烂打,而太子已有太子妃,与其把目光放在剩下几个并不出色的皇子身上,还不如寄希望于大夏最尊贵的男人。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昭有阳光美好明亮之意,可见皇上对极具异域风情的乌兰加玛是何等的宠爱和喜欢?
对乌兰加玛的清醒和理智,乔弈绯深表佩服,还有那股当机立断的魄力和勇气,更让她刮目相看,她很少佩服和自己同龄的女人,乌兰加玛算一个。
太子若是以为乌兰加玛只是一个普通的异国公主,可以由他左右终生大事,就太天真了,乔弈绯完全可以预料,章贵妃后面的日子不太好过。
“殿下,请用茶。”乔弈绯一双妙手将茶煮得香气四溢,秦淳闻到这种香味,顿时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不知道二皇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乔弈绯心甘情愿回铖王府?不由得好奇道:“二皇兄,太子送给你的那些美人呢?”
“我把她们安排在梧桐苑了。”乔弈绯理所当然道,“我是殿下的贴身婢女,她们统一归我管。”
梧桐苑?离二皇兄寝居十万八千里,秦淳挑眉,“这可是太子一番美意,你这么安排,到时候你家殿下可不好交代。”
乔弈绯单手托腮望着秦湛,妩媚倾城,“殿下好不好交代是殿下的事,我只要对自己有交代就行了,你说是吧,殿下?”
让秦淳意外的是,秦湛一边喝茶,一边淡淡道:“要不把她们送给你?”
“你还嫌我府上太子安插的耳目不够多是吧?”秦淳直接投降,他板起脸,“乔弈绯,你先出去,本宫有要事要单独和你家殿下谈。”
“好。”乔弈绯很识趣地站起身,“知道你们所谈的都是军国大事,我不打扰了。”
“你留下。”秦湛忽道,让秦淳和乔弈绯同时呆住。
“二皇兄?”秦淳十分震惊,二皇兄对乔弈绯是与众不同,但也不至于公私不分吧,朝堂无小事,乔弈绯本就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谈家国大事的时候她根本不适合在场,谁知道那张嘴巴可不可靠?
乔弈绯耸耸肩,“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我还是出去吧。”
“本王让你留下你就留下。”秦湛的声音很淡,却不容抗拒,看向秦淳,漠然道:“你愿说就说,不愿说就滚。”
秦淳心底顿时万马奔腾,几时乔弈绯在铖王府的位置重要到连自己都要靠边站了?
乔弈绯装作低着头,内心却欢欣雀跃,偷偷瞄一眼秦湛,正好碰到他漆黑眸瞳看向自己,匆忙移开视线,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调皮小娃。
秦湛眼底闪过一丝几乎不可捉摸的笑意,秦淳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内心一阵阵哀鸣,表情忧伤像个怨妇,“二皇兄,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忍心这么待我吗?”
“送客。”
“好好好,我说我说。”秦淳毫不怀疑二皇兄会毫不客气地将自己赶出去,也不敢再卖关子了,“我昨日去了一趟母后那里。”
“来人。”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挣扎的秦淳很快就被季承请出去了,“二皇兄,二皇兄…”
季承办事很可靠,秦淳聒噪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乔弈绯贼兮兮地望着正襟危坐的秦湛,“你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才特意把我留下来的吧?”
秦湛冷哼,“不要自作聪明。”
“我也想啊。”乔弈绯笑盈盈道:“可我脑袋就是转得快,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我猜你不仅知道他要说什么事,连他和你母后说了什么都猜到了。”
“说下去。”秦湛眸瞳一片漆黑。
乔弈绯眼睛明亮,“虽然这一次乌兰公主成了皇妃,殿下逃过一劫,但为免夜长梦多,殿下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万一下次来个什么楼兰公主,契丹公主的,皇子之中,你排行第二,岂非防不胜防?”
秦湛皱眉,乔弈绯以为自己说错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什么叫做逃过一劫?”秦湛淡淡道。
乔弈绯后知后觉,忙陪着笑脸道:“我错了,我错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殿下神机妙算,一切都在您的运筹帷幄之中,若你不想娶的人,谁都没办法强迫你。”
“那若是本王想娶的人呢?”秦湛忽道。
屋子里原本轻松诙谐的氛围顿时安静下来,乔弈绯蓦然心跳加速,努力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脸,“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自然是想娶什么人都可以。”
秦湛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邃仿佛可以看透她内心深处,“绯儿。”
乔弈绯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除了端茶倒水,你就没有别的可做了?”秦湛淡淡道。
乔弈绯已经按捺不住要跳出胸腔的心了,嗫嚅道:“其实端茶倒水,我也不怎么会做,祖父说我好吃懒做,是真的。”
秦湛忽然笑了,一个一向冷情如冰山的人笑起来,仿佛冰雪消融,晨光破夜,十分惊艳,乔弈绯看得差点呆住。
“还是以前的你更可爱。”秦湛忽然冒出一句。
以前?哪个以前?乔弈绯一头雾水,还有可爱这种字眼形容一个快要及笄的大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适?
正在胡思乱想的乔弈绯手背忽然一凉,原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虽然有些冰凉,但细腻修长,关节分明,触感极好,乔弈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叠放在一起,一只大手,一只小手,竟然出奇地和谐美观。
乔弈绯顿时觉得脸颊发烫,以前总是她撩他,趁他不备,各种占他便宜,可他就像不开化的冰山一样无动于衷,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主动握她的手了。
秦湛凝视着她,眸瞳波澜起伏,“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
“那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嘛!”乔弈绯想起这事就来气,“我脸皮没有那么厚。”
“还在记恨这个?”秦湛发出一声轻叹,握着她的大手却紧了紧。
“你以为呢?”乔弈绯冷笑道:“难不成被你扫地出门,我还要舔着脸跪着求你?”
秦湛不说话,乔弈绯见状越发生气,便想挣脱他,可是,他的手如铁爪般挣脱不掉,怒道:“放手!”
“绯儿。”秦湛看着她恼怒嫣红的脸颊,忽道:“你可愿嫁给我?”
乔弈绯仿佛被雷劈了般望着他,这个不解风情也不近人情的男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能要人命啊。
他俊美的容颜清晰地映在她澄澈的眸瞳里,乔弈绯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如惊鸿照影,谪仙临世,那个时候差点让她忘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人世间怎会有这般美得难以言说的男人?虽然性格极其不讨喜,周身都弥散着冰冷的气息,但架不住这张能让人疯狂的脸啊!
乔弈绯心如鹿撞,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秦湛会亲口对自己说这句话?
等等,云里雾里的乔弈绯忽然想到梧桐苑那八个如花似玉还等着他宠爱的女人,他的意思莫不是让自己做他的妾?
不行,一万个不行,哪怕他是秦湛,乔弈绯也绝不做任何男人的妾。
“我说的,是我的妻。”秦湛看出了乔弈绯的眼神变化,正色道。
这下乔弈绯更惊骇了,她是喜欢他,会生他的气,吃他的醋,会被他气得彻夜难眠,也会为和他同塌而眠而欣喜若狂,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任何消息都会牵动她的神经。
她会牵肠挂肚,会朝思暮想,会魂牵梦绕,也会黯然神伤,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他做他的妻。
他是中宫嫡出的皇子,身份岂止是尊贵?乔弈绯不过是寻常百姓,还是商人出身,当初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的唐家还觉得乔氏高攀,更何况是真正的天潢贵胄,铖王殿下?
秦湛第一次看到她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唇角一勾,伸手去抚摸她精致无暇的脸颊,眸光熠熠闪烁,“绯儿,你可愿意做嫁给我?”
乔弈绯的心砰砰直跳,“可是我的身份…”
“不论身份,你可愿意?”他沉静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中有种若隐若现的华光,魅惑而迷人,吸引得乔弈绯恨不得一头沉溺下去,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只愿长醉不愿醒,可面对他的突然表白,实在接受不了,内心波澜壮阔,为难道:“可皇上和皇后娘娘…”
“你要嫁给他们?”秦湛冷冷瞥她。
乔弈绯一怔,险些笑出声来,忽然觉得不妥,忙憋住笑容,伸手从旁边摸到一杯茶,强行镇定地装作喝茶,企图蒙混过关,“这个…事出突然,还需从长计议。”
“和谁从长计议?”秦湛难得的穷追不舍。
乔弈绯“噗”的一声,差点把自己呛死,拼命咳嗽,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期间,秦湛一直平静地望着她,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
乔弈绯心生不满,“你一直对我冷冰冰的,说赶出去就赶出去,半点情面都不留,今天又突然说想娶我,就算你自己习惯大起大落,也得给我接受的时间和空间吧?”
秦湛眼神深邃些许,“你还在记恨此事?”
“是!”乔弈绯毫不客气道:“我可做不到雍容雅量,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别指望我忘了这件事。”
“记着就记着吧。”秦湛淡淡道:“记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什么逻辑?乔弈绯本想让他给自己赔礼道歉,但转念一想,就他那性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没好气道:“谁要记你一辈子了?想得美。”
秦湛俊雅的脸上不见半分调笑之色,淡淡道:“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什么?乔弈绯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态度?谁不愿意了?”
话一出口,就看到一抹极淡的笑意从他优美的唇边不可遏制地荡漾开来,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乔弈绯气得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叫你耍我!”
低低的笑声从他胸腔发出来,顺势将乔弈绯揽在怀中,低沉的嗓音清润欣慰,“绯儿。”
幸福来得太突然,乔弈绯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温暖的体温,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居然开窍了,脸上飞上两朵娇艳的红云,如月下芙蓉,羞涩而甜美,妖娆而妩媚,“秦湛,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起伏。
乔弈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抬眼看他,正好看见他绝美的弧度和轮廓,魅人心神,“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揽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让她贴得更紧。
屋子里有甜蜜的气息流淌,乔弈绯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以前她也抱过他,不过是她主动,他只是毫无感情的被动不拒绝罢了。
今日还是抱他,但感觉大不同,乔弈绯心甜如蜜,嘴上却埋怨道:“你明明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让我嫁给乌兰莫图?人家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只是一阵子?”
“非得说我伤心了好久你才满意?”乔弈绯从他怀里坐起来,不满地瞪着他,“哪有你这样的,嘴上说着喜欢我,背地里却让我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秦湛眼神幽深如墨,“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乔弈绯的心“咯噔”一跳,装糊涂道:“知道什么?”
秦湛轻轻一叹,“你明明知道我的用意,我从没打算让你嫁给乌兰莫图。”
果然如此,乔弈绯恍然大悟,自己和他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获取郡主的封号,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自己还傻乎乎地求他的帮助,高价淘了几本精彩绝伦的画本子作为巴结他的礼物。
“你帮我得到郡主的封号,是为娶我做的铺垫吗?”乔弈绯眨眨眼睛,眼中笑意如星河璀璨,狡黠又灵动。
秦湛不说话,却也没否认,乔弈绯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双眼睛流盼生光,揶揄道:“乌兰莫图人中龙凤,你就不怕我看上了他,真的跟他跑了?”
秦湛平静道:“你若跑了,那就不是我的女人,不要也罢。”
“原来你在试探我?”乔弈绯不满地嘟起朱唇,“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哄哄我嘛。”
“你想听什么?”
乔弈绯嫣然一笑,眼神憧憬,“比如说你很喜欢我,就算我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也会去把我抓回来,总之你这辈子非我莫娶之类的。”
秦湛表情不变,“你这么会自我安慰,根本无需我说什么。”
乔弈绯差点无语,叹息道:“虽说我成了郡主,可我又被退了一次婚,估计像样的男人都不敢娶我了。”
“本王不像样?”秦湛一记冷光射过来,吓得乔弈绯浑身一颤,连忙堆起甜美的笑脸,“我错了,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想嫁给你,难度也未免太大…”
“此事无需你操心。”秦湛沉声道:“本王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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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湛求完婚的乔弈绯刚一回府,就意识到气氛不对,瑶环和刘珊都面露不安,小心翼翼,看来该来的人总算来了。
乌兰莫图一双幽深阴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乔弈绯故作不知,脸上浮起客套的笑容,“原来是驸马爷大驾光临,本郡主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看着这个狡黠的女人,乌兰莫图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冷哼一声,“如今你得偿所愿,我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明白明白!”乔弈绯爽快从袖子中抽出半张发黄的地图,殷勤地送到他面前,“我只是一时巧合,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见驸马爷随时可能遭遇险境,便做主替你保管了,无意冒犯,还请驸马爷不要怪罪我自作主张。”
“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乌兰莫图阴沉的目光扫过地图,冷不丁道:“你可曾给别人看过?”
“驸马爷放心,我知道这东西的分量,不会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乔弈绯轻飘飘道,“自然不会给任何人看。”
“是吗?”乌兰莫图没想到自己纵横多年,竟被一个小女人耍得团团转,杀意迅速在眼底聚集,光是散发出来的冷意就可以把人冻死,眼神凌厉,慢慢道:“你有没有给秦湛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