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00年代。
山乡的夜色分外拧静,此时的邱元坝,山坡沟壑坐落的人家星星点点亮着灯光。深秋的夜,显得阴凉,有的人家还围坐一团,生着旺旺的柴火一家人说笑聊天。哧啦啦的柴火和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院坝里飘忽燃烧。
二娃坐在院子里,思绪万千。二娃忽然觉得很疲惫,甚至偶尔冒出一种迷茫的感觉。所有的,都好像发生再昨天,历历在目。十多年在河坝和山林中奔波,磨平了棱角,思想和脾气逐渐的趋于平和稳定。见多了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理想和内心那份不甘心支撑他走到了今天,有时有种想静下心来,认真的过一回完全属于自己和自己这个家的生活。
自己周围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无论是人还是物。社会状态也在不停的发生改变。前几天县里王局长给二娃打了个电话说:现在国家政策收紧,可能对矿山资源这一块将要进行整治。
如果上面大行动一来,谁也阻挡不了,所以要二娃做个思想准备。这个二娃似乎也早早有点预感,毕竟这是国家资源,没有政策指导,没有相应的手续,肯定不会太长。
二娃扶着院里那棵葡萄树,这是修建歌厅和这套院子后第二年自己亲手从县城王局长家院里分的幼苗,现在已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他望着灯光和月光交相辉映下反射着幽幽青光的一串串果实,心中却和葡萄的滋味一样酸甜掺半……
忽然一声“二哥”打断了二娃的思绪,斌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我看见张良了二哥。”
二娃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认识他的?”二娃怕他看错人。“不是二哥,是听张秘书说的,她认识”。
“现在在那里?”二娃镇定的问斌子。
“好像开车进沟了,听说要进山,好像去找连成。”
“这些都是我听见张秘书悄悄给别人说的。”斌子再次强调。
二娃忽然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是那么简单。
二娃安排斌子去叫三毛过来,三毛过来后,二娃告诉他:“你不要给任何人说,开车和斌子悄悄跟着张良,看他想干啥。”
至于张良这个人,在二娃心中始终是个心病,虽然这么多年和自己相安无事,可二娃明白,人性难改,狗改不了吃屎。二娃始终有一种感觉,这么多年,好像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
三毛一路尾随着张良,和他始终保持一定的车距。
三毛把车远远的停在张良后面一个拐弯的地方,下车延着张良的方向跟了上去。张良下车时有个细节让三毛有点纳闷:他为啥要挎个很大的、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包呢?
到了山脚,张良往连成矿洞的那个方向去了,三毛知道,他和斌子再往前就是连成的金矿,就会被连成的工人发现。二人只好去毛培花那边,在那里先呆着再观察情况。
张良到了连成住处,连成出帐篷把张良迎了进去。进了帐篷才说话“你来的挺快还。”,彼此笑笑,双手便友好的握在了一起。
连成招呼人端来热腾腾的黄酒。黄酒是本地最好的待客之礼,相当于城市人来人沏茶一样。
张良坐下后,迫不及待的问连成:“现在怎么样,出金量?”
“还可以,一直都很好的。”连成得意的说。
“不过,我听我舅说了,可能近期上面要来人整治了,可得尽快出点东西。”张良接着说:“现在社会对环境比较重视,上面肯定要管的,这边挖金影响越来越大,事情传的太远,闹大了,那些镇里县里的头头谁也担待不起的。”
连成感觉张良说的有些严重,不屑一顾的说:“这都多少年了,谁能管!”
“那可不好说,社会是变化的嘛。”张良毕竟是县城呆的人,见多识广,对社会形势和动向的掌握不是连成能比的。张良接着说:“上次听我舅说,县城有两家丢的娃让公安找到了,送了回来”。
“什么,真的?这,这……”连成有些惊慌。
“别慌,应该没事,这么多年了,他们就是找到娃也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张良安慰连成。
连成停顿了一会,脸上显出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近一段时间,我会抓紧挖,尽量多搞些黄金在手里。我还是觉得以后出去生活比较好,还是感觉心里不踏实。”
按现在连成的势头应该是没有什么让他担惊受怕的,除非他做了天大的、伤天害理的事……
连成从保险柜中捧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张良“这是你的,拿好了。”
张良看都没看一眼,伸手就接了过去,看来二人这种见面已不是第一次了。
“那我得走了,你休息吧。”张良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好,要小心点,手电的电没问题吧?”连成关心的问。
“没问题,准备好的。”张良肯定的说。
三毛和斌子一直在毛培花的住地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张良下山要走的路,直到看见路上出现光亮,估计也就是张良了,然后才和斌子一起也跟了上去,不能让他消失在视线里。
回去的路上,张良一直没有停车。三毛和斌子只到跟着他出了邱元坝地界,才返回给二娃复命。
二娃听了三毛的描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对三毛和斌子说:“行,晓得了,你俩也累了,赶快去睡吧。”于是自己也进屋准备休息。
二娃关上门,转过头,看见严婷一个人坐在床头,静静的盯住窗外,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至从孩子不在身边后,严婷一直坚持不再要孩子,二娃尊重她的意愿也不强迫她。他知道严婷心里多难受,十月怀胎,刚做母亲老天便剥夺了她为人母的权利,这个打击,换谁也接受不了。
严婷听见二娃进了房间,慢慢的把头转了过来,默默的看着二娃。
二娃感觉到严婷今天的情绪于往日有些不同,气氛也不太对。
“我们要个娃吧?”严婷用饱含深情的眼睛看着二娃,柔柔的说。
也许是严婷想通了些事情,也许是她感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结就剥夺二娃做父亲的权利。
二娃听严婷终于说出让他期待已久的话,惊喜万分。
“婷,真的!”二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婷微微一笑,虽然笑的很勉强,但就这个,二娃已经很满足了。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真的”。
二娃过去坐在严婷旁别,用右手搂住严婷,“老婆,放心,我们的娃会找回来的,我们给他生个弟弟,她回来一定很高兴的。”
严婷把肩膀靠在二娃胸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又把眼睛投向窗外,投向那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中……
魔芋厂房已全部建好,一切启动事务也基本安排妥当。
由毛培华担任总经理,管理一切事务,三毛担任副总经理,张银搞外销和跑市场这一块,张海成管生产。二娃的魔芋加工厂就要轰轰烈烈开业了。
这么封闭、条件落后的乡镇,开这么大个工厂,当然是一件大事。少不了各界头头脑脑的祝贺捧场。鞭炮、呐喊又一次想起,都快掀翻小小的邱元坝镇。
这时的连成可坐不住了,现在的连成,财大气粗,对二娃魔芋厂的开业横竖看不惯,心里很不对劲。
“现在的邱元坝可不是你二娃一个人的天下,我非得让邱元坝人知道,现在还有个我连成!”连成心里愤愤的想。
于是他叫来棒子和吴氏兄弟商议,如何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打打二娃的威风,长长自己的志气。
这时的吴氏三兄弟和棒子虽然心里发虚没有底气,可看到连成那坚定的态度,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那个什么小花不和你们有过节吗,今天就拿这个整事。”连成想起啥是啥。
“能,能行吗?”棒子用怀疑的口气问。
“有啥不行的,老三的气我还没找他们出了,正好今天新老账一起算。”吴老大想起吴老三受的委屈心里就来气。
“对,就这么干。不过。为了面子,我得先过去假装祝贺。你们再找机会和那个什么小花挑事,那娃今天肯定也在。不过最好别出人命,多带几个人过去。”连成说完,披了个大衣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就走了。
连成走后,连成和吴氏三兄弟又做了个大致的安排和分工。
魔芋厂建在河对面一个大平地上,今天厂子周围全是人,就连远远的田埂上都站着观望的人群。大家说着,笑着,议论着,气氛十分热烈。院里摆着几张大桌,桌上放着葵花花生还有香烟什么的。
本地有个代代相传的古朴民俗,就是在主人开业的这天可以接纳所有的人,生人熟人远的近的,甚至是原先有过过节或有仇的,如果是发生过矛盾或有过结冤的人来祝贺,就表示愿意接受和解,生意会更加红火。
饭菜基本是按本地过酒席的标准安排的,由于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和镇里的领导,所以头一轮子坐席肯定是这些人了,第二轮以后便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和自己家人。
但二娃今天不一样,安排人招呼只要来的人都要坐席吃饭,不分高低贵贱都要上桌,而周围邻居几乎也是倾家出动,棒子和吴氏三兄弟以及他们那些手下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