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这晚没回卧室。
第二天一早,陈墨醒来就往书房跑,房间从里面锁着,听不清有没有人,她抬手敲门:“淮安~淮安~”
依旧是跟从前一样轻快的声音。
梁荆昨晚半夜就过来了,此刻自然也听到了敲门声,知道门上站着的是谁,看林淮安没有反应,他也迅速压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
原本在这之前,林淮安已经放弃了调查这事,毕竟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一件事——林母是自然死亡的。
可现在,当初最大的嫌疑人蒋镰瑜亲自推翻了这个可能。
她是因为林氏的事情被逼到绝境了?不可能,蒋镰瑜最近刚掌握了几个小股东,正是得意时,那张为她而织的网还悬在半空未曾收拢,除了林淮安,就连心腹梁荆都一无所知。
可她为什么这么做?蒋镰瑜应该了解林淮安,这话一出,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给她致命一击。
他不是规规矩矩的人,更像行走于悬崖边上的恶魔,不会代表法律去审判,更不会去看所谓的证据,如果被逼急了,他不介意一脚碾碎她。
林淮安沉思中,陈墨的声音逐渐变低。
过了半小时,他安排梁荆去公司,梁荆开门,意外看到陈墨坐在书房门前地毯上,傻乎乎等着。
见梁荆出来,陈墨马上站起来:“淮安在吗?”
梁荆往里面看了眼,点点头,然后侧身离开。
“淮安,你怎么不理我?”陈墨走进去,脸上有几分娇憨和委屈,明明昨晚还在影厅帮她擦眼泪的人,现在就不跟她说话了。
“没事。”林淮安揉了揉眉心,将文件收起来锁进保险柜,然后关上门,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临时有点工作。”
“好吧。”陈墨心大,不会去跟他计较,她一根筋惯了,很容易相信他人,尤其现在她正喜欢他,更不会主动引发争吵,“你早餐有没有吃啊?”
林淮安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陪着她一起去吃早餐。
她拿了个小碗,坐在他旁边,掀开汤蛊,要帮他盛汤。
乌鸡汤浓郁的香气随即四散开来,林淮安眉头紧皱,目光刀子一样:“谁让做的?”
陈墨以为他问料理,主动道:“乌鸡营养价值很丰富,这种煮炖入味的汤尤其……”
“我问谁让做的?”
他声音忽然变得冷淡,像淬了冰块的利剑。
陈墨吓得手都抖了一下:“我,我看你最近辛苦,就让厨房做的。”
“你从哪里知道这道菜?”他眼神极其认真。
其实这菜是陈墨在老宅的时候经常会吃的,可是嫁过来以后,家里很少做。当初在老宅,蒋阿姨就最喜欢这种滋补养人的汤。
陈墨看林淮安情绪不佳,也明白他不喜欢蒋阿姨,想了想,小声道:“我在网上看的。”
“撤了。”林淮安语气克制,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情绪实在不佳。
李伯跟在他身边多年,太明白这时候沉默的重要性,火速安排人换了菜色,顺便清新空气。
很快,那股浓郁的乌鸡汤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南瓜粥素雅的味道。
陈墨看着眼前的小碗,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盛一碗。
最终,她还是换了个碗,帮他舀出来浓稠的南瓜粥:“淮安,你吃这个。”
这顿早餐吃的极其安静,家里几乎落针可闻。
原本,林淮安是让她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国外没时间,但国内景点,可以趁着十一假期去陪她去两个。
陈墨早已经选好了地方,现在却不敢开口了。
她看着林淮安离开,做好了他好几天都不会回家的准备。
没想到,他下午就提前回来了。
还是跟李椒一起回来的,两个人径直去了书房,陈墨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连跟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书房内,林淮安看着李椒:“电话里说的事情,你现在重新详细告诉我。”
李椒点点头,忍住了心头的雀跃:“林总,是这样的,蒋总上周来我们分公司考察,您也知道,我们分公司在集团的地位普普通通,这种考察原本根本不会安排蒋总这种级别的负责人过来。我,我正好是总经理秘书,去给他们送资料的时候,在门口隐约听见你的名字,还说你妈妈的病什么的,然后我推门进去,他们就又开始聊工作了,我想着,这件事得告诉你。”
李椒手背在身后,双手紧紧攥住,心跳加快了好几倍。
林淮安沉默着,李椒所在的分公司,担任总经理的人是当初林氏的老员工,早年的确在蒋镰瑜手下做事,这个分公司他之前也查过,没什么问题。
看来他还是错过了什么。
“知道了。”林淮安点头,“你出去吧,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直接告诉梁荆。”
李椒有些不敢置信,她以为,有了这事,林淮安至少会让她继续观察着,说不定在这期间两个人能有更多联系,可没想到,他是让她告诉梁荆。
“林总,”她鼓起勇气,“万一事情不方便告诉梁助理……”
李椒话说了一半,心跳如雷。
林淮安视线打量了她一眼,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有太多不符合能力与身份的想法,心底那点龃龉藏都不会藏,这样的人,说的难听点,连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不会。”他说完,就不再看她。
李椒忐忑着,转身离开,心里又有了更多的希冀。
——
到吃过晚餐,林淮安才在卧室拦住了陈墨,她刚敷完面膜,脸上水嫩嫩的,他看着不觉想要掐一把。
“你过来。”林淮安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陈墨凑过去,女孩身上的浅淡香味传过来,像长了手脚的藤蔓,丝丝缠绕到他心头,林淮安捉住她手,看见一道口子。
陈墨抿唇不敢说话。这是下午去厨房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可是有了乌鸡汤这事,她现在压根不敢在他面前说起厨房相关的任何话题。
“消毒了吗?”他盯着那道浅浅的口子,看的认真。
“嗯。”陈墨点头。
“去拿药箱。”林淮安不是很放心。
他又帮她消毒一遍,然后从药箱里找出个带有微笑鱼表情的创可贴给她贴上。
两个人又挨的极近,白天被他冷淡的种种,陈墨转头就忘了,她试探着抱住他胳膊,没被拒绝,于是她放心了。
她抬起头,在男人冷硬的下巴上亲了下,他长出了微微胡茬,亲着会有点扎人,陈墨笑起来,像捡到糖果的孩子。
林淮安喉头动了动,一手抚住她脸,离近了看,陈墨眼底有一整个他。
“你有没有见过我妈妈?”林淮安问。
陈墨摇头,她知道他说的不会是蒋阿姨,林伯父之前的妻子,她只是听说过,连照片都未曾见过,当初她被爸爸收养到身边时,林淮安的妈妈已经离开老宅了。
“听说过什么吗?”
这次陈墨老实点了点头,她在老宅生活了多年,不可能一句都没有听说过,佣人们偶尔聊天,会说起之前的太太。
据说,那个女人温柔而善良,只可惜时运不济,就算生了林家独子,也没能守住婚姻,后来虽然离开,可毕竟她养着林家的少爷,依旧跟家里痴缠多年。再后来,人们议论时,都说前面那位太太身体不好,已经过世了。
陈墨不知道这些话的真假,但还是都跟林淮安说了。
说完,她伸手抱住他:“淮安,你是想妈妈了吗?”
女人的母性光辉一旦被唤醒,是个很难解决的事情,陈墨现在看着林淮安,就觉得心疼万分,他小小年纪经历了家庭破碎,一定过的不好。
她抱住他,想给他最好的爱。
林淮安牵住她手,为昨晚和今早对她的态度后悔不已,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多可能被蒋镰瑜利用,他却用对待嫌疑人的态度看待她。
两个人解了心结,晚上就格外旖旎。
陈墨靠钻进林淮安怀里,柔柔抱着他,缠着要亲。
她向来撩人不自知,林淮安险些失控,狠狠咬了她:“回你被窝睡。”
在这方面,他也不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29岁男人,欲/望只多不少,经不起这么多考验。
陈墨以为他又生气,瘪着嘴回去了。
下一刻,男人隔着被子抱紧她,重重呼吸:“闭眼睛,睡觉。”
她想问问他怎么了,却被他狠厉的态度吓得不敢吭声,用力闭上了眼睛。
林淮安好笑的看着她,陈墨眼睫毛又多又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一把小扇子,他伸手轻轻拨弄了下,她闭眼睛的动作更加用力。
林淮安想,万一到最后,他真因为这事跟蒋镰瑜闹个两败俱伤,至少,能给她留一条退路。
以他的残废之躯,在尘埃落地之前,要不起这么好的姑娘。
所有美好,的确值得等待,他明白,她迟早会等来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和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如今,他愿意努力,去成为那个和她组建家庭的人。
夜色更深,两个人进了一样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