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瞬间桃子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和妹妹互相掐了掐感觉到痛了才反应过来,黎湘刚刚说是真。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我们愿意！”
天大好事为什么不愿意！桃子立刻就拉着妹妹跪了下去要磕头。黎湘赶紧将她两给拉了起来。
“先别急啊，得挑个日子摆两桌席，正经拜师。”
黎湘心理年龄比她们大,看她们就像是看小妹妹一样。自觉做她们师傅还是绰绰有余。
桃子姐妹两都要哭了。
她两太知道这拜师于她们而言是何等大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生都受师父管教,若是拜了师,她们便不再是可以随意买卖奴婢，而是师父亲人。只要不叛出师门，便可跟着师父身边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从小就被卖来卖去她们太想过上安定生活了。
黎湘自己不会看日子，又要忙着准备久福那边装修,所以挑日子事儿便交给了爹去找,他倒也定快，说是两日后便是好日子。
收徒是大事,两日后好像有些仓促，不过再往后延话就是一个月后了。黎湘便也同意了两日后收徒。
第二日她拟了下宾客单子,请也不多，就附近挨近几户商家，还有自己一大家人。两三桌差不多。哦，对了,还有镖局那几个。
人家日日守着自己家,天天都顶着一双熊猫眼,叫她怪不好意思。到时候时间定在傍晚,他们也能来顺便吃个席。
“表妹，明日就是桃子她两拜师日子,可是她两到现在还没有新衣呢。”
黎湘一拍脑门儿,暗骂自己老糊涂。
这事儿一多一忙乎就给忘了。
现做是肯定来不及,只能出去给她两买成衣。师父嘛,管吃管喝管穿，应该。总不能叫徒弟穿着旧衣裳在那么多人面前拜师。
“表姐，厨房里你照看着些，我出去给她们买两身儿衣裳。”
因着久福那边后院改装事儿都交给了黎湘，所以如今黎家小食几乎都是只卖面食，关翠儿和桃子她们会小炒也卖，只是卖没有往日多了。是以黎湘现在走哪儿都轻松很，铺子里有表姐她们在，她是放心。
不过她不知道姐妹两尺寸，得像娘那样会做衣裳才能瞧个大概。于是她干脆下楼将娘也拉上了一起。
“娘，你不是说想买匹布回来给小娃娃做几身衣裳吗？正好我这会儿有空，我陪你一起去？”
“买布？”
关氏一听去布坊，眼都亮了。立刻上楼去换了身衣裳和女儿出了门。
“湘儿你说娘该买什么布好？棉会不会太寒碜了？”
黎湘：“……”
“娘啊，小娃娃皮肤娇嫩，只要穿舒适就好了。棉怎么就寒碜了？穿里头可是再好不过。再说，我带你出来是给桃子姐妹两买衣裳，小侄子侄女衣裳只是顺带。娘你得帮我好好看看。”
关氏真是哭笑不得，敢情自己就是个尺子。
“买成衣那多贵，直接买布料回去娘比着做岂不是更好？”
说完她自己又反应过来。
“害，明儿个拜师来不及了。走走走，买成衣去吧。”
这会儿她倒是走比女儿还要快了。
母女两去是之前买过布匹一家布坊，小是小了点儿，价钱却公道，质量也好。两人刚时门就听到了一阵温温柔柔数落声。
“你说你，交了钱去学，凭什么就这样把你赶走？什么叫愚钝你哪里就愚钝了？晚点儿等你姐夫回来了叫他陪你一道去把钱要回来。还真是没有王法，收了钱不认真教你，还小肚鸡肠撵你，什么破大厨，咱不学了。”
黎湘下意识看过去，呀，是个熟人。
“燕粟？”
“三掌柜！”
燕粟一瞧见黎湘垂头丧气劲儿立刻便没了，立刻十分热情过来招呼她们母女。
“三掌柜你想买什么布，我帮你拿。”
“三掌柜？”
之前数落燕粟那位女掌柜一把将他拽到身后，神情不善瞧着黎湘母女。
“年纪轻轻就是三掌柜了，可惜眼神儿不太好使。”
“姐！你误会了，三掌柜不是锦食堂管事！”
燕粟生怕姐姐再说出什么话惹得三掌柜不高兴，连忙解释了下。知道黎湘在锦食堂只是个挂名掌柜后，他姐燕稞立刻换了脸色，又变得温婉可人起来。
“黎姑娘想看什么布尽管吩咐阿粟去拿！”
黎湘：“……”
这姐弟两真有意思。
“燕粟你怎么回事？方才听你姐姐意思，是叫锦食堂师父赶出来了？”
“嗯……”
至于为什么被赶出来，燕粟看了看黎湘没有说话。
自从自己跟着三掌柜从东华回去后，师父脸色便不太好看，后来日日要求他将当日三道甜食给做出来。他只看了个大概，哪里就做得出来，再者，他也不想做出来叫那人学了去。
结果嘛，自然就是被骂愚钝，赶了出来。
他倒是挺庆幸，他知道跟着那样师父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是姐姐这儿一时不好过关，叫三掌柜看了笑话。
“三掌柜，我没事，离了那师父也好。来看看布吧，不知道三掌柜是要自己穿还是？”
“给小婴儿穿，娘你先去挑挑。”
关氏应了一声，跟着燕粟去了一旁挑布。黎湘则是走到了墙边，看着挂成一排成衣裳，不知该买哪套才好。
“黎姑娘是要买了自己穿么？”
燕稞尽管觉着尴尬，却还是凑了过来招呼。黎湘摇摇头，转头问她铺子里有没有稍微喜庆成衣。
“喜庆衣裳？难道姑娘是要买嫁衣？这……”
嫁衣大多都是自己上手绣，买现成么，一般只有那些富贵家里小姐才会定做好回去自己绣两针。
燕稞刚要说铺子里头没有，就听到一旁黎姑娘母亲笑着说道：“她还小呢，不是要买嫁衣。只是家中明日有点喜事，所以想买两套喜庆些衣裳。对了，尺寸和掌柜你差不多就正好。”
“那我明白了，您二位稍等，我去后头取一下。”
她一走，燕粟便立刻过来恭喜了，顺便问了下是什么喜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准备收徒。”
“收徒？！”
燕粟呆了呆，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黎湘和娘心思都在燕稞新拿出来那几套衣衫上，一时也没注意他，倒是他姐对他比较关注，注意到了弟弟那魂不守舍模样。
“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
“姐……”
燕粟看看姐姐，又看看黎湘，实在不想错过了这么好一位师父，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将自己想法告诉了姐姐。
燕稞：“……”
怎么看这黎姑娘也才十四五岁，拜她做师父，弟弟是吃错药了吗？
“姐，黎姑娘很厉害！锦食堂今年承办了官府腊八粥都是她功劳。连之前带我那个，都不如黎姑娘厉害呢。”
“这样啊……”
倒是她看走了眼。
燕稞看着弟弟那一脸祈求，可比之前去锦食堂学艺积极多了。这位黎姑娘兴许真有她过人之处？
“我先去问问人家吧，若是人家没有再收徒意愿，那也没有办法。”
为了这个弟弟她也是操碎了心，长姐如母嘛，爹娘不在了，自己不管他谁管。
燕稞揉了揉脸，一脸笑走到正看着衣裳黎湘母女面前。
“黎姑娘觉着这几套衣裳如何？裙摆袖口这些如意祥云纹应当算是喜庆吉利吧。而且我听说姑娘是个在厨房做事，想来徒弟也是，这半臂最是适合劳作，若是嫌袖口碍事，拿个绳子系上便可。”
黎湘点点头，对这几套衣裳其实都挺满意。
“不知这一套是多少钱？”
“这一套啊……全棉加上这襟里棉花，可不便宜。黎姑娘我给你个实诚价，四百铜贝一套。”
黎湘摸摸衣裳里棉花厚度，心里估算了下，这个价位其实差不多了。
“那就拿这四套，还有我娘刚挑选那些布，一起算。”
“诶！不要一起算，我和你爹自己有钱，自己买。”
关氏说着便掏出了钱袋来却又叫黎湘给按了回去。
“刚发工钱就这么花啦？娘你还是攒着吧，女儿又不是没钱。”
她可是身价上百银贝‘小富婆’呢。
黎湘痛痛快快掏出钱袋付了钱，付完钱拿好东西正要准备走，又听到掌柜在叫她。
“黎姑娘，能否冒昧问一下，你还收徒吗？”
收徒？
她回过头，瞧着角落里正眼巴巴瞧着自己燕粟顿时明白了过来。燕粟想拜自己为师？
“黎姑娘不瞒你说，我这弟弟对你是十分钦佩，真心实意想要拜你做师父。方才你们进来时听见话是我没说清楚，阿粟他不是因为愚钝才被赶回来。只是他那师父非要他将试菜大会上三道菜做出来，阿粟没遂了他意，他才说阿粟愚钝将他赶了回来。”
“燕粟？果真是这样？”
“是，当日从锦食堂一回去他便要我将那三道甜食做出来。我没给他做……”
黎湘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还是因自己而起。
若不是被自己挑中去了试菜大会，他也不会被自己师父针对排挤，也不会被这样莫名其妙赶回家里。
而且，重要是，那道油团子燕粟是会做。
主要步骤他都会，只要练练火候未必就做不出来。他只要将步骤告诉他师父，那人也不会太为难他。
但他没有说。
黎湘看着燕粟眼睛好一会儿才点头道：“那就一起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