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那日素心被宁挽华掳走后毫发无损的被救出时,上官寒月便猜到那定是有上官清峑暗中相助。或许宁芷莟一路从帝都去往凉地,都少不了有他上官清峑的暗中相助,他那位兄长与他不同,为人阴沉,更是从不近女色。
尽管帝都早有传言他爱重宁挽华的美貌,但上官寒月却知道那不过是世人贪恋女子的美貌,才误以为上官清峑也定会被宁挽华的美貌所惑。
从不为女色所动的恒亲王上官清峑,如今竟将他的贴身令牌给了宁芷莟,之后又数次掩藏在暗中助她脱困,上官清峑的种种行为已是让上官寒月逐渐不安起来,在某一时刻甚至动摇了他想要默默守护在宁芷莟身边的决心。
“芷莟,你可知每一次恒亲王出现在你身边,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威胁。”上官寒月边说边用锦被将宁芷莟裹了起来,“可这一次我却感谢他从皇贵妃手中救下了你,也是直到你出事,我才忽然明白自己竟是那般害怕失去你。”
此次上官寒月为救启帝而着了皇贵妃的道,心中最担心的便是宁芷莟的安全,那一刻的他从心底里庆幸宁芷莟身边还有一个上官清峑,因为心中笃定上官清峑一定会救宁芷莟脱困,他这才没有立刻亲身前去营救宁芷莟。
“莫珏,送她回去吧。”上官寒月知道莫珏并未走远于是对着窗门道,“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地将她送回去。”
“王爷,您既然如此放不下宁姑娘,又为何要给上官清峑这次机会?”莫珏心中知道只要上官寒自己想去救宁芷莟,根本就轮不到他上官清峑有用武之地。
“她欠我的越多,心里便越发难以坚持自己的初心。”上官寒月说着将宁芷莟交到了莫珏手中,“叮嘱素心好好照顾她。”
上官寒月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不忍心看着宁芷莟,日后在走自己的路与对他的亏欠中摇摆不定,他不想自己对宁芷莟的情意成为一种束缚住她的枷锁。
莫珏抱着宁芷莟一路来到了她的帷帐之外,透过窗户看见素心,上官云歆与明飒皆在焦急的等着宁芷莟带回上官寒月的消息。
“布谷。”莫珏站在窗边学了一声布谷鸟叫,那时她来往王府与左相府间便是用这个暗号与素心联系的。
素心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后立刻会意,转过头便看到莫珏抱着宁芷莟站在了窗外。
“是谁,谁在那里?”素心朝着幔帘外大喝一声,顺势便冲了出去,明飒见素心这般紧张以为帐外有人,便也同上官云歆一道追了出去。
素心三人刚冲到帷帐外,便看到上官寒月身边的侍女来报,说是上官寒月的牵机之毒已经解了,人也已经醒了过来。
上官云歆与明飒见上官寒月终于醒了,俱是欣喜不已,跟着侍女便去了上官寒月的帷帐,压根没有注意根本没有跟上来的素心。
素心回到帷帐时,莫珏已经将宁芷莟放在了床榻之上,并为她盖好了锦被。
“将这个放在亭主的鼻端嗅一嗅,亭主立刻就会醒了。”莫珏将一个青羽瓷瓶交给了素心,“亭主为王爷渡内力受了些内伤,劳烦素心姑娘好生照顾着。”
“素心一定好生照顾小姐。”素心接过青羽瓷瓶,致谢道,“有劳莫护卫送小姐回来了。”
素心看着莫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这才转身回到了宁芷莟的榻边,然后打开青羽瓷瓶放在宁芷莟的鼻下让她嗅了嗅。
“咳……咳……”宁芷莟轻咳了几声后果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素心见宁芷莟醒来,忙扶她起来让她靠在了云锦枕上,又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这才满意的坐到宁芷莟身边来。
“素心,叫你担心了。”宁芷莟一脸歉然的看着素心道,“看你眼下都是淤青,应该是昨夜一宿都没睡吧。”
“小姐,素心没事。”素心笑着看向宁芷莟道,“只要小姐没事,素心便再好不过了。”
“素心,这一次多亏有你绊住了宁挽华。”宁芷莟想想当时的情景仍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宁挽华迟迟没到,那些黑衣杀手又岂会踟蹰着不动手,若不是他们迟迟不动手,他又怎会有命等到上官清峑前去搭救。
“多亏了明飒暗中监视惊动了皇贵妃派遣在大小姐身边的人,皇贵妃怕她冲动误,这将大小姐软禁在了帷帐中。”素心一想到宁挽华如今还被皇贵妃关在帷帐内便觉得解气,“明飒悄悄去探过,大小姐气的将屋内的一应陈设砸了个干净。”
“宁挽华自小便被白氏捧在手心中长大,金尊玉贵的,怕是比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公主还要娇贵些。”宁芷莟的唇边牵起一抹嘲讽的冷意来,“只是在富贵安逸里浸淫的久了,又如何懂得卧薪尝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前世宁芷莟在云溪阁内看不到希望时,宁挽华却在为了她的皇后梦一步步将她推入死地,前世宁芷莟被毁去容颜四海行医之时,宁挽华已被上官清峑封为南后,成为大周尊贵的女人。
从前读到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宁芷莟总觉得勾践真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如今自己经历两世轮回才知“能屈能伸”这四个字后面暗藏着多人旁人不知的心酸与恨意。
若非从君王之尊跌入尘埃为人鱼肉,若非你将她示做亲人,她却毁你一生,甚至灭你亲族,又怎会有那么多常人忍不了的数载蛰伏,又怎会有在梦中都恨不得将仇人挫骨扬灰涛涛恨意。
但真的恨一个人却是可以掩藏在心里的,纵使睡梦中恨得要将仇人挫骨扬灰,醒来时却仍是可以对之笑脸相迎的。
“小姐……小姐……”素心见宁芷莟怔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于是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像大小姐那样扶不起的阿斗,皇贵妃此次怕是越发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