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祥摸着胀鼓鼓的小肚皮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儿,忙捂住嘴,四处张望。还好还好,今儿院子里没别人,除了小郎君在书房看书,其余人全都被带走了。
难道,有人连如何煮饭都特意写出来?那书会有人肯买?小吉祥摇摇头。也太浪费笔墨纸张了!
李泰旭拿着书本(还是手抄本),心里一阵骂娘。好好的,你干嘛全都是繁体字儿啊,干嘛全都是竖着排列啊?忒费劲儿不是?幸亏啊,当年老爸老妈一心想培养一个才子出来,所以很小就送咱去书法兴趣班学习了几天,所以还能勉强认识几个繁体字,加上虽然是理科生,但一向语文成绩不错,理解能力还算强,所以还能连猜带蒙地把意思弄懂。最最关键的是,这些书都算是低级启蒙课本,并不深奥,好些文章自己也曾背诵或听过,只是有些语句似乎不太一样,需要相互印证。最最让人头疼的是,居然,居然没有标点符号啊!真是要亲的命!
李泰旭咬牙切齿地铺开纸研磨提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待心绪平静,开始认认真真地练字儿。记得小时候练字,老师给小盆友说,“字是敲门砖”,“是人的脸孔”。可是,等到后来才发现,字写得如何,对许多的人来说,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除了一些特殊场合的签名,比如签合同、签名字啥的,其余你就压根儿没时间发挥你的一手好字。字写得难看算啥?不是有电脑吗?要啥字儿立马就出来,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米芾……随便你挑选。当然,这也造成了不少人习惯了电脑阅读,真正读书读报告时,有些字儿眨巴半天也认不出来。咱们经常不是听见新闻中或者啥节目主持人念错字儿了吗?甚至把人家名儿都念错的,人家还小声地更正,忒尴尬!
小吉祥在门口探头探脑,却不敢进去。李泰旭可是吩咐过,书房重地,未得传唤不得擅自进入!可是,这夜都深了,都已三更天了,小郎君还在写字,这身子还没恢复呢,特别是今天下午还被刘婶儿打了一巴掌,到现在半张脸仍红肿。以前小郎君在书房一待也是就是一天,不许人进去,就算是到点儿吃饭了也只能在门外候着,直到他饿了传饭。所以,有人才在外面嚼舌头,说小郎君性子古怪。其实,小郎君是因读书入神一时间忘记进食罢了。还有那些夫子,一个个居然还说小郎君“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有这么侮辱人的么?难道没看到小郎君私下是如何努力?以前是没有机会近身伺候小郎君,但单单是这几日,便看出小郎君并非如他们所言的“榆木脑袋”笨拙又别扭,而是心里极为清楚明白,只是不肯与他们计较罢了。还有,小郎君的字写得真好,比书上的字还好,但是,为何那些夫子说小郎君不识字,字尚不如三岁幼童?难道,是因为他们收了某些姨娘的好处,又见小郎君不喜与人争辩,所以才四处散播谣言,彻底小郎君的名声败坏了,让郎君失望让娘子伤心?哼,阿娘说的话果然是对的,那些姨娘没一个是好人!还有那些小娘子,看到小郎君这个兄长,居然大呼小叫毫不尊重,这算什么名门闺秀,比自家这等小的仆还没有礼数!
小吉祥将听到看到的事情一阵脑补,越想越是难受,为自家小郎君这些年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难受,想着想着,便眼泪汪汪起来。
李泰旭伸了个懒腰,将笔放下,认真欣赏了自己的字,摇摇头,不满意。取下灯罩,随手拿起一张字儿凑到火上点燃,扔进火盆中。屋内,明明灭灭,不一会儿,花费了一晚上写的字全都变成灰烬。
小吉祥捂住脸蹲在门口,眼泪哗哗往下淌。小郎君这是担心别人发现自己的才华么?他可是府上唯一的小郎啊,就算是以后再有小郎,小郎君也是嫡长子,这地位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李泰旭提着灯烛走出书房,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一个小屁孩眼泪汪汪地蹲在门口,像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小狗。“小吉祥,你在干嘛呢?谁欺负你了?”李泰旭摸摸小屁孩毛毛躁躁的头发,问道。
“仆……仆,心里难受!呜呜……”小吉祥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嘴巴一瘪,眼泪滚滚而下。
啊,难受?该不是生病了吧?这可咋办?咱是学经济的,也学了三脚猫炒菜功夫,但治病救人咱可不会,过去可以根据症状到药店买药,可现在可没有现成的西药中成药啥的。“要不,你忍着去看大夫?府上应该有大夫吧?”李泰旭伸手扶起他,抬脚就往院子走。自己可不敢深更半夜到处乱窜,一来是不认识路,二来是不认识人,如果被人当成窃贼,咱有冤也没处说不是?所以,只能委屈这小屁孩跟着一起走了。
走了几步,小吉祥回过神来,赶紧解释:“小郎君,仆不必看大夫啊!”
“哎,我说你这孩子,有病得赶紧治,心里难受有可能是因为贫血、低血压、低血糖、营养不良等等,但就担心是先天性心脏病或者心肌缺血啥的,得让大夫瞧瞧到底是啥问题。”李泰旭严肃地道。
他曾经的某任女友后来的闺蜜就是因为减肥引起严重贫血营养不良,在课堂上突然就觉得心里发慌浑身冒汗一下子晕倒过去,被立即送到医院,还是他这个前男友陪着住了几天院,亲自给她熬汤做饭。前女友一边喝着爱心汤,一边眼泪汪汪地说:“太岁,咱们还是复合吧!”他笑一笑,并不当回事儿。因为,那时,他身边又有了新女伴,而她的男友不过是正巧在外地。
“仆真的没病,是……是……哦,是刚才蹲在门口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噩梦,醒来心里觉得难受!”小吉祥倒也机灵,赶紧编造了一个谎话。小郎君既然不想别人知道他会识字念书,自己岂能拆穿这个秘密?
李泰旭怀疑地打量着他,见他将眼泪一抹,连连保证之外,还轻快地蹦跳了几下,点点头,道:“如果有啥不舒服,一定、必须赶紧给我说啊!这样吧,今晚你就把软塌搁在我旁边,万一有啥问题,我也能及时发现。”
是让我值夜么?小吉祥又惊又喜。这几日,虽然小郎君只让自己接近,但一到晚上安寝时房里却不留任何人。“仆直接睡地上就可以了,正好凉快呢!”他赶忙乐呵呵地道。
哪能如此虐待生病的少年儿童?李泰旭不由分说地拖着白日常躺的软塌就往睡房走,幸亏也不太重。“小郎君,仆岂能用您的软塌?不行的,不行的!”小吉祥吓了一跳,就要去拦住他。
“有啥啊,大不了你重新铺床被,明早再换过来就好了!”李泰旭毫不介意地道。以前,那些室友没少在自己床上睡,因为他们那些都是狗窝,嗯,连狗都会嫌弃的窝,而自己打小就爱清洁卫生,隔三岔五就会换洗床上用品,每天都要洗澡换衣,所以,床上是最干净整洁的。室友们为了让自己明白啥叫“同流合污”,啥叫“随波逐流”,啥叫“沆瀣一气”,隔三岔五就会到自己窝里打滚,还振振有词地道:太岁啊,这可是为你好,以免让你变得太突特,你成为妇女之友已经万众瞩目了,再这样异于常人的整洁喷香,让哥们儿可怎么混啊?呵呵,你不就是也嫌弃自个儿的窝太邋遢味道太大了吗,还找这么多理由干嘛?
李泰旭将软塌上的东西一卷,随手扔在一旁,反正这些明天都准备洗了,躺了几日,天儿热,早就汗臭难闻。然后,朝自己的木榻上一躺,把寝衣裹在身上,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赶紧睡了,明早说不定有事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撵走或关押这么多人,府里上上下下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肯定会有人会到这院儿来探听消息,或者来阴阳怪气地说些风凉话啥的。小三小四还憋着气儿等着事情闹腾大,如果闹不大,就加捆柴浇勺油放把火,想让自己彻底倒霉,成为府里的笑话,再也无颜待在府里的人多的是。母凭子贵,子都没了,母还能高高在上?您也甭怪这些小三不知趣心太大,为了切身利益,只要女人肯狠下心,有啥做不出来的?不是有句话叫“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吗?但是,罪魁祸首还是男人!虽然自己也是男人,但自己可从来不赞成那套“家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理论,更讨厌那种为了野味儿就抛妻弃子的男人。你说咱也经常换女朋友?那都是因为某些原因分开,而且,大多是不是自己提出,而是她们主动提出的,咱可从未脚踏两只船。咱仔细分析过,最大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平时太忙,没有时间陪伴她们。没办法啊,想在学霸中寻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真的不容易,个个都非善辈,自己只能不断地努力加倍地努力,才能勉强踮起脚踩在地上,只有脚尖所在才是属于自己的。无时无刻不胆颤兢兢!也幸亏自己打小性格外向,不然,早就成为问题青年得了郁抑症,甚至发生心理扭曲。但是,女生们没有想过这么多这么长远,既然不能及时排忧解难,那咱们就做闺蜜吧!
哎哎,为啥老是回忆起“过去”呢,现在这芯子看样子已经扎根在这副身板内不肯出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离开,没法回到那个健康帅气的躯壳内。
小吉祥吹灭了灯烛,窸窸窣窣地躺下。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寂,窗外传来虫叫蛙鸣,仿佛来到农家乐。李泰旭的睡眠一向挺好,不失眠不辗转,不一会儿就在蛐蛐儿、知了、青蛙等的演唱声中进入梦乡。
听着那悠长平稳的呼吸声,小吉祥撇撇嘴,拢了拢寝衣,叹了口气,翻了几转身,终于睡着。毕竟是小孩子,再多的心思也挨不过瞌睡虫的侵袭。
“你是说,小郎君昨晚很晚才睡下?”
听到郎君的问话,小吉祥忙点头,把小郎君是如何挑灯夜读,如何偷偷练字,又如何将写的字全都烧了,等等,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清楚楚。
“郎君,您看,以前是我们误会旭儿了,都是那些刁小的一个劲儿地说旭儿是如何惹夫子生气,是如何不肯读书识字,是如何懒惰成性,又是如何古怪暴躁,而旭儿打小就不爱说话,既不告谁的状,更不肯自我辩解,所以才让我们以为他真是愚笨不堪、不求上进。”娟娘抹着眼泪,哽咽着道。
李勋泽紧皱着眉头,仍是表示怀疑,继续问道:“小郎君以前可是如此勤奋好学?”
小吉祥老老实实地回道:“小郎君喜欢待在书房,经常是一待就是一整日,常常连饭食都忘了传,也不许下人们打搅。”
但是,为何每一个夫子都摇头说这孩子脑子笨,又不肯苦学?难道真是有人从中作梗?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啊!因为这个愚笨不堪的儿子,自己在外是受尽了嘲笑,可无论如何努力,就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作为主母的娟娘下的手,但那俩妾室又不是不能生,有人甚至接二连三地怀孕,可没一个生下儿子,反倒是娟娘自从生了嫡长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身孕,有一次偶遇一位致仕返乡的老御医,请他替娟娘诊脉,发现居然长期被人下药,导致再也不能生养孩子。可惜,一直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干的。想来,都是后院儿那几个蠢女人!妾,不过是个玩意儿,何况是更上不得台面的姬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