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临海的沙滩上。
只见大小数百只帐篷栉次鳞比,俨然一座临时军营,却没有正规军营的鹿寨和拒马,除了每个方向零零散散的岗哨和巡逻队伍外,也没有瞭望塔和箭楼。
这里便是被招安的飞鲨堂临时大本营。
当吴乾骑着大白出现在飞鲨堂视野内,众人还是被大白雄伟的身姿所震撼,野狼很多见,白色的野狼也没什么惊奇,可谁见过体型赛骏马的白色巨狼呢?
沙四房和一众大小首领仰望着端坐狼背的吴乾,惊呼道:“这下我知道将军为何叫作苍狼了!”
吴乾从狼背上翻身跃下,拍了拍沙四房的肩膀道:“它叫大白,是我的坐骑,也是我的兄弟。”
沙四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忍不住想身手抚摸一下洁白又繁长的狼毛,却见大白瞬间龇牙裂目,满脸凶相,吓得他连忙将伸出一般的手又缩了回来。
“除了我,大白不喜欢任何人接近它。”吴乾环视营地一圈,问道:“弟兄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沙四房闻言,双肩一耷拉,无神道:“这么多弟兄挤在帐篷里,别提多憋屈了……”
“想不想找鲲帮报仇?”吴乾边往帅帐走去,边有意无意的问道。
“当然想!”沙四房对于报仇毫不犹豫,可跟着却又无精打采道:“可是就我们这点兄弟,还没有鲲帮一个分舵的人多,想报仇谈何容易……”
吴乾闻言驻足,回头道:“你随我进帐,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沙四房不明就里,只能安排一众亲信守在帐外,自己则随着吴乾进入帐内。
“将军有何吩咐?”沙四房沉声问道。
吴乾径自走到帅案后一屁股坐下,低声问道:“你对鲲帮在吴郡的分舵了解多少?”
“这个……”沙四房沉吟片刻道:“鲲帮位于吴郡的分舵主叫莫干,手下有近两千兄弟,实力一般……”
“那你与这个莫干可有交情?”吴乾盯着沙四房的眼睛,一眨不眨。
“以前倒是见过几面,此人人高马大,臂力惊人,行事缜密,可以说是粗中有细,不好对付。”沙四房将他知道的信息全数奉上。
吴乾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有节奏地在帅案上敲击着。
等到沙四房说完,吴乾闭目沉思不语,沙四房也不敢言语,帅帐内顿时落针可闻。
良久,吴乾猛地睁开双目,有那么一瞬,沙四房感觉他的眼睛异常明亮,似乎在闪烁光芒。
“听说你以前当海盗那会,也是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只不知以前的勇猛现在还剩多少?”吴乾幽幽问道。
沙四房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道:“哎呀,将军就不要旧事重提了,以前我的确干了不少错事,现在这不是浪子回头了嘛……”
吴乾心中暗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就不信你从此真的能改邪归正。
“我令你率领手下弟兄,前往吴郡,杀了郡守,抢夺郡库,你敢是不敢?”
“什么?”沙四房一声惊呼,差点没被吴乾的话吓晕过去。
吴乾一把揪住沙四房的领口,几乎脸对脸重复道:“我令你率领手下弟兄,前往吴郡,杀了郡守,抢夺郡库,你敢是不敢?”
“可是……”沙四房满面难色:“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给飞鲨堂报仇!”吴乾盯着他冷冷道。
“请恕沙某愚笨,跟不上将军思路。”沙四房面对吴乾明亮的双眼,竟不敢直视。
吴乾抵近沙四房的耳朵,阴声道:“当然,杀郡守、抢郡库的,都是鲲帮位于吴郡的分舵主莫干所为,因为他们要造反!”
一句话,令沙四房立时茅塞顿开,他惊恐地睁大双眼,颤声道:“将军的意思是栽赃陷害,然后让鲲帮自此背上造反的罪名,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嘘!”吴乾嘘声道:“这么干,你既能报鲲帮火烧鬼蝠岛之仇,又能大赚一笔,怎么样?”
沙四房惊恐地眼神慢慢变得兴奋,他拍着胸脯道:“将军吩咐,属下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吴乾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深意:这可是你吩咐我干得,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只是奉令行事!
好你个沙四房,看来你远没有表面看起来愚蠢,不过,我岂会留一个聪明人在我身边?
“好,为防还有鲲帮眼线没被发现,此事千万要保密!除了咱俩,绝对不可以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吴乾盯着沙四房嘱咐道。
“属下知道,属下知道。”被吴乾盯着,沙四房只觉后背发凉。
“命令弟兄们轻装简行,天一亮就朝吴郡进发,直到行事才跟弟兄们说明意图,那样,就算还有鲲帮眼线混在弟兄们中间,他也来不及传递消息给鲲帮了。”
“将军心思缜密,属下佩服!”沙四房拱手赞道。
“那你还不快去准备?”吴乾瞪着沙四房问道。
“可是……这刺杀朝廷命官,抢掠府库,聚众造反,这每一样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一被查出来该怎么办?”沙四房顾虑道。
吴乾心中暗笑:这独眼的确很聪明嘛。
“记住,这些事情都是鲲帮吴郡分舵干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吴乾嘴角上扬道。
“对对对,这都是鲲帮的莫干带人干得,哈哈哈”沙四房忍不住大笑道。
吴乾起身朝帐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先行一步,到前面为你们打点一切,切记,行事成功后,你们要朝着鲲帮分舵撤离,沿途将武器兵刃胡乱丢弃,等郡尉率人与鲲帮分舵的人打在一起,你们从城南悄悄撤出。”
“一切听从将军安排!”沙四房拱手送道。
三日后,沙四房率领着飞鲨堂近千兄弟,按照吴乾的吩咐,乔装打扮,分批潜入吴郡城中,等待行事。
朱塘及一众帮众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倾巢摸到吴郡,究竟要干什么?
途中几次相问,沙四房都闭口不言,只说是听令行事,无须多问。
月上中天,藏匿在一条巷子内的沙四房,唤来手下大小头领,这才坦然道:“苍狼命我等扮作鲲帮分舵的人,刺杀郡守,劫掠郡库。”
众人闻言,无不惊异异常。
不待众人反映,沙四房吩咐道:“老四,你率三百弟兄,给我冲入郡守府,砍下郡守的脑袋后,引着追兵朝鲲帮分舵而去。其他人随我一起,攻打郡库,里面的金银,任由弟兄们抢夺。”
杀人放火,肆意劫掠本就是飞鲨堂以前常干的买卖,如今旧业重持,自然一个个兴奋异常。
朱塘还想说什么,却见众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便没有言语,只能领命而去。
而此时的吴乾,正藏匿在城南指挥所的屋檐上,夜风习习,山雨欲来。
郡守东郭宇洗漱完毕,正准备登塌而眠,突然,郡守府四周传来阵阵喊杀声,此时正值夜深,喊杀声、惨叫声、兵器交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来人,快来人!”东郭宇连忙拔下床边宝剑,一个劲呼唤,却不见有人应答。
他想开门外出查探,却又不敢,文人的懦弱此刻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片刻功夫,外面的喊杀声戈然而止,东郭宇紧握着宝剑,在房中来回走动,焦躁不安。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咚”的一声,方面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一名肥硕汉子,挺着将军肚,手握三股钢叉恍身而入,身后还跟着无数小喽啰。
“郡守大人,你好啊!”朱塘冷笑着走入屋中。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郡守府,究竟意欲何为?”东郭宇双手握剑,颤颤巍巍问道。
朱塘见他虚张声势,随即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我们是鲲帮弟子,今日奉帮主之名前来砍下你这狗官的脑袋。”
一听对方是鲲帮的人,东郭宇连忙扔掉手中宝剑,喜道:“误会,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与你们分舵主莫干是至交,而且彼此多有照拂,如今他怎会领你们前来刺杀我呢?”
朱塘一脸阴笑:“正是莫舵主让我宰了你!”
说罢,手中钢叉拦胸刺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叉,刺穿东郭宇的胸膛,深深刺入墙壁中,可怜这吴郡郡守东郭宇,就这么稀里糊涂丢了小命,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向来与鲲帮交好,如今他们却又为何要杀了自己。
朱塘朝着身后小喽啰喊道:“来人,给我砍了这狗官的脑袋。”
早有两人上前,一人扯住东郭宇的头发,另一人手起刀落,将已经气绝的东郭宇脑袋砍下。
朱塘这才拔下三股钢叉,领着众人朝外杀去,边杀还边喊:“鲲帮替天行道,已经斩了郡守的狗头了……”
与此同时,重兵把守的郡库,猛然遭到数百名悍匪的攻击,只见这些人一下子就将郡库四面合围,不待守卫兵士反应,便一个个大呼小叫地杀将过来。
负责把守郡库的校尉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这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竟敢强行攻打郡库。
赤裸裸的杀伐容不得他思考,于是连忙指挥一众手下奋起还击,一时间郡库四周杀成一片,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