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仙抬起沐老太君的手,食指中指指腹并拢按在她的手脉上,脉若游丝、时强时弱,确实有心疾复发的征兆,但绝非那个庸医口中的淤血滞心。
相反,沐老太君之所以会出现嘴唇皲裂的现象,便是因为心管附近血液流动过快所致。
奇怪的是,若只是单纯的旧疾复发,按理说,不该昏迷这么多天才是。疑惑间,小医仙察觉到沐老太君身上有一股味道。
她的鼻子向来灵敏,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小医仙凑近沐老太君仔细闻嗅,她可以很确定这味道不是普通的香料味,也不是药味,那会是……
她眼廓轻动,整个人诧异地坐直了,“蛊,衔香蛊?”
万万没想到,这沐老太君昏迷不醒,竟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蛊虫。
小医仙强压下心底的骇然,她慢慢将沐老太君的手放回被子里,无奈道:“老太婆,你可真是给我出了大大的难题啊。”
她强笑着,臀上的伤口正在不断渗血,一滴一滴,染红整个地板。小医仙恍若未察,就好像流血受伤的人不是她。
昏迷的沐老太君突然动弹了几下,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叨着谁的名字。
她勉力撑着身体凑近去听,这才听清是“兰儿”,她无奈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个沐汀兰给你下了什么药,能让你如此喜欢她?就算明知她并非你的亲孙女,也还是那般护着她。”
“反倒是苦了这原身,心心念念地想要讨好于你。她对你那般好,你又是否愿意正眼瞧过她的真心?”
外头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小医仙心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呡着苍白的唇,从药袋子里掏出一粒药丸,颇为心疼道:“这是我最后一粒救命的神药了。”
她想也不想,直接喂到了沐老太君的嘴里,然后拿出针袋,按照她所记药理,分别在沐老太君的各大穴位上施了针。
直到将她体内的衔香蛊给驱出体外,如此一番救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终于力竭趴在了床边,气若游丝地望着沐老太君安详的面容。
“药你也吃了,也给你施了针,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我的运气了。”眼皮无比沉重地向下坠,下一秒,她的意识便彻底沦陷在了混沌之中。
当沐休带人将门撞破之际,看见的便是血泊之中的沐沅芷浑身是血地趴在了沐老太君的身旁,这一幕惹得柳姨娘尖叫出声。
“啊,杀人了!她,她杀了老太太!”
“闭嘴!”沐休怒斥了她一声,转过身正欲朝沐沅芷走去,沐如风却抢先他一步冲到了沐沅芷的身边,他心疼唤着沐沅芷的名字,见沐沅芷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下子便将沐沅芷抱了起来,不顾周遭人如何目光,抱着她径直朝外走去。
柳姨娘见状,赶紧催促道:“老爷,快,快抓住他们啊,可不能让杀人凶手跑了!”
沐休怒道:“血是她自己身上的,你看不出来吗?”
“妾身……”柳姨娘被沐休怼得语塞,只得识相地闭上了眼。
沐休怒目瞪向一旁的胡太医,直接将胡太医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医仙被抱回去之后,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只记得她好像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一个人出现了她的面前,那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就站在她面前。
小医仙疑惑道:“你就是沐沅芷?”
沐沅芷笑了,笑得放心自然,“谢谢你,小医仙。”
“谢我?为何要谢我?”就在小医仙要追上去追问的时候,真正的沐沅芷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我,你为何要谢我啊?”
小医仙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身旁是曹氏和沐如风关切的目光。
“芷儿,你可算醒了?”
“是啊,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日,可急死我和母亲了。”沐如风心直口快,被曹氏瞪了一眼,这才乖乖闭嘴。
不知为何,看到他们都好好的,小医仙竟然觉得庆幸,她倏然一笑,惹得曹氏和沐如风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母亲,妹妹莫不是病傻了?要不,我再去请大夫来看看。”沐如风说着便要去请大夫来。
小医仙连忙叫住了他,“你才傻了呢,我没事,不用叫大夫。”
沐如风认真观详着她,跟瞧傻子似的,看了许久,终于吐出了句,“嗯,没傻,母亲放心,不用叫大夫了。”
“你!”小医仙被沐如风逗得又好笑又好气,看着他们兄妹俩说说笑笑的样子,曹氏无奈道:“好了,你就别逗你妹妹了,她才刚醒。”
曹氏贴心地掖紧了小医仙身上的被子,关心道:“这几日便好好休养,待半月之后,便是你认祖归宗的日子。”
“认祖归宗?”小医仙诧异出声,“母亲,你的意思是……祖母同意了?”
“祖母能不同意嘛?”沐如风心直口快道:“这次揭穿了那庸医的假面孔,救了祖母一命,祖母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她当初拼死救活沐老太君,便是要揭穿那个庸医的真面目,以此力证她与曹氏的清白。
如此听来,应当便是她的铤而走险奏效了。她松了口气,想到沐休,便问道:“那……父亲那边……”
“你父亲那边自然也是同意的,你父亲确实是误会了你,芷儿,你可莫要记恨你父亲。”
小医仙酸涩一笑,道:“女儿哪敢啊。”从未有过爱,又何谈恨呢?她只当那人是个是非不明的陌生人罢了。
小医仙这边说着不计较,那边的沐如风却气不打一处来,“妹妹这才刚回府,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险些丢了性命,他们是真当我们这房好欺负吗?”
“风儿!”曹氏剜了眼沐如风,“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次,听到了没?”
纵使心有不甘,沐如风也只得不情不愿道:“是,孩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