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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航今天没去摆摊,只是单纯到村里转了转。想到今早起床时的发现,想去找那朱尔旦验证一下猜想。
不过他还没找到朱尔旦,走在街上就忽然再次嗅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浓香,那香气甜到发腻,仿佛想要掩饰什么。
徐航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因为是中午,所以路上人不多,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徐航的视线很快落在路边一个中年人身上。
这中年人并非一个人独行,他身后有个家仆搀扶着位老妪。
看到这样的组合,徐航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但又仔细辨别了香气来源,发现确实是从这几个人身上传出的,男人是不可能涂香粉的,按理来说就算女人会涂香粉,一个老太婆也不应该涂得这么浓烈。
徐航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就果断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只见中年男子一脸富态红光满面,头上还隐隐有金光,看来是个平时行善积德的好人,而且看衣着打扮,在当地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估计是乡绅之类。
如无意外,对方这辈子应该是条享福的命,能子孙满堂安然到老,但如今那金光中已经有黑气缠绕,印堂晦暗,这是将走霉运的征兆,想必这两日内便会遭遇祸事。徐航又淡淡的扫了眼被家仆搀扶的老妪,走到他们身边时空气中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徐航已经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从这老太婆身上传出,只是看其他人反应似乎是闻不到这香味。
说来也奇怪,徐航见到这老妪的第一眼,几乎不用多加辩证,心里就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认定对方是妖魔。
乡绅骤然被拦住去路,脸上有些困惑,倒是他的家仆有些恼火,暗道是谁这么不长眼,路面这么宽非得挡在他主子面前?
家仆正想上前去为主子出头,徐航就对乡绅说:“你近日会有性命之忧,想要保命就不要收留闲杂人等。”
说着,徐航目光如炬地看向家仆搀扶的老妪。
老妪明显身体瑟缩了一下。
大白天的在街上徐航不好出手,只能是语言警告,若这位乡绅愿意听劝自是最好,若不能的话……自己不听劝阻要作死,徐航也没办法,虽说有点可惜了一位好人。
徐航虽然遵循现代社会的道义,但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对人命看得很淡。只要是遇到别人有难,他就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接受,那他也不会强求,反正他已经试图帮助过了。至于那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幸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所以感到愤慨无力,简单的说他觉得只要尽个人义务便足够了。
家仆一听,顿时恼了,眼前的僧人上来就说人近日有难,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家老爷吗!别的不说,他们家老爷在这一带可是人人赞颂的好人,老爷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
这个江湖术士……呸!
家仆立马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快滚开,莫以为这就能诈我们老爷的钱!”
说着便打算上前来推撞开徐航,但被那位乡绅制止了。
乡绅彬彬有礼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指有邪祟想害我?”
徐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乡绅阔达笑道:“我于某自认平日里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怪上门。”
徐航知道自己这样上前本来就有些突兀,但他也不是真捉鬼的道士,如今也只是义务提醒罢了,对方不信那也无法。
徐航幽幽看了眼他身后的老妪,要是他没猜错,这恐怕就是不久前在附近作案的画皮鬼。
通过这几天的一些事,徐航已经确定自己在不少妖怪眼中大概是类似SSR级的存在,反正是十分强大,对于寻常妖怪而言,若无必要都是绕道走不想接触的对象。
老妪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徐航的目光对她而言如同千斤重般,让她差点忍不住要生出立马遁逃的念头,好在残余的理智不断对自身自我暗示道: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肯定不愿太招摇的……才让她勉强硬抗住徐航的目光。
直到徐航将视线收回,老妪才得以松口气,只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变得更加让人同情。
徐航话已至此,也懒得多说,直接就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离开。
心里暗道,得打听一下那乡绅住哪里,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画皮鬼今天被他这么一吓唬,肯定等不及这两天内就会动手然后跑路。
他需要在画皮鬼跑路前将她制服,以免有更多受害者。至于这个乡绅,走运的话熬到他出手没死就算是捡回条命,要是死了也没办法了,尽管可惜,但他早就提醒过对方的。
乡绅过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神棍招摇撞骗的事例,通常这些江湖骗子都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继续纠缠一番,正想要再好声好气请他让路,结果这苦行僧就绕开他们走了。
徐航这反应,倒是让乡绅稍微有几分在意。虽然世面上遇到的道士、游僧多是装神弄鬼,但偶尔也有真材实料。
乡绅不禁留了个心眼。
说来这位老妪还是乡绅前天搭马车回来时在半路碰见的,据说是想来这里投奔亲戚。
因见着老妪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路都哆哆嗦嗦,样子实在可怜,乡绅便动了恻隐之心顺路载她一程。
结果回到李家村后,老妪要投奔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乡绅平时为人乐善好施,也不介意让老妪在自家先住着。
再说徐航,在见到那画皮鬼后不久,他就在附近酒家里见到朱尔旦。
恰好朱尔旦也见到了他,朱尔旦向来豪爽热情,当即招呼徐航过来一同喝酒吃饭。
徐航走过去,见到朱尔旦并非独自一人,那一桌上还坐了好几个读书人。
“这位就是我之前赶路时遇上的徐师傅。”
朱尔旦向其他人介绍道。
估计是他过来前朱尔旦告诉他那些朋友徐航是个有本事的大师,所以徐航顺利收到一番好奇的打量。
徐航向他们简单的拱手示礼。
在他坐下后,当中便有人问道:“听闻师傅如今住在郊外的荒宅?”
“对。”徐航点头道。
在场的几个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人问:“那荒宅可是一直有闹鬼传闻,师傅你住进去后有见过什么奇异的事?不若说来听听。”
“听说那是狐狸精的窝,那些狐女是不是都长得十分美艳啊?”
“韩兄瞧你这问的,人家师傅可是出家人,六根清静,在他眼中想必是红粉皆髑髅,还哪有美丑之分。”
听着这群书生打趣的话徐航也不恼,只是如平时般神色淡淡地坐着。
过了会儿,等他们说完了,徐航才开口道:“那里并没有传闻说的那么邪乎,大概只是因为荒废太久环境破落,加上天黑让人不免先入为主觉得会有灵异事发生,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觉得是鬼怪作祟。”
听他这么说,本以为能听到诸如大战恶鬼一类奇遇的众人有些失望。
朱尔旦倒是笑了:“妖魔鬼怪见了大师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再现行。”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再看回徐航,不得不说这位师傅长得可真是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虽然年纪轻轻,但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让人不敢小瞧。
接着,朱尔旦想起件事:“说起鬼神我这倒有件稀奇事想与大家说说。”
“哦?”
众人纷纷被他勾起兴趣。
“可还记得前天夜里我们不是去了十王殿探秘吗?哈哈,没想到我背回的那判官神像还真引来了真判官,昨夜十王殿的判官来找我喝酒,你们说这事奇不?”
在座的读书人都大感惊奇,徐航也瞟向朱尔旦。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判官真的显灵了?”
“这事可不能光说说,不如你邀那判官来给咱们看看?”
朱尔旦并未推脱:“若你们不怕今晚尽管到我家来,我约了判官今晚继续喝酒呢!”
见朱尔旦这么坦荡,在场人中倒是有人自己先怯场起来,若朱尔旦说的是真话,那可是真的判官啊!于是不禁用求助语气向徐航问:“徐师傅你也会来吧?”
旁边的人笑道:“周生,你一大男人用得着这么缩头缩脑嘛?”
徐航微微一笑:“若朱公子不介意添对碗筷。”
朱尔旦哈哈笑道:“早想邀师傅你一起吃顿饭,我哪会介意。”
就这样,一桌人约好了今晚再聚。
老鼠们惟妙惟俏的表演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称奇,徐航也被吸引住,过了会儿,在一折子戏落幕后,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迟迟不散,纷纷抛铜板到那桌上。
卖艺人笑逐颜开,老鼠们又从后面出来,朝观众作揖。
徐航也有点被逗乐了,顺势抛了几个铜板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这回看到的是个耍蛇人。
蛇人的脖子和手臂上分别缠了一大一小两条青蛇,两条蛇十分有灵性,徐航发现可能已经开灵智成精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当徐航站在旁边观看时,两条蛇畏惧徐航的气势,表演顿时变得不大顺畅。
徐航摸摸鼻子,为了不搞砸蛇人的表演,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市上鱼龙混杂,除正经谋生外,也不乏靠行偷骗手段的人,在看到又一个标榜神算的摊子后,徐航见已经没什么好看,就回去落脚的客栈。
在经过柜台准备上楼时,客栈的掌柜叫住了他。
掌柜拿出份请柬:“这位客官,县里王家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徐航心觉奇怪,他初次来到这个县城,怎么就有人邀请他做客?
不禁问道:“王家?我不曾记得自己认识王家的人。”
掌柜也感到奇怪,不过看到徐航是短发行者的模样,又见惯不怪道:“邀请你的我们县里的大户人家,王家的家仆确实点名是找你,他家儿子痴迷道法,总想结识异人,或许是哪里听说过师傅的名声吧?”
但徐航知道自己的事,他又没特别展示过手段,外人看来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师傅,在李家村的那点名声应该没这么快传到三十里外的县城。
而且他和燕赤霞是一同到来的,和自己相比,身穿道袍的燕赤霞应该更像有本事的才对?怎么王家单独请他却不请燕赤霞?
然后徐航又想道,如果就他自己一人去,燕赤霞单独留在客栈,情理上似乎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拒了算罢,反正也不认识。
恰好此时燕赤霞回来,徐航叫住他。
“县上王家邀我今晚去做客,但只请了我一人。”
燕赤霞心胸豁达,明白徐航的意思后,毫不介意,相反还喜道:“这不正好吗!有人免费请你吃美味佳肴,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去呗,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走时打包菜肴回来给我得了。”
徐航闻言便不再介意。
当天下午,王家的家仆就驾着车马过来接徐航到府上。
王家的人对徐航的到来表现得格外欣喜,并且盛情招待,很快就设下宴席邀请徐航入座。
尽管王家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但徐航总觉哪里有些怪异。
按照掌柜之前所言,应该是王家的少爷想结识奇人异士,所以才邀请他上门做客,可如今桌上已酒过数巡,天色也已经转暗,却不见那个所谓痴迷道术的王少爷提出什么要求。
徐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又见天色已暗,便托辞打算离开。
见他想走了,王家人纷纷热切挽留,最后王家的少爷终于问道:“我之前听学堂的一位书生说,师傅你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我实在好奇想要见识见识,你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原来当日在朱尔旦那喝酒的书生中有家是在县城的,在那天晚上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回到县城后这个书生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经历当作奇遇四处分享。
王家的少爷确实对奇闻轶事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结识真正的异人,可惜过去招揽到的都只是些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因此在茶楼听闻此事后就暗暗留了心眼,记住了徐航这号人物。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徐航决定用最近从燕赤霞那学到的障眼法来应付。
徐航实话实说:“我只懂一些小手段。”
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绘卷里的妖怪们。
然后徐航直接在墙壁上画了个漂亮的庭院,他的融合了西方素描的画法,所以画面栩栩如生,光是这点就足够让这个年代未接触过西洋绘画的寻常人称奇了。
看到如此逼真的画面,王少爷非常吃惊,心中暗想:这画如此真实,该不会里面的事物都能成真吧?
他刚这么一想,就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然后有蝴蝶飞鸟从墙壁的画中飞出,一时间室内鸟叫虫鸣,花香四溢,好似真到了郊外。
王家人都被眼前景象迷住,等过后景色消失,墙上的画又重归静态后,众人回过神来,心情却还久久未能平静。
王少爷见此,已经确信徐航是有本事,内心欣喜若狂,问道:“师傅你是师从何处?”
刚才施展的障眼法是燕赤霞所教,所以徐航就回答:“这是崂山道士的手段。”
王少爷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想做道术,只是以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真本事的人,自然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教他。
于是王少爷当即提出:“小生诚心想学习道法,可惜一直未遇上真正高人,后来从友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迹,景仰已久,今日得见师傅十分惊喜,想拜师傅为师,请问师傅可否收我为徒?”
但徐航目前自身掌握的法术都是从燕赤霞那学来的,虽说燕赤霞断定自己师父肯定会收下徐航这个徒弟,不过到底是还没正式拜师,徐航觉得不好自作主张将别人师门的本事就这么教给其他人。
徐航想了想,推脱道:“我并非什么高人,所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还没到能为人师的程度。”
他说的也是实话,徐航和燕赤霞认识不过数日,虽然徐航在道法上天赋非常,但时日这么短,他能学到的并不多。
不过在王少爷看来徐航纯粹是在客气,因着徐航先天已经半步踏入道门,身上自带清正之气,再配合他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常人眼中完全就是属于世外高人才有的风度。
王少爷又央求道:“师傅太过自谦了,小生也不贪心,只要教我一两个法术就足够。”
可惜徐航意向已定,不管王家的少爷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松口,而且见已经天黑了,便又再次提出告辞的打算。
见徐航要走,王少爷赶紧又转了口风:“既然师傅你的本事不能传给外人,那我也只好作罢了,但可否与我说些你过去路上的奇闻轶事。”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况且对方盛情招待了他,如果再拒绝,人情上就有些说不过去。
徐航只好挑些以前听说过的怪谈说给王公子听,那王少爷似乎对这方面真的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着徐航再说多些。
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竟把时间拖到深夜。
王少爷方察觉到般,脸上露出愧色道:“没想到时间已这么晚了,师傅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徐航皱着眉,王家少爷这般热情让他实在难以脱身,只好答应今夜在王家留宿,等明天一早再赶紧走人。
那个王家少爷说是去安排人为徐航准备留宿的房间,但安排着安排着,却是自己都不见了踪影。
而王家的其他人以及仆人也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饭厅,徐航坐了一会儿后,感到室内空气混浊,就来到外面。
然而等过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仆人过来唤他,徐航不禁越发眉头皱得紧。
然后就在此时,徐航听到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没多久,院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
怪物身材魁梧,长着一身黑色马鬃般的毛,满嘴利齿,看着十分骇人。
这个外表让徐航瞬间想起辛老翁所说的扰乱宴席的凶神恶煞,再回想今晚王家的种种表现,终于明白过来,看来王公子那儿只是托辞,王家想让他帮忙对付这怪物才是真。
而且相比起召唤绘卷里的妖怪,直接传召已被召唤到现世的妖怪所费体力更少,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徐航才不打算将它们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