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纠结(1 / 1)

直到吃晚饭时,易楚才知道胡祖母腿筋断了。

易郎中温和地说:“行医之人虽讲究医者仁心,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否则,被人吃得渣滓都不剩还要被嫌弃味道不好。”

自然是这样,没有人被人欺负了,还得巴巴地替人上门诊病。

可胡祖母的病真是奇怪,不过睡了一夜觉,腿筋怎么就断了?

联想到上午医馆前突然出现的那群锦衣卫,易楚蓦地想到了什么,心头颤了颤,又觉得不太可能。

辛大人会是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人?

完全不像!

况且,易家跟他并无交情。

他应该还在扬州吧?

虽说有千万种理由不是辛大人动的手脚,易楚还是心里不踏实,一直在医馆里磨蹭着不想回房。直到亥时,易郎中也准备洗洗睡了,易楚实在没理由不回去,才提心吊胆地推开房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那股淡淡的艾草的苦香。

易楚硬着头皮走进去,借着朦胧的星光,看到个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罗汉榻上,头支在胳膊肘上,似乎是……睡着了?

这人,不回自己家睡个痛快,跑到这里算怎么回事?

而且,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她跟父亲就在医馆,他到底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

易楚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往内室挪,才刚迈出步子,就听暗影里传来声音,“过来,我有话问你。”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又多着些嘶哑,好像非常疲倦似的。

易楚挪到他面前,垂头站着。

辛大人却又不说话了。

夜色浓郁,易楚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有双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这灼热让她浑身不自在,可又隐约地有丝丝酸涩绕上心头。

这酸涩令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又无比尴尬。

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纵然无人瞧见,也万分不该。

本能地想逃离,想打破这种尴尬,易楚急急开口,“你何时回来的?”

“昨天,”辛大人目光闪了闪,“差不多申时回来,先进宫面圣,皇上留了饭,戌时出来……”

竟然说得这么详细,完全不是他往常惜字如金的作风。

易楚默默算着时辰,突然心头一跳,害怕再听下去。

好在,辛大人及时止住话头。

易楚暗中松口气,问道:“大人说有话问我,不知是什么话?”

“庙会那天,你怎么会冲撞了荣郡王?”声音比适才要冷漠许多。

易楚一愣,正琢磨着如何回答,有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本官想查自然也能查到,只是不免牵连到你……”

却原来是他站了起来,又操起了官腔,逼人的气势忽地散发出来。

易楚不由后退一步,低声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

辛大人凝神听着,突然开口,“推你的人是易齐。”语气很笃定,似乎亲眼看见一般。

易楚没法否认,可又不愿辛大人误解易齐,只说:“我没有看到,说不准。”

辛大人再不开口,又沉默会,才道:“下午你爹开了些草药给我,我不方便煎药,你替我换成药丸。”

“好,”易楚答应,“爹一早出诊,医馆辰正开门,你来就是。”

“明日一整天都忙,我夜里来……”他目光凝在她脸上,神情开始变得柔和,“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她被胡家的事情烦着,根本没心思想别人。何况,她完全没有理由想他,她躲都来不及。

只是不等她回答,耳边又传来更低更轻的声音,“我常常想起你……”

易楚彻底呆住。

他说,他常常想起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手里细软的绒布真真切切地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易楚抖抖索索地点燃油灯,打开手里的绒布包。

紫红色的绒布上,躺着对墨绿的碧玉镯子。玉的水头极好,温润缜密,凝如羊脂,入手沁凉,若是夏日戴着,感觉定然极舒服。

可,这种东西并非她能肖想的。她也不想要,甚至巴不得与他再无瓜葛。

易楚隐约感觉喉头被扼住的地方又火辣辣地痛起来,她猛地合上绒布,与先前的荷包放在一处。

只是,夜里又是睡不安生。

他的话像是咒语般时不时回荡在她耳边。

莫名地,又想起他临走前的那半句话,“你会不会……”

你会不会想起我?

他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吧?

你有没有想起我?

我常常想起你。

你有没有想起我?

我常常想起你……

那样低,那样轻,那样柔的语气……

易楚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一把拉起被子,连头带脑把自己紧紧包裹进去,仿佛这样,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

第二天又是两只黑眼圈。

易楚支吾着解释,“盖着被子太热,不盖又太冷。”

易郎中替她把了把脉,“烦渴燥热,五心不宁,睡前用点安神之物。”

易楚心虚地答应了。

心神不定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易楚将四物丸、荷包还有那只绒布包都找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抱着被子去敲易齐的房门,“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易齐先是一愣,很快兴奋起来,“好,快进来,”接过她的被子铺好,又跳起来,抱着易楚,兴高采烈地说:“好久没跟姐一起睡了。”

她高昂的情绪带动着易楚也开心起来。

两人一起洗了脚,又一起洗了脸。

易齐道:“我琢磨出一种新发髻,姐梳起来肯定好看,”说着打散易楚的头发,分成四份,后面的依然绾成发髻,前面两绺先辫成辫子,再向后顺在发髻上,辫身用银簮固定住。最后插两朵精致的鹅黄色绢花。

镜子里的易楚比往日多了三分艳丽。

易齐非常得意,“好看吧?而且梳起来很简单,我教你,”又将发髻散开,细心地教导她。

易楚也很高兴,这段日子,她过得无比沉闷,能够换个新发型,心情就会好一点吧?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二更天才睡。

照例,易楚睡在外侧,易齐睡在内侧。

放下帐帘的时候,易齐又感叹一句,“好久没和姐一起睡了。”

真的是好久了。

以前两人小的时候,是跟着易郎中都睡在正房。易楚七八岁时,两人一起搬到东厢房,两人睡一张床,易楚在外头易齐在里头。

易齐十岁那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吵着要自己睡。易郎中便领着两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

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许是近几日总是睡不好困意太浓,又或者是因为易齐在身边心里踏实,当耳畔传来易齐细柔悠长的呼吸声,易楚也禁不住困意很快合上了眼。

一觉好睡,直到天光大亮才睁眼。

易齐已经起来了,朝着她笑,“姐,我给你梳头发。”

两人梳了一式一样的发髻,易楚清雅,易齐秾艳,并肩站在一处,一个似出水芙蓉,一个像盛开的牡丹,说不出的好看。

易郎中温和地笑,“来吃饭,给阿楚买的热豆汁,给阿齐的是甜豆浆。”

两个女儿齐声叫,“爹爹真好!”

欢欢喜喜地吃过饭,易楚回到自己屋子。

桌上的东西仍在,连位置都不曾移动,似乎并没有人进来过。

或者,那天只是辛大人的随口一言,当不得真。

易楚顿时松快下来,可瞧着桌上的东西,又无法真正放松,得找个机会全都还回去才好。

连续几天,都没见辛大人的人影,而市井间却有消息流传开来。

据说扬州大乱,头一天夜里扬州知府被抄家入狱,第二天夜里漕帮三位当家的同时毙命,尸首就挂在扬州城的城墙上,同时不见的还有他们无以计数的家产,说是数百名锦衣卫忙活了好几天才清理完。

漕帮是万晋朝最大的帮会组织之一,帮众足有上万人,掌管着漕粮的征收和运输,帮规及其严密,不但有大量身手出众堪比军队的护卫,还有不少谋士为之出谋划策。其中三个当家的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单是大当家在扬州的住处就有十几处,除了亲信之外,没人知道他歇在何处。

能将三位当家的同时杀死,可见锦衣卫的能力与势力。

一时间,锦衣卫名声更甚!

易楚问父亲,“扬州离京都有多远?”

易郎中想了想,“你娘是常州人,离扬州不算远,记得当年你外祖父进京足足用了一个多月。你想去扬州?”

易楚笑笑,“就是随口问问,不知道扬州的消息多少天才能传到京都。”

易郎中了然,“驿站送信沿路换马不换人,大致十天八日就能到,那些小道消息传过来估计差不多。说起来,什么时候也该带你去趟常州,你外祖家也不知还有没有人?”

易楚的外祖姓卫,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原本满腹诗书,运道却不好,头一年开考前日收到家书说父亲病故,他回家奔丧守孝三年。第二次下场,因途中奔波得了风寒,病得几乎起不来床,勉强下了考场,连卷子都没答完,自然榜上无名。因爹娘都过世,卫秀才索性不回乡了,就留在京都待考。第三次倒好,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肿的连笔都握不住。

蹉跎了十年一事无成,卫秀才无颜回常州,就在京都娶了户寒门女子为妻,生了易楚的娘。

过了十数年,卫秀才生病,不想客死他乡,但拖着病体带着妻女多有不便,遂将女儿嫁给易郎中,夫妻两人自回常州了。

头先还有书信联系,后来卫秀才病死,易楚的娘也离世,渐渐也没了消息。

易楚闻言唏嘘不已,可也明白,此生也不见得能够有机会去常州。毕竟,一个多月的行程,太遥远了。

可辛大人,为何却在半个月之间打了个来回,还做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

易楚想起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疲惫,咬紧了下唇……

最新小说: 春光“日”好(H) 李飘飘安琪儿颜菲路静 飘飘欲仙元元在上雨柔 诱宠飘飘之师雨柔(2) 宠妃之系统尤物 斗罗之MC史蒂夫 过来让我亲一口by四喜猫 最强淫女系统 我和日本单亲妈妈谈恋爱 海王渣攻他怀孕了 和竹马一起被绑架了之后(h) 予你心安【1v1甜宠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