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太子了?”苏颜手指触着淤痕,心里猛的一抽,“你明明知道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你,怎么还不知死活的往枪口上撞呢?”
“可不是我要去见他,是他一直想法设法的要见父皇,今天连寻死觅活的戏码都搬出来了。”萧煜苦笑着摇摇头,“父皇烦心不想见他,这才派我代为探望。”
“他才不是烦心,只不过是怕太子做困兽之斗而已。”苏颜立刻戳穿了这其中的塑料父子情。
萧煜笑了笑:“看破不说破,是谓真明白。”
“有时候我还真不想那么明白……你等着。”苏颜到柜子里取了药来,用指头沾着慢慢抹在他的淤伤上,起劲的揉着。
萧煜微微皱着眉,连平日里温和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你这手法不像擦药,倒很像腌泡菜。”
“原来你也知道疼啊。”他一喊疼苏颜就下不去手,只是抹了厚厚一层药,小心的吹着气等它干燥。
萧煜苦笑一声:“差点被掐死,回来了你也不知道心疼。”
“怎么不知道心疼了?不知道心疼的是你。”苏颜把药罐子放回柜子,恨恨的咬着牙,“你替老皇帝去看他,即使他再怎么恨你也会忍着。要不是你故意言语相激,他怎么会对你动手?”
萧煜笑了笑:“活得糊涂点不是更开心吗?”
“我不想干涉你的作为,但能不能别伤害自己……哪怕身体不是自己的,也别随便拿来糟践。”苏颜心里涌起一阵怒气,扭过头不说话了。
萧煜把她揽进怀里,声音暖暖的覆在耳边:“想要得到,总要有所牺牲。”
“起开起开……”苏颜推了推他,满肚子的气没处撒,“反正我还有备胎,你就牺牲去吧。”
“我舍不得死。”萧煜笑了,“你也舍不得我死。”
“你哪儿来的自信啊?”苏颜努力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忽然升起一阵恐惧。
也许是萧煜太过自信,一度让她忘了已经注定的命运。无论是萧煜还是她自己,都注定不得善终,无法久长。
苏颜不开口,萧煜也就这么拥着他,两人听着火盆里木炭被烧裂的响声,良久相依。
他们像脱离了命运轨迹的两粒微尘,只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辗转浮沉。
“你说对了……我舍不得你死。”苏颜忽然开了口,“没你之前我无所谓,可别在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之后又自己一个人离开……”
第二天苏颜便借着散心的名义回了郡主府。
看见昆仑老早就在月桂树下等着,苏颜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许多。
“郡主,您回来了?”昆仑站起来,神色柔和眉目俊秀,说话的语调都透着一股书卷气,别说是和之前直白率真的人设不一样,和立冬祈福舞上惊艳绝伦的少年更是判若两人了。
苏颜冲他笑了笑:“是啊,回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昆仑的性子好像成熟了不少,行正坐端早没了当初入府时的恣意放纵,像是出身大家的公子哥了。唯独那双蓝绿色眼瞳干净得像是雨后晴朗无云的天空,好像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改变过。
苏颜有些沧桑的想着,少年终究都是要长大了去拱白菜的。被曲行之指导行止的昆仑出落成了一只水灵灵的花猪,而混在自己身边的韦望终究还是长成了野猪。
小葵也迎了出来,看似不着痕迹的陪在了苏颜身后,却悄悄的给韦望递了条汗巾。
“大老爷们儿,要这玩意儿干嘛!”韦望看也不看,随手扔回给她,“没事别瞎献殷勤,招呼那作天作地的苏凫颜去!”
韦望这么口没遮拦的直呼苏颜名讳也就算了,小葵对他有意这件事拿脚丫子都能看出来了,偏偏就是韦望不为所动。如果要他领会到小葵的情意,大概得先给他一巴掌然后再一个字不带拐弯的骂出来才行。
韦望察觉到苏颜的眼神,满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再敢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过来,当心小爷戳爆你的眼珠子!”
苏颜叹了口气,又在心里加了个备注:注孤生的野猪。
这一行人径直进去,才看到曲行之站在梅树下,一身上下素得清净,活像是看破了红尘要出家。
“哎哟,就快过年了,你这个总管就不能穿得喜庆点?”苏颜忍不住吐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搞得像过了今天没明天。”
曲行之没想到苏颜进门就怼他,而且还是没事找事,当下也不戳破,只是行了礼:“王妃说得是,今日是您回府的好日子,理应热闹喜庆。穿着素衣惹王妃不喜,是行之不周到了。”
“进门就找茬,你也不生气。”苏颜叹了口气,从朱宣到曲行之,他身份的变化,最后却成了王朝更迭的见证。
曲行之笑道:“住着你的吃着你的,自然要让着你。”
还没等苏颜说话,昆仑却在后面噗嗤一声笑起来:“郡主回来了,这才算是热乎乎的好日子。”
苏颜跟着笑了:“你是在吐槽曲总管做人无趣吗?”
韦望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在嘲讽你无事生非,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
苏颜:……
苏颜回来,对这郡主府上下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哪怕她只是呆上数日也是一顿好忙。
外间忙他们的,苏颜的心却并不在这里,等到众人都忙翻了天,苏颜才让小葵去请来了曲行之。
“行之,我有事找你参详。”苏颜望着被撤进来挂在墙上的那幅‘防亲防友,小心补刀’,就像是被戳破了心思,说话之时多了一分鬼祟。
曲行之落了座,开口便问:“王妃可是在为王位谁属担忧?”
苏颜点头苦笑:“就算是吧。”
“王妃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曲行之答道,“虽然尚未听到废储的消息,但陛下身体违和之时已经让晋王殿下在旁代笔批阅奏折,想必一是考核其执政的手段,二来也是从旁提点教导着。殿下机敏聪慧,只要多加努力,江山便是囊中之物。”
“行之人在家里,耳目倒是很灵光……你说得对,我是在担心王位谁属。”苏颜笑着,手指在桌上啪啪的敲着,仿佛是计时的节拍器,一点一点计算着过往,筹划着未来。
“我怕萧煜当不上皇帝,又怕他真的当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