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鸿就这么在沈清的园子里住下来。
沈清和张秀娥给他在旁边收拾出一间院子,每天到了点儿,常鸿就过来蹭吃蹭喝,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一开始常鸿还不觉得这园子有什么好的,在金泽镇算挺大,可放到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折腾不出这么间园子?
可住上几天,他就忽然明白,沈清为什么欠钱都要买它了。
这园子里的东西,只能算一般般。
亭台楼阁都直接用的山上的木头,地上铺的也都是平常的青石块。
可这块地方,却是结结实实的风水宝地。不是常鸿的心理作用,这地方住起来就是比别的地方舒畅。
“表弟,你这园子多少钱买的?不如卖给我吧,我出两倍的价钱怎么样?”常鸿是真的住舒服了,不然也不会当冤大头。
沈清好不容易看中的地方,怎么可能卖给别人?
以前在华国的时候,她常去的地方都会置些房产,偶尔去出差便直接住到家里头去。
可后来她跟着那位教她做药膳的大师学艺,大师明明有不少家产,却还住在小山村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是土木结构的,就连所谓的砖房都不是。屋顶上盖的还是那种老式的瓦片,不小心损毁了,或者瓦片的位置移动了,还得搬个梯子爬到房顶上筹瓦。
这种的房子十分不便利,有什么好住的?
一开始沈清也不明白,可有天下午她实在累极了,在那老房子的小阁楼上睡了一觉,忽然之间就明白了。
那是一种在城市中很少有的感觉,仿佛睡在空气清新的山林里。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不仅身上的疲倦消除了,就连心底都无比舒畅。
沈清跟在大师身边学了将近一年的厨艺,后来有机会还会去大师那处小住几日。
再后来,她就在林辅手上买下了这座园子……
“不卖。”沈清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这个常鸿别的东西不行,倒是挺会享受。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园子,他还想捡现成。
常鸿说归说,但也知道沈清不会卖,“不想卖这园子也成,要不这样,你单把现在我住那间院子卖给我总行了吧?”
沈清懒得理他。
好好的一个园子,拆出一座院子卖出去,亏常鸿也想得出来。
她现在又不愁没银子,干嘛非要卖自己的宅子?
常鸿跟在沈清背后进了张秀娥院子,阿梅兰香手里提了不少东西,母女俩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赶紧问:“婶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张秀娥一早就起了,把自己准备的礼品,还有沈清从京城带来的东西整理一番,准备要出去拜年。
其实这些事大年初一就该做了,只不过那时外头的积雪挺厚,外出行动不方便。再加上常鸿也病了,家里有个病人,谁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常公子,我们去去就回来,饭菜都给您放小厨房里了。您中午要是肚子饿了,就凑合着对付一顿。”阿梅冲常鸿说道。
常鸿心里没来由一阵委屈。
出门拜年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凭什么阿梅和兰香都能跟着去,他就得一个人在家吃饭?
常鸿不高兴,一张包子丝的娃娃脸耷拉下来,就跟被谁欺负了似的。
张秀娥吓了一跳,她只有沈清这么个闺女,哪里应付过大户人家的男娃娃啊?
她下意识看向闺女,用眼神问沈清该怎么办。
沈清真是奇了怪了,常鸿这哪像染了场风寒,分明像烧坏了脑子,他现在这个智商只有三岁半吧?
想想他在京城家里那副熊样,再看看现在这副样子。
他爹要是在这里,只怕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去。
“我们是去给南北杂货的客人送礼的,你确定要跟着去?”沈清无奈。
南北杂货的那些客人,无论老的少的,每次见了他都想捏他的脸。
常鸿听了这话,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那就安生在家待着,等我们回来。”
常鸿终于不再多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清带着许多礼盒一起上了马车,好在马车的车厢挺宽,四个人连着东西都还算宽敞。
与其说拜年,不如说是南北杂货的客户回访。过年这几天待在家里,沈清也没闲着,拉着阿梅兰香把南北杂货的大客户都划拉出来,直接带着礼物上门。客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个个受宠若惊,还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都被沈清一一婉拒了。
去年在南北杂货消费五十两以上的客人,总共就有二三十个,要是个个都吃饭喝茶,这年就算拜到明天,也不一定拜得完。
好在张秀娥现在锻炼出来不少,母女两人一合计,干脆兵分两路送礼。
这样下来,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东西都送完。
回到园子里太阳已经落了山,园子的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南北杂货隔壁铺子的冯掌柜。
那掌柜平时和她们还算熟,身边站着两个老太太,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下巴上长着一颗大痣,痣上还带着两根小指长的白毛。另一个则年纪要大些,背稍微有点驼,额头上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抹额。
沈清一下马车三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冯掌柜的亲戚。
没想到,冯掌柜见了她先开口说道:“沈掌柜,这是你家的亲戚吧?在你们铺子前问了一天了,我刚好回店里整理货物,就把她们带你家门口了。”
沈清家的亲戚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这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她刚想和冯掌柜解释,她也不认得这两人。
没想到,那戴着抹额的老太太一见到张秀娥,就急忙小跑过去拉着张秀娥的胳膊。
“秀娥,你是秀娥吧?我是你隔壁的余婶子啊,你小时候还抱过你,你不记得我了?”
张秀娥一开始也认不出这是谁,听她说话这才想起,这的确是小时候隔壁的余家人。
只不过下洋村地少又瘦,在村里种田过不下去,余家人老早就搬了,也不知道一家人搬去了哪里。要不是这余婶子年轻的时候背就打不直,张秀娥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面生的老太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