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没有回答,只有廖向河那有点得意的眼神,看向自己。
肖尘的思绪乱做一团。
这一刻,眼前的廖向河竟然一时间变得陌生起来。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北镇抚司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也不是图谋着一个巨大阴谋的朝廷反对者,更不是东厂大牢中的一名人犯。
他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自己无法接受。
看着自己的手掌,为什么,他能施展出自己的刀法,连那腾空而起的身法,都和自己是那么的雷同。
肖尘豁然想起,不久前,廖向河脱下蟒服,穿上东厂囚衣的情形。
他突然的施展功夫,穿上囚衣,还被厂公大人耻笑一番。
莫非,那个时候,他已经向自己暗示着什么了?
自己的一身本领,全部来自和自己在破庙里相处了一个多月的老家伙,而眼前的廖向河,又和老家伙,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你到底是谁?你和老家伙什么关系?”肖尘摇着头,他渴望听到廖向河说,他不认识什么老家伙,更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自己追查出来所有阴谋的谋划者,居然还和自己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我和他,同出一门。”廖向河笑了,一种得意的笑,一种胜利的笑,还带着一层欣慰的笑。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肖尘双手抱头,任手中的离刃掉落在地。
他不相信,杀害自己恩人王三的幕后真凶,竟然和传授自己武功的恩师,同出一门。
在得到王三死讯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发誓,要将设下连环计谋的幕后真凶揪出来,千刀万剐,来祭奠王三的在天之灵。
而今,这凶手已被抓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会和自己的恩师,同出一门。
这是老天在愚弄自己吗?
“即便你和恩师同出一门,那又如何?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配和他老人家同出一门。我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放弃对你身后那未知的阴谋继续追查,同样,我更不会放过你。”肖尘似乎已经丧失理智,大声的吼道。
“我说了,对于朝廷来说,我做的都是错事,所以,我来到了东厂大牢,对自己的过错负责。”廖向河淡淡一笑。
“这都是你的阴险,和你所谓的信仰造成的结局,怪不得任何人。你这是咎由自取,也和别人扯不上任何的关系。”肖尘大声咆哮。
在他的心里,恩师是一个不理世事的绝世高人,他不想恩师有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同门存在。
“呵呵,”廖向河淡淡一笑,“若是我说,他也在做着和我一样的事情,你应该更不会相信。”
“我不信,我不信。恩师绝对不是那种玩弄阴谋诡计的人,你在胡说,你不过是想破坏我的心境而已。”肖尘转过身,一拳打在那厚实的青石板墙上,直接将上面的巨大灯盆震落在地。
满地的灯油熊熊燃烧,整个牢房,瞬间如同人间炼狱。
看着那窜起一人多高的火苗,廖向河眉头微微一皱,右掌伸出猛地一抖。
所有的火苗瞬间熄灭,仿佛从来没有燃烧过,只留下满地的灯油,四处流淌。
肖尘缓缓回头,眼神中一片茫然。
若是刚才那凌空一掌,是廖向河在刻意的模仿恩师的刀术,那这抬手灭火的技巧,连自己都不会,他又如何模仿?
“恩师,真的在和你做同样的事情?”肖尘抬头,看向廖向河。他希望从廖向河的嘴里,听见“没有”两个字。
可是,现实让他失望了。
廖向河用力的点点头,彻底的粉碎了他心中的希望。
顺着青石板墙上,肖尘溜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自己的一身本领,居然来自于自己的敌对势力。自己的敌人,竟然是自己的恩师。
这上天,和自己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
廖向河走到肖尘身边,缓缓的蹲了下去。
“知道你砍我左臂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还手吗?因为你的刀术,和我是同门。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反抗,随你来到了东厂大牢吗?因为我想寻找机会,告诉你,我们是自己人。知道我为什么爽快的认罪吗?因为我想让你因此而立功。只要能上位,我也算是后继有人,死而无憾了。”
“走开,谁和你是自己人。我不是,我永远都不是。”肖尘咆哮着,一把将廖向河推倒在地。猛地站了起来,冲到了牢房的另一头。
自己只是东厂的一名普通校尉,并没有心系天下苍生的那种胸怀。
可是,十一岁就进入了锦衣卫打扫庭院,混个温饱。
耳濡目染,肖尘的意识里所有和朝廷合作对的人,都是奸人。
正式进入锦衣卫的编制之后,一次次的执行任务,更是对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恨之入骨。
渐渐地,肖尘的心里,形成了一个衡量好坏人的标准。那就是对老百姓好的,那就是好人,对老百姓坏的,一定就是坏人。
而今,眼前的廖向河,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杀害了几十条无辜的生命,这种人,不管他背后的信仰有多崇高,但绝对进不了好人的行列。
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哪怕是和恩师同门,肖尘也不屑与其为伍。
倒在地上的廖向河,看了一眼远处的肖尘,缓缓站了起来,又向他走去。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没有办法,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以后有机会见到你的恩师,他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说到这里,廖向河的脸上露出一种放松的表情。
“其实,今晚你若是没有来,我打算一直将这个秘密,带进我的坟墓。而今后,在你真正有了至高权利的时候,你的恩师自会出现。他会告诉你,你真正的使命,到底是什么。”看着肖尘的背影,廖向河道。
“这么说,我的出生,我小时候受到的罪,都是你们一手安排的?”肖尘愤怒的眼光,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廖向河。
“没有安排全部,只是安排了一部分。”廖向河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