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你还有母亲要侍奉,还有幼弟需要你照拂。”元清玄深知柔弱如宁宛然是经受不住这些的,若是他这一出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出去……我求你了……出去……”宁宛然瑟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仿佛拼尽所有的勇气方才能说出这番话来,“日后的每一日与我都是无尽的折磨,求公子成全宛然。”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元清玄此刻已将衣衫穿好,旋即背对着宁宛然道,“更何况玉成过了年便十三了,再过两年也能参加科考了。”
宁宛然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姨娘与幼弟,五姨娘甘愿躲在相府的角落里,战战兢兢仰人鼻息不过为了他们姐弟能够平安长大。
“姨娘……玉成……”宁宛然此时此刻心中油煎一般难受,她从来胆怯懦弱,本想一死了之,却又放不下姨娘与幼弟。
“我元清玄以元家列祖列宗起誓,哪怕前路再多艰难险阻,我也必要娶宁府五小姐为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内心挣扎到极限的宁宛然在听到玄清玄这番话后掩面痛哭起来。
大长公主府雅怡阁内。
上官云歆破天荒地凑到了启帝与众皇子身边,她虽一贯喜欢缠着启帝与她对弈,却也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九妹平日里只喜欢钻研厨艺。”上官九霄眼见着上官云歆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凭着九妹那手烂棋,怕是在父皇手下走不过三招,还是不要让父皇为难的好。”
“父皇棋艺高超,歆儿自是不能比的。”上官云歆凑到启帝身边撒娇道,“儿臣要找一个棋艺比儿臣差的杀上一局。”上官云歆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后落在了宁玉成身上:“左相府的六公子年纪比歆儿还小上一岁……”
“歆儿想要以小欺大,只怕是打错主意了。”上官云崖开口截断了上官云歆的话,打趣着她道,“六公子年纪虽小,却是下得一手好棋,方才与大皇兄对弈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败下阵来,歆儿怕不是对手了。”
“是不是对手棋盘上见真章。”上官云歆边说边快步来到了上官清峑与宁玉成身旁。
上官清峑眼见着上官云歆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姿态,便将位子让给了她。
“公主素来是不爱黑白之道的,如今怎么上赶子凑了上去。”飞云趁着缙云翁主去换衣裳的间隙飞快凑到了上官寒月身边道,“属下瞧着有古怪了。”
公主对阵相府公子惹来了不少公子小姐的目光,其中就包括一直待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左相府三小姐宁馨予。
“小姐,那边好热闹啊!”雨薇眼瞅着不远处围了一圈人的地方道,“小姐不如也过去瞧瞧,想来小姐的棋艺亦是不逊六公子的。”
“那么多人凑在那里,我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宁馨予却根本不打算去凑那份热闹,“圣驾在此,凡是还是要求稳,否则那便是下场。”宁馨予侧头看向了跪在外面的贺茗烟与秦盼儿。
“奴婢记得去年云雾山围猎时贺七小姐与二小姐分明是不对付的,这才过了多久,竟是能为了二小姐在人前受辱了。”雨薇的目光落了跪在门外的贺茗烟身上,“奴婢觉着不止是贺七小姐,就连流云郡主并着缙云翁主都好像在暗中相帮着二小姐。”
“二姐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姐姐与她斗了那么久,半点便宜也没占到。”宁馨予亦是将目光落在了跪在门外的贺茗烟身上,“贺家七小姐好心机,好手段,只怕将来大姐姐是要吃亏的。”
“奴婢瞧着可未必了。”雨薇说道,“咱们大小姐可是皇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又有白氏一族做靠山,大夫人那样疼大小姐,届时也定是要让秋雨陪嫁过去的。”
“这个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宁馨予看了眼不远处乌眼鸡似的恨不得抓住什么把柄的宁挽华道,“你看二姐姐就该知道靠舅家,靠身边的人都不如靠自己来的可靠。”
“三小姐,太后娘娘宣了您到近前去。”有宫女来给宁馨予传话道。
“太后娘娘宣我家小姐过去?”雨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故而又问了一遍道,“是太后娘娘宣我家小姐过去?”
“雨薇,不得无礼。”宁馨予先一步反应过来,忙起了身回道,“我这便随姑姑过去。”
“那宫女好像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秦盼儿一心想攀高枝,将各位贵人身边的女使记了个清楚明白,“看来这左相府小姐顺杆爬的功夫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好,不过一个晚宴的功夫,那默默无闻的三小姐便巴结上太后娘娘了。”
“你们是哪家的小姐,为何跪在这里?”桓郡王身边的高成看着跪在地上的贺茗烟与秦盼儿道。
“见过桓郡王殿下。”贺茗烟倾身答道,“臣女礼部侍郎之女贺茗烟。”
“见过桓郡王殿下。”秦盼儿素日里都是不愿自报家门的,如今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臣女沧州州判之女秦盼儿。”
“你们为何跪在这里?”上官黎楚问道。
“臣女被皇贵妃娘娘罚跪于此。”贺茗烟只说了何人要她罚跪于此,却没有言明因何而罚跪。
云纹踏出殿门恰好遇上了桓郡王,跟着福身行礼道:“见过桓郡王殿下。”
“姑姑这是要去办差吗?”桓郡王道,“不如让高成替姑姑走一趟。”
“回郡王的话。”云纹屈身回道,“奴婢是奉了皇贵妃娘娘之命,赦了两位小姐入内的。”
“臣女谢过皇贵妃娘娘恩典。”贺茗烟与秦盼儿一齐朝着内里磕了个头。
“还不快扶了小姐们起来。”云纹看向贺茗烟和秦盼儿道,“若不是大长公主为二位小姐求情,小姐们怕是真要跪上两个时辰。皇贵妃娘娘要奴婢叮嘱二位小姐,一会定要记得谨言慎行。”
贺茗烟与秦盼儿一齐屈身回道:“皇贵妃娘娘教训的极是,茗烟,盼儿记住了。”
“方才在兰园是你?”
桓郡王一番突兀言论问得云纹一愣,还不待她出声询问,桓郡王又道:“整个公主府只有后院有种植兰花的三色泥。”
“臣女的确去过后院的兰园,却并未遇见过殿下。”秦盼儿一点都不想与不受宠的皇子扯上半点关系,急忙否认道,“想来是郡王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人了?”上官云崖走出来时正听到这样没头没脑地一句,“四弟方才说起在兰园遇到一位小姐,难道就是这位?”
“给恭郡王殿下请安。”云纹,贺茗烟,秦盼儿一齐向着恭郡王上官云崖问了安。
听了恭郡王一番话后紫罗已是吓得双腿发软,秦攀而勉力维持镇定试图在上官黎楚眼中搜寻到更多信息。
“郡王殿下……”秦盼儿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上官云崖身边的王祎打断,“殿下,皇上还等着桓郡王殿下取来玉棋。”跟着又提醒道:“不好耽搁的太久。”
“你瞧,宫里头得宠的奴才比官家的小姐还要威风。”大长公主府的侍女眼看着走远了的一行人道,“那二位小姐,一位是礼部侍郎的千金,一位是丽嫔娘娘的外甥女,还不是得在皇贵妃娘娘的婢女面前毕恭毕敬的。”
“凭他什么达官贵人,在宫里人面前都是奴才。”一位年轻的侍女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嗓音道,“就连咱们大长公主在皇上面前亦是毕恭毕敬的。”
“怎么不去看他们下棋?”太后看着跪在地上有些紧张地宁馨予道,“你六弟弟年纪虽小,棋艺却精湛,跟着元翰林读书功课也越发进益,将来若高中也是你左相府的荣光。”
“六弟读书一向刻苦,天冷生冻疮,天热起痱子,不敢有一日懈怠。”宁馨予握紧了广袖下的双拳,尽可能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道,“父亲本是希望他能笨鸟先飞,如今遇到贵人是他的福气,也是咱们左相府的福气。”
“你在家中排行第几?”皇太后与宁馨予闲话家常道,“哀家从前竟是没发现左相府中有这样的妙人?”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在家排行三。”宁馨予恭谨谦卑道,“太后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多大了?闺名是什么?”皇太后又问道,“可读过书,识得字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虚岁十六,只小了二姐姐月份。”宁馨予继续答道,“臣女读过女则与女训,识得一些字。”
“看来左相府的小姐各个都是出众的。”皇太后慈爱地笑道,“你大姐姐与二姐姐素有才名,想来她们的妹妹也差不到哪去。”
“太后娘娘太抬举臣女了。”宁馨予忙起身跪伏在地道,“臣女无才无德,实在不敢与二位媲美二位姐姐。”
“地上凉快起来。”太后看了身旁松针一眼,后者会意忙走上前来扶起了宁馨予道,“太后娘娘这是觉得与三小姐您投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