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顾引并没有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她不良于夜视，反而宽慰道：“早和你说了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说得倒是轻松，许仙仙把四条腿的小凳子打横坐，抱着自己的双膝，觉得眼睛有点熏。
“火太大了，你看锅底都黑了。”许仙仙呛了几口，连忙喊道。
“没事，熏黑了再换一个。”顾引不以为意，吩咐许仙仙道，“现在火小了，你把盖盖上，焖一会儿。”
说白了还是懒得自己动手，又怕弄脏衣服。
阮烟罗纵是美艳，不也常常顶个鸡窝头，又是衣服上还会莫名烧破几处，竟然是这样的道理。
顾引做完这些后便把长勺摆到一边，在冥冥天色下开始了自己的阅读，神情十分认真。
“你那水灵脉细弱，比常人资质也罢，要想灵修可就难，如果按照普通的修行功法和资源，恐怕你这辈子也就在筑基。”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的动静和话语声却越来越清晰，许仙仙干脆闭上了眼。
“其实水灵脉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还是你那天生神体。修行起来比常人事半功倍不假，可当你身体与天地相共鸣时，灵气在你与天地间来回，并不见得就能被你完全吸收。”
许仙仙没出声，这样的事情她本来就知道。
顾引沉思两秒，终于找到个恰当的比喻：“如果说你是一颗散发着香气的猪笼草……”
许仙仙脸一黑，这是什么比喻。
顾引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道：“招蜂引蝶，引的就是天地灵气，当然也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灵物妖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比如小洛。”
“但是你恰巧又牙掉了……”
许仙仙反驳道：“猪笼草哪里来的牙。”
“你懂我的意思就行。”顾引再度起头，“你恰巧牙又掉了，吃不了这些虫啊鸟的。那么你就只能被花蝶簇拥，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到嘴的鸭子给叼走。”
许仙仙恍然大悟：“比如小洛。”
顾引毫不在意她反应地点了点头：“没错。”
“小洛受了重伤，金丹震碎。在你身边疗养，速度至少快上三倍。”顾引肯定道，“你很吸引他。”
许仙仙脸色一变，假装无意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让常人身负这种特质？”
“什么特质，你说吸引天地灵气？”顾引笑了笑，“若是有，天下不早出了百千个元婴。吸引妖兽倒还差不多，猎人和渔夫倒是经常用这样的手段来捕捉一些灵兽。”
顾引注意到她脸色的不自然，苦笑道：“不会吧，你这么倒霉？”
许仙仙闷声不说话。
“小丫头，长点心吧。”顾引越发觉得她单纯，和洛亦泽一样不长脑子光长个，好意提醒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你身上的端倪，但那些能看出来的人也不是每个都和我一样善良。若是真的，依你处境，不是被当作补品吃掉，就是沦为……”
顾引再叹一句：“这世上的人本来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一旦遇上了什么能让他们为之疯狂的东西，就连这层皮也可以不要。但人可远比野兽来得可怕，也正是因为他们披着这层人皮。”
许仙仙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一直把胭脂醉和自己封印火灵脉的事情想得很简单。因为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坚持就好，她近乎偏执地认为自己的路线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她计划的方向发展。
可她忘了那只是她自己的以为。
她那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识的人这样信任，甚至可以真心去交谈。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慢慢明白，有时候，反而陌生人才最值得信任。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无法坦然。
“筑基五道台？在如今一辈里可算佼佼。而你修炼其他灵脉，无异于搁置了三年的修行。这三年，你可知对你的意义？”顾引这话说得直白。
“你说的，我都知道。”
“看来你要做的事情的确很重要，重要到你甘愿拿生命去冒险。”顾引故作愁苦状，“不过你可算是没救了……”
许仙仙无奈道：“我知道。”
怎料顾引缓缓续上：“……如果没遇上我的话。”
许仙仙眼睛一亮，转向顾引说话的方向。
顾引似乎又在摇他那把折扇，方向却不知道是对着那里，她偶尔能感觉到一点风。
“都和你说了不要这般相信陌生人，别人随便说两句你就会信吗？”顾引恨不得用折扇敲一下这虎丫头的脑袋，可一想自己还在给小洛摇扇子，也就罢了。
“但这句是真的。”顾引几句话搞得小丫头心情大起大落。
“你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强健许多，力气虽然还不如成年人，但胜在动作灵活。但从武学来看，就算打不过，能跑过你的应该也不多。就是不太清楚你灵宫中到底如何。”顾引的眼睛再特别，总不能一眼透过躯壳，望见她灵宫中的景象。
只是过了几招拳脚而已，为了不让伤口恶化，顾引只让她走了十招。
虽不能说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顾引从始至终一步未动，这点还是深深地打击了她的自尊。
从一开始许仙仙就是出刀，她不会拳也不会掌，正如霸王花所说的那样，人就是刀。一把趁手的武器，就应该当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时刻准备。
顾引用折扇对她的尖刀，别说是近他身，连折扇都没伤到。
“教你刀的人很有想法，”顾引夸赞道，“出刀求刚猛，更要稳扎稳打。你个子矮重心低，力气就算没控制好，也不容易摔跤。”
许仙仙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提着五短身材、扛着大刀的悍匪。
顾引不再逗她，而是开始讲正事：“你现在的问题是灵脉太弱，不利于吸收天地灵气。想你也不会让我内视灵宫，我只能自己琢磨琢磨。如果说你之前攀登的那条路一路畅通，那么现在也是一样。”
“说简单点，你以往能吸收十二分的灵气、炼化十二分的灵气，所以比常人快。而现在你依然能吸收十二分的灵气，却只能炼化两三分，所以比普通灵修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