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利己,便是害己。
肯下人,终能上人。
在这样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儿上,心中大抵也是存了不少豁得出去的意思来着。我,不顾前途危茫,福祸难料;尚有逸致闲情打趣起了萧靖。
那是因为,在这一点上,我是有些觉悟的。萧靖对我,亦是多多少少有了几分真心的。如若不然,谁会那么傻,单单冲着几百万的谢金,为你出生入死,没有半句埋怨的?说到了底,从很久以前,我就发觉自己对他是动了异样的心思的。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人家。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即便看起来正常了很多了,也许还是终身离不开药物的。
萧靖,闹了一个大红脸,难得地没有回呛我几句厉害的话;倒从侧面助长了不少我的轻狂气焰。换个角度来想,或许是他比我要有正事得多了,太过忧心于眼巴前的实际艰险;没空理会我的这点小小的调戏。
我,独自正美的不得了,冷不防“嘭”地一声:有人,硬梆梆地扑到了左侧的车窗上,发出非常低沉又瘆人的,闷雷似的响动!
大家,不由自主地一阵心惊肉跳!
将看去时,我们霎时又被面前的景象,给震了个目瞪口哆——扑到车身上的人,整张脸,贴在透明的玻璃上,笑容阴森冷诡。面上,勒起的皱纹,一条条拼力地伸展着,将原本白皙的脸庞分割成了一副纵横交错,层层交叠的蜘蛛网形状。尤其是,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勾起;浅浅的唇线,绵绵的起伏,弧度奇异;印在窗子上,说不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张脸,我是认识的。竟是,刚失踪没有多久的大伯!
“啊!?”车内的人,第一个反应,是控制不住的大声惊叫,容颜变色。
大伯,在听到了我们的尖叫声之后,趴在车窗外,笑得越发鬼祟,得意。
他,像一只壁虎,身下如安装了便携式的吸盘,纹丝不动地贴在车门之上。双眼,放射着幽暗明昧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没有,一点点的情感流露。要是有,也只能勉强称之为“垂涎”;如一只有毒的兽,随时准备,要把我们吞食入腹。
“甩掉他!!”四叔,冲着开车的保镖,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保镖,猛踩着油门,左右摆弄着方向盘,那流畅而又潇洒的姿势,足以比拼任何夜场里的一流DJ。
车子,左摇右摆,上演着“金蛇狂舞”的步伐。我们,坐在车内,被摇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恨不得把心肝都要吐出来了。我好几回都担心,自己会一时忍不住真的要呕出污秽来。不过,好在,自己胃里没啥食物;否则,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和着呕吐物的气味;那更是水深火热了。
我们,教车给颠成了这副德性了;大伯,依旧稳如磐石地固定在车门上。好像,车再怎么玩命地折腾,受影响的也只有我们而已。他老人家,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明显违反了物理定律。
这怎么可能呢?!才十几分钟不见,就修炼成了绝世武功了?成就了世外高人?
车速极快,车门外又没有抓力之处,他是怎样做到的呢?
在我为此还大大的想不通的时候,更加令人诧异的一幕上演了——安份了半天的大伯,忽然发难:他,沉下目光,抬起一只胳膊,曲起肘部,猛烈地击打着车门上方的窗子!
方才,窗子在枪林弹雨里,承受了不少的流弹,也被崩开了几处裂缝。这会儿,大伯犹如金刚附体,挥着手肘,专冲着有裂纹的地方攻击——他,依然是直直愣愣地死盯着我们…….不错眼儿地看着,坐在里面的人,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另一边,肘下的力度,却一下比一下还要加重…….这,全然像是他的一种另类的威胁与挑衅!
那种威慑力,那种步步紧逼,绝不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应该具有力量!那,是一种好似被打了某种神秘的药物,在细胞内爆发的,堪比核能的巨大能量。
这个人,明明就是我的大伯,杜知易。然而,又实实在在地不是他了。
“哗啦!”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伯坚持不懈的破坏下,左侧的车窗终于被打碎了!玻璃碎片,飞得车内车外到处都是,似一块块支离飞溅的残冰碎玉。
我们,尚不能从强烈的震惊之中缓过神儿来,大伯的一只手臂已经从破损的车窗外伸进来——单手一把,薅起坐在最左侧的那个受伤保镖的脖子:噌地一下子,就把人生拉硬扯地,从破窗处,扔出了车外!
车内,已不在安全了。
大伯,扔出去一个人后,唇角绽开一丝不明所以的冷笑;手掌,好似一张利爪,又向着我抓来。
在我举起球棒自保之前,萧靖,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抓起诚贞的球棒,冲着大伯的手臂,便是一番狂轰滥炸似的猛砸!
大伯,早已失去了痛感。可面对萧靖,这般攻势凌厉的出击,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他,很懊恼地皱起了平时细长的眉毛,抿紧了下唇,暂时抽回了自己的手,选择了战术性的回避策略。
萧靖,喘着粗气,面色急得紫涨。他可不敢停下进攻,生怕再给了敌人喘息之机;继续朝着已非往昔可比的大伯,挥动着球棒;试图,把他从车门上面给打下去。
倏忽,从车前座,横出一只手来,并且手上还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冲着车外的大伯,不假思索地砰砰连开了几枪……挂在车门外的人,摇晃着脑袋,荡悠着身体,敏捷地躲开了袭击。
开枪的人,是四叔。
匆匆的一瞥,我认出了他手中的那把枪——正是德制的HKP7型的半自动式手---枪。
这种型号的枪,我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医院里,追杀我和萧靖的人,拿着的正是这个。想想那一次,我到现在身上还冒冷汗:我们,可是好悬死在枪口之下呢。
四叔,怎么也会有这种枪的?原来,他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远不止一把枪啊。那么,他本来藏起来了的这支枪,究竟是事到临头,不得不拿出来呢?还是,一切纯属巧合呢?
从身形上来判断,四叔,绝不会是出现在医院的那个杀手。那个人,要比四叔年轻,纤弱;体力上来讲,也与四叔有着不小的差距。会不会是他的手下呢?如果是,也就是说,是四叔派人到医院,趁乱想要杀死我的。
但是,他杀我,是为了什么呢?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病人,毫无杀伤力,对谁也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更遑论,我与杜采修之间,也并无交恶。
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不可解,不能解啊。
一团疑窦,纠葛于心;虽然搅得心慌意乱,此刻也不是追究个谁是谁非的好时机。
车前方,再次扑上来的几个“行尸”,一张张赤目瞪眼的凶狠面相,像摆脱不掉的深海夜叉,向着我们争先恐后的围上来。
保镖先生,气急败坏地从腰间抽手---枪,按下自己那边的车窗按钮,露出一条足够容纳一臂宽的缝隙来。他,伸出胳膊,向着扑在挡风玻璃上的“行尸”,连连射击……
那几个“行尸”,几下子被打了下去,落地之时发出了重重的闷响,夹杂着尖利而又刺耳的喊叫。随之而来的,又是前赴后继的更多的人,扑过来;像是闹了蝗灾一样。
就在保镖,一边狂踩着油门,一边射杀“行尸”的当口:自己,握枪的那只手,让一个不惧生死的硬往上扑的“行尸”,一只手给死死的拽住了。
保镖,气得怒不可遏,与抓住他手臂的“行尸”,拼力相持,抵抗起来。车后座的郑青宇,不得不半跪在座位上,握紧拳头,拳拳到肉地大力地打向那个“行尸”的面门,以助他尽快脱离桎梏。那“行尸”亦是很有性格的,任脸上硬生生地挨了数拳,顺着鼻子往下直淌血;也绝不撒开手。
不过几分钟,郑青宇便气力不继了。而那个固执的“行尸”,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似乎,郑青宇花费了一身力气,全部白费了,没有起到一点的效用。
保镖先生,呲牙咧嘴地直抽气儿;手臂,攥在人家手里,必是疼得不轻。
对着他们这群无知者无畏的“行尸”,我们的劣势,确实是太过明显了。
我,有心要去帮忙;但是,我和萧靖,丁诚贞,此时皆是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因为,我们车门的一侧,也在“行尸”的疯狂进攻下,车窗必然地“失守”了。他们,正一步一步地,逼向车内。
萧靖,应付着“大伯”五次三番的袭扰;而我和诚贞,在右边对付着另一个一心要将我们,生吞活剥了的壮汉。
“咣当!”
“行尸”,终是打开了防卫最为薄弱的一角:从外面将右侧的车门,一手给扯掉了。
车门,脱离车身的那一刻:一股横冲直撞,威力骇然的力量,灌入了车内——是风,也是扑面而来的迅猛,激越的杀气,将我们一行人,逼向了绝望的边缘。
一个健硕的身影,咫尺之距内不过一闪:诚贞,脚踝被人凌空拽起,一个挥手,转而,扔出了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