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人情意绵绵盯着的人,仍然无所察觉般的目不斜视着。
眼看着这位京都第一美人的神色由热烈激动转为期期艾艾再变为暗淡无光终于即将要碎出水光之际。
于心不忍的妘姑娘终于出声道,“既然都问完安了,诸位夫人小姐还请回去歇息吧,晨起风凉,昨夜刚下完雨。”
众女眷脸上表情一僵,眼底神色迷迷蒙蒙。期待中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三人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终于,冷诗雅扯出一抹我见犹怜的微笑来,刻意没去看与君谨宸比肩而立,名正言顺的妘瑶,神色专注,满腔情意尽现眼底,眼底水光氤氲,更衬美人娇弱哀伤,弱柳扶风之态。
冷诗雅盈盈一拜,“诗雅见过王爷。”姿势标准,笑容得体,充分的体现了她的闺阁姿态,彰显了她的大家教养。
声音婉转中带点儿哀伤,西子捧月般的柔美撩拨的人心下一紧。就想揽美人入怀好好抚慰一番。
众位看客心下齐齐可惜一叹,觉得自古美人就得配翩翩公子俊儿郎。
再一对比妘瑶的姿态教养,目光触及妘姑娘此时此刻正龇着一口大白牙,非但没有笑不露齿,还恨不得笑露八齿的模样,又是齐刷刷猛然一抖。
暗道——宸大王爷这颗白菜算是被猪拱了。转念又一想宸大王爷那糟糕的性子,顿时又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人也算是绝配了。
众人的关注点从语气到姿态,从姿态到容貌,从容貌到家势,转了一圈,就是没能转到宸大王爷的侧重点上。
他久久未出声免礼,冷诗雅这行礼的人自然不敢轻易起身,抚水国规矩繁多,礼仪更是繁琐,即使知规守礼如冷诗雅,维持一个动作这么久,也是有些吃不消的开始身子骨微微颤抖了。
诡异寂静中难熬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捱过去,终于,日朗晴空下宸大王爷的嘴皮子动了动。
所有人以为这应该是为了免礼起身吧,妘瑶也觉得是。
岂料,“天澈唤我一声皇叔,规矩不能坏。”
宸大王爷专注的整了整自家媳妇的衣袖,又回过头来专注的理了理自己展展妥妥不见一丝褶皱的衣袖,百忙之中头也没抬的轻飘飘道。
围着的一圈子人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了半天,忽然有些可怜这位三皇子妃了。
等了半天,绷着一根弦还抱有着最后一点儿希冀的人终于摇摇欲坠。
身后海棠惊呼一声,眼疾手快的扑了上去扶住了冷诗雅。
宸大王爷这才舍得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斜眼往这边瞥了一眼,皱眉道:
“身为皇家女眷,怎能连行礼都这般生疏?”
喜行不言于色的宸大王爷头一次没有压制自己语气中的中心思想——满满的嫌弃指责。
众人动作一僵,这回连嘴角边扯出来的那抹代表仪态教养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身为皇家女眷,行礼动作生疏?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因为忌惮宸大王爷的身份地位,她们有多想指着妘瑶问问这位睁眼说瞎话的主:
妘瑶身为宸王妃难道就不是皇家女眷了吗?
然后再让这位“睁眼瞎”的人认真瞅瞅身边那位宸王妃的礼仪规矩,恐怕都不能用生疏来形容了!
可惜了,她们今天碰到的这夫妻两,一个两个的都是“睁眼瞎。”
妘姑娘干咳了声,润了润嗓子,很有长辈风范的对自家侄媳妇谆谆教导道:
“看吧诗雅,皇婶昨儿说什么来着?你皇叔这人最重规矩礼仪了。下次可一定要多多注意了,天澈那孩子疼你纵你,可你身为三皇子妃,这规矩礼仪即使不能拔尖儿,怎么着也得说的过去,不能叫众夫人小姐们看了笑话去呀。”
一番话说的有情有义,有理有据,冷诗雅青白这脸,嘴唇哆嗦,如果不是有海棠扶着,估计早都已经一头栽下去了。
她半弯膝盖,屈膝行礼的动作维持太久,即使把大半力量都靠在了扶着她的海棠身上,还是觉得吃力。
这夫妻二人兜兜圈圈说了一堆,可好像都忘了叫她免礼,是以,盈盈一拜的冷诗雅这会儿的优雅姿态已经隐隐生出了几分狼狈出来。
再多一秒,冷诗雅抬头看了一眼心心念念的那抹紫衣尊荣,就在她心痛如绞,眼底水光迷雾打算一晕了之时,宸王妃猛然开口,突然反应过来急急道:
“快起身,”声音里的自责懊恼明显非常,如果不是众位看客深知妘瑶脾性,差点儿都能信了这音调里的那七分自责,三分懊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呢,都是自家人,行礼行个样子就是,这么较真岂不显得生分嘛。”自责懊恼过的妘姑娘又一脸怜惜的盯着冷诗雅柔柔道。
已经被妘瑶这无耻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不要脸精神所折服的众人,这会儿已经连反驳的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是谁说皇家规矩不可乱?
世界上有一门功夫叫做铜墙铁壁功,而宸王妃妘瑶成功的用自己的脸皮练就了此功。
刚刚还觉得宸大王爷这颗白菜被猪拱了的人这会儿一直觉得这夫妻二人当真是绝配!绝配,顶配,天仙配。
“是,皇……婶教训的是,诗雅铭记在心。”已经起身的冷诗雅抬眸看着妘瑶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的很慢,很认真道。
她唇角边笑意深若霓虹绚烂,眼底深处冷意赛腊月冰霜。
妘瑶,终有一日,你所有的我都会一一毁去,她眼底深处,隐藏在水光氤氲里的炙热与冰封再度凝上那一抹记忆深处的紫衣潋滟,轻轻告诉自己:包括这个人的宠爱。
诸位夫人小姐看着冷诗雅嘴角凝起的明媚笑容,尴尬的眼观鼻,鼻观心悻悻一笑,各自心照不宣,暗叹一句:皇家人果真了得!
原以为自家府邸的那些明争暗斗,拈酸吃醋早就已经练就了一番承受力和脸皮功夫,今日一见这两位皇家儿媳,齐刷刷娇躯一震,觉得自己未能“有幸”入那皇家玉碟,还是有原因的。
不是因为运气不佳,门第不够,实在是因为这脸皮太薄,承受力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