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尤为干燥,田野里的青草已经尽数枯萎。
裸露在外的浮尘被阵风扬起,龙卷风一般,从队伍里袭过。
此刻,无论是东厂校尉的皂服,还是二位尚书大人的二品大员朝服,还是厂公林尚礼的飞鱼服,上面都被扑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一边用手中的马缰拍打这身上的尘土,李安一边说道:“就这么一会,就弄一身的灰尘。脸上,嘴里全都是土。我是想来看看,这几千里路走回来,肖兄弟有没有变成一个土人。”
王昌连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笑着道:“在清河店的时候,肖兄弟曾经几次前去看我,等我到了礼部,他却不在京城。今日是他回京的日子,我来这里迎接一下他。”
“二位大人乃是堂堂的六部尚书,掌管着朝廷的礼部,刑部,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今日,却拉下身段,来迎接我们东厂的一名校尉,作为东厂厂公,我在这里替他谢过两位大人了。”
林尚礼向着二人,又是一礼。
林尚礼明白,肖尘在朝廷中影响越大,背后想要对付他的敌人就越多。今日他是很得宠,可谁又能保证他一直得宠?
俗话说的好,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一旦肖尘失宠,那些落井下石之人便会接憧而来,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便会浮出水面,来处处针对肖尘。
未雨绸缪,一直是林尚礼最大的优点。
眼前的两位,乃是朝廷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肖尘与他们交往到何种地步,能让他们不顾严寒,不顾风尘的跑到大兴来迎接肖尘,但作为东厂厂公,自己对他们以礼相待,也算是为肖尘在朝中获得支持,尽一点绵薄之力。
“厂公大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与肖兄弟相识时间虽短,可他是生平唯一能够将我劝说的动了进朝为官之心的人。今后,我们共同辅佐皇上治理天下,也算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在一起,谢谢俩字,我们还是不说了。”
王昌连笑着说道。
见王昌连抢了自己的先机,李安也是向前一步:“厂公大人不必谢我,是肖尘还欠我一顿酒。他这一走,就是几十天,我早都想喝酒了,只是苦于他没有回来。这不,他今天回来,我就在这里堵着,非要他还我这顿酒不可。”
“好说,好说。这个没有问题。”林尚礼也呵呵笑了起来。
听着二人这般说道,林尚礼的心里也不由得替肖尘感到欣慰。
按照肖尘现在所在朝中产生的影响,想要接近他巴结他的人大有人在。而愿意冒着严寒来京郊大兴来迎接他的,却仅仅只有两位尚书大人。
虽然两位大人口中说的很是淡然,但若是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没有人会这么做。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建立如此的人脉,肖尘也还真是相当的不错。
更何况,这刑部尚书李安,之前还是肖尘的死敌,现在却变成了他的挚友。能将敌人变为同盟,除了不简单,他不知道怎么说肖尘才好。
官道的尽头,隐隐传来马车木轴“咯吱咯吱”的声音。众人急忙抬头看去。
五六匹高大的骏马,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一身皂色的着装,腰间挂着清一色的佩刀,分明是东厂校尉的标准打扮。
“厂公大人,是我们东厂的人,肖尘他们回来了。”小李子朝着远处摆动着手中的拂尘,又急忙回头看向身边的林尚礼,兴奋的喊道。
“嗯。”林尚礼点点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似乎是要进宫一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一辆马车,在那几名东厂校尉的身后出现,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车队中间那多名校尉来回奔波,逐一查看,林尚礼道:“就这么点人,押回来百十名人犯,还真是辛苦他们了。”
“肖兄弟这是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有人在路上劫持人犯。”李安呵呵一笑,坏坏的道。
王昌连也是静静的看着那还很是遥远的车队,双手背在了身后:“这一路上都是大明的疆土,路上卫所众多,加上都是一些贪污受贿的官员,哪有人回来劫持。再说了,即便真的有不长眼睛的毛贼,有肖兄弟在,还不是自找没趣。”
百十辆马车终于完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而走在最后的两道身影,却是让杜少勤兴奋不已。
“肖尘,段天明,最后那两人是他们。”杜少勤一挥右手,就要带人上去接应。
“慢着。”林尚礼喝住了他,“这么多人冲过去,你想惊扰了马车啊?若是那些拉车的马匹被惊扰,撒开蹄子四处乱窜,看看那两人骂你不骂你。”
杜少勤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种委屈。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连着让厂公大人笑话两次。
约么半柱香的功夫,第一辆拉着人犯的马车已经到了众人不远的地方。
看着前方站在路中间的东厂队伍,肖尘在马屁股上猛拍一下,冲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厂公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身上脏的和土人一样的肖尘,翻身跳下了马背。
林尚礼淡淡一笑道:“京城里住人太多,空气不够新鲜,我们这是专门来大兴吸吸这带着尘土的‘新鲜’空气。”
兔崽子,这个阵势,看不出来是迎接你吗?还明知故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杜少勤夺过肖尘手里的马缰绳,道:“我去车队后面,和段役长给队伍压阵。”
将马缰交给他,肖尘拍了一把杜少勤的胳膊:“去吧。”
“你以为,今天就我们东厂的人来这大兴迎接你吗?还不见过两位尚书大人。”一指校尉队伍旁边的李安和王昌连,林尚礼笑着道。
刚才忙着和东厂之人寒暄,肖尘还真没注意到队伍的旁边。听林尚礼这么一说,急忙抬头向二人看去。
“王大人,李大人。你们这是骑马过来的?”看着二人身后的马匹,肖尘不由得一怔。
两名文官,出门都是坐轿子,而今天为了迎接自己,竟然单身匹马的来到了大兴这个风尘颇大的地方。
一股暖流涌上了肖尘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