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风的这番解释,景千影觉得受益匪浅,她暗暗记下。
至于眼前的惨状,就算景千影现在的地位,已经达到极限,她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车队离开村落,尽管众人都因为村子里的惨状而忧心忡忡,但是谁都没有留恋。
像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况且这一切,乃是北狄长期积弊产生的必然结果,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从最基本的治国理念抓起,否则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也只不过是延缓北狄的衰亡,根本无法改变实际情况罢了。
随后的一天时间里,车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可是,当越来越多的难民出现在眼前时,景千影神情,不禁发生了微妙变化。
秦风知道就算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无法安抚景千影那颗悲伤的心,所以他选择了更加干脆利落的方式,直接冲吴唐下令,让难民可以跟随车队一起赶路。
有“大户人家”伴行,再加上车队周围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将士,难民自然是感恩戴德。
随着时间推移,短短两天,就有上百名难民,加入了返乡大军。
车队停下歇息时,秦风直接跳下马车,在难民之间来回溜达起来。
不一会儿,景千影和李潇兰,也在小香香和疏风的陪同下,跟了过来,只有沈清辞,因为受不了这幅惨状,一个人待在马车里。
在场的难民,尽是些老弱病残,全部精壮者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人。
看着秦风以及女眷们,盛装打扮的“高贵”气场,一众难民莫名地紧张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凡是大户人家,都不是平头老百姓能够招惹的,兴许说错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难民们三三两两蜷缩在一起,不敢抬头看秦风等人。
秦风接触的底层百姓很多,因此明白难民的心思,也不纠结。
他蹲下身,直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黍米饼子,递到爷孙二人面前。
年纪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显得很是怕生,明明被饿得饥肠辘辘,却不敢伸手接。
反倒是老爷子,豁出去了,用颤抖不已的双手,接过黍米饼子,然后带着孙子跪地磕头。
“谢谢善人。”
秦风不喜欢被人叩拜,但此时面对眼前的难民,却并没有阻止。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磕头谢恩,是最朴素的情感表达。
如果秦风拒绝的话,难民心里反倒会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吴唐很有眼力价地拿来几个小马凳,塞到秦风和两个怀有身孕的女眷身后。
秦风带着二女坐下,双手插在袖子里,同样蜷缩成一团,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风一吹,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冷冽刺骨。
要不是对这些难民感兴趣,秦风绝不会轻易离开暖烘烘的马车。
秦风笑着点了下头,示意爷孙俩饿了的话,现在就可以除掉那个黍米饼子。
老爷子掰下一块,塞到孙子手里,看着孙子狼吞虎咽地啃着米饼,也不禁露出了脏兮兮却质朴的笑容。
见对方已经放下戒心,秦风便漫不经心地问道:“老人家,咱们已经一起走了两天,也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听到这话,别说老爷子,就连周围的难民,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心想这个贵族少爷,心也太大了,连自己这些人的来历都不知道,就敢同行。
现在这年景,太乱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等他们看向站在秦风身后的吴唐时,心里的狐疑也就打消了。
这位兵爷,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凡,有这等骁勇将士保护着,想必眼前这个年轻人及其家眷,也是大有来头。
老爷子觉得更加奇怪了,年轻人这等显赫身份,怎会对难民如此宽容?
感受到秦风脸上流露出的温和笑容,老爷子虽然满腹狐疑,但也没有畏惧,小声回应起来。
“我们是去桑州逃难。”
听到难民的目的地,轮到秦风疑惑不解了。
“这天寒地冻的,桑州又那么远,就算是能到,也会损失惨重吧?”
面对秦风的疑问,老爷子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若不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了,谁又愿意冒险?”
“桑州固然远,这一路也是困难重重,但只要到了桑州,大家就能活下去,若是留在老家,就算不被饿死,也会被匪类害了。”
说到这,老爷子眼神尽是憧憬:“听人说,桑州的日子过得可好咧!”
“别说吃饱肚子,甚至连越冬取暖的柴火,都有富裕。”
“而且只要去了桑州,就是桑州人,任谁也不会嫌弃我们是外地难民。”
“据说,桑州是沾了北溪县的便宜,在秦侯爷的治下,老百姓才能活得像个人。”
“哪像我们?整日人不人鬼不鬼。”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哪里日子过得好,他们就往哪迁徙,或许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但观念却很朴素。
老爷子说得很好,去了桑州,就是桑州人。
纵观整个北狄疆域,桑州非但和“富庶”不沾边,甚至还有大片的无人区,一直作为边境缓冲带存在,昔日的北狄王也好,桑州的土著豪绅也罢,都无意发展桑州,能盘剥一点是一点。
但自从桑州落入秦风掌控以来,秦风深知“发展”的重要性,因此对桑州提供了大力支持。
根据李章统计,原本只有几十万人的桑州,人口已经飙升到了百万。
而且随着逃难大军的不断抵达,这个数字还在节节攀升。
这让秦风不由回想起当初,北溪县的盛况,无数流民难民,不远千里,赶到北溪县,谋求新生活。
除了吃得饱穿得暖,桑州最吸引人的地方,自然是“太平”二字。
那片土地,毕竟被秦风控制着,战火根本烧不过来。
没有战争,也就意味着百姓可以专心从事生产,进一步发展壮大。
景千影和李潇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