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接下来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把所有人炸了个外焦里嫩:“凝气二层,怎么打。侥幸胜一回而已既无意与你争斗,也无意与你结仇。”
元中伦不由叹道:“这是个什么变态啊。”
“倒也不是不可能。”赵簟秋一番思索后道,“这好比是轻敌的猎人抛弃了弓箭,而选择和凶猛的野兽肉搏。”
元中伦觉得这比喻不恰当,想了想对着庭院中的两个人影比划道:“这是猎豹不用爪牙,和兔子比划拳脚。”
“更显怪异。”赵簟秋道。
叶星阑只知道她修为不如他们,却没想到只是堪堪入门的凝气二层,一时间有些尴尬。
“等等——”叶星阑和江砚文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们有话可以一次说完。”许仙仙心念一动,将雪月刀收回储物袋。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少年,她很容易想起许义丹。
许义丹的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很淘气,也很可爱。
江砚文的嘴角只有一个,却能给人一种很温柔干净的感觉。
“卞姑娘可能不知道,这修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江砚文道。
“几十年的修蛇而已,当不上‘吞象’恶名,又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这样的妖兽难道不是一抓一大把、随处可见吗?”这该不会刚好和他们什么任务相干吧。
“不知卞姑娘愿不愿与我们商洽一二?”
“灵铢,三百。”许仙仙言简意赅,“我又没说过不给,我要的是妖丹,又不是这只修蛇的妖丹。这东西对你们有用,对我也有用,但看来你们更需要它。”
三百灵铢不是个小数目,金银铜是凡界流通最广的货币,灵铢灵石却才是灵修界最流通的等价物。灵铢类似于凡界货币,由万仙盟统一生产印发,而灵石则会根据其成色、大小、光泽和育灵度高低等呈现为不同价值。
三百灵铢,差不多能买两颗普通低阶妖丹。
许仙仙这也不算狮子大开口,毕竟也动了筋骨,很合理的价码。
“成交。”江砚文也很是爽快。
许仙仙又问:“肉和骨头还要吗,还带血。”
江砚文略一思考:“都要,一共五百如何?”
“好啊,没问题,放这儿还是放哪儿?”许仙仙的语气就像是山城的挑货郎。
江砚文想了想,又把只穿着中衣的村长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十分客气地征询了他的意见。
这之后,五人一行就走到了村长家废弃的谷仓。
路上叶星阑有些魂不守舍的,故意走在最后面和许仙仙一起,憋了好一会儿问她:“你姓卞,是涪城那个卞还是水云书院那个卞?”
许仙仙摇了摇头,心里暗道:“瞎编那个‘卞’。”
过了一会儿,叶星阑始终没想明白,又问她道:“你的确是凝气二层?”
许仙仙总不可能告诉这个南岭的麒麟子,自己半年前才突破了筑基五道台吧。
“的的确确。”这也不算撒谎。
叶星阑还不死心,追问道:“你的刀法……我看不出是哪家的招式。”
许仙仙本来想以一个“哦”字贯穿这番无聊对话,却觉得这麒麟子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甚至在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件事上和她很是相像。
小魔女顽劣倔强,胆大妄为。论脾气就像是一头往南墙死撞的驴,撞了南墙不回头,非要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表面嘻嘻哈哈,积极认错却是屡教不改,叫人实在没办法。
这些仙门世家子弟哪个不是骄傲的雏鹰,哪个不是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梦想着抟扶摇而上,立于青云之巅。
曾经无比渴望的自由,无比期待的放手,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只是孤独。
流丹阁的剑,她还没学。
剑,她也还没有。
“没有章法,我只是想用刀打败你而已。”叶星阑之前不是没有过猜想,但许仙仙这么一说出来还是让他意外了一下。
“碧云天不是那么好进的,”叶星阑没头没脑扯出这句话,良久才漫不经心似地补上一句,“但你应该可以吧。”
这句话从麒麟子的口中说出来简直难得,叶星阑自己话一出口都有些后悔,去看许仙仙的反应,却发现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其实令叶星阑起疑,或者说令这几个少年中的一部分生疑的另一个原因是卞霞的储物袋。
空间之能属于稀有的能力,不是哪个人都有能耐穿越空间和创造空间,而灵修者往往需要携带大量灵草仙药、武器珍品甚至是猎杀的妖魔和帮助修行的各种材料。
而储物袋和纳戒一类的空间法器就是最好不过的装备,轻便易携况且由主人灵识封印保证安全。只是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入门的初级弟子往往没有这样的东西。
就连这次出任务,四人中除了江砚文也就只有赵簟秋手上的那枚纳戒,装着三人所有的行李物品。
许仙仙自称是吃百家饭的孤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更何况那储物袋竟然能装下一条几十年的修蛇,价格至少在五千灵铢。
叶星阑确实不太敢相信她的话,总觉得其中真假参半。但灵修界里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比这更奇怪更令人好奇的人和事那可就太多了。
不过萍水相逢,谁又会去过多纠结打听。叶星阑相信江师兄也是这么想的。
元中伦是金修,用横练灵气布下一层网罩般的结界平铺在空中。修蛇虽小,也有两丈长,粗如水桶。
原以为会看到血肉模糊和狰狞的伤口,没想到落入网中被立即包裹的却是一块块切面整齐光滑的蛇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用机关组合起来的玩具被拆卸成块状,然后再拼一拼就又能复原似的。
蛇头上是一个小小的金色符号,有点像个倾斜的方块,散发着暗暗的光。
“凝气化刀?”江砚文仔细观察这些切口,发现出刀猛疾快速、干净利落,就像水洗过一般光滑平整。
之前江砚文曾感叹过“要是有水修就更好了”,现在他大概要把“要是”两个字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