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站在一个小区破旧的大门门口，打量着这个颇有时光打磨痕迹的小区。
这些老式居民楼的外墙或多或少都有脱漆，墙上裸露出长着青苔的红砖，而那些阳台上的雨棚也是残破不堪，很多家本来是用来晾衣服的架子上已经不敢晾衣服了。
“秦老爷子怎么还敢住在这儿？”他觉得自己家要是住在这种地方，必定会每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害怕有那么一天这摇摇欲坠的房子就会塌了。
虽然满腹狐疑，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别总是想着“秦老爷子这个钉子户是怎么炼成的”这句话，走进了最角落里的12栋。
“小苏，你现在在北京对吧？我想让你替我请秦老先生一趟。秦老先生家就住在这个小区12栋3楼，我很无奈自己不能及时赶过来，所以小苏，这次让秦煜老先生出山来欣赏我们年轻人打的第一场仗的任务就拜托你了。”柯俊瑶的那条短信如此说，“如果你实在说不动老爷子的话，那就只能等我三天后亲自来了。不要太紧张，他老人家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好的。”
到了三楼，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楼似乎也就秦老爷子在住了。仅有的对着的两扇门，其中一扇老式住宿区的金属门已经生锈了，门把也脱落了，看来这家人早在九几年就搬走了。另一边是一扇换过的金属门，门把手还是稳稳的坚守在原处。更令苏秦惊讶的是，门上还贴着一对用锋利的行楷书写的对联。
“新月升起，壮志未酬人已退”
“晨曦未至，青山不老心难平”
“破釜沉舟”
看着门上这对对联，苏秦确认了就是这一家没错。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十几秒后，这扇门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老人，苏秦感觉老人那双并不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个炽热的太阳。
“你是来自莫特雷恩的孩子吧？”老人问。苏秦点点头，走了进去。
“进来坐吧。”老人回答，就关上了门。
苏秦感觉眼前的与其说是一个装修的不太符合常人审美标准的客厅，更不如说是《哈利?波特》中的疯眼汉穆迪那个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的中国版。那个本该是供奉佛像，摆放神位的地方所挂着的是一张国画，但画上的内容是他在雇员训练的时候所学到的“圣战的最后一天”。画的下面摆放着九个灵牌，灵牌上标注着的则是他们都知道的九个恶魔初代暴君的名字，名字上面还有这九头恶魔国画化的样子……一旁的木书架上则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线装书、竹简、唐三彩、石砚笔洗；电视柜上摆放的也不是电视，而是一把堆满灰尘的，看起来已经很旧没有出过鞘的雁翎刀；茶几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站在天坛边，右下角用淡金色的字迹标注着日期“1925.3.6.”。
“对了，孩子，你叫啥名儿啊？”老人看到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观察这间客厅的苏秦，问。
“苏秦。”他赶紧转过头正对着这名老人回答。
“好名字。我倒是有些儿好奇，今儿怎么会有个俊小伙来看我这个老家伙呢？”老人说着，也坐了下来。这时苏秦才有机会好好观察面前这个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式长袍，花白色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子，那张年轻时应该十分英俊的脸庞现在布满了皱纹和胡茬，但是那双眼睛不像同龄人那样浑浊，反而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那样放光。
“嗯……秦老先生，柯女士叫我给您捎话，”听到“柯女士”时，秦煜好像闪过了一丝失望，但是苏秦假装没看到，“她说，现在我们已经扫描到了切割之镰的信号，就在北京。他希望您老人家能出山，欣赏一下咱们年轻人打的这场仗。”
终于说完了，苏秦舒了一口气，观察着秦煜的举动。
“是那姑娘亲自说的吗？”秦煜语气里充满惊疑，“她能指挥好这种硬仗？！”
“是柯女士亲自说的啦。”苏秦也有些奇怪。
“对了，这是那姑娘指挥的第几场仗？”秦煜若有所思。
“好像是第二场吧……”苏秦回忆着柯俊瑶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她说第一场是……去年指挥那个S级的恶魔猎手……”
听到“S级恶魔猎手”，秦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是惊讶与欣慰混合的表情。苏秦继续说：“是叫凌萧雪……和另一个A级射手……最后击杀了地狱之翼。”
“击杀了地狱之翼！”秦煜老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按住了苏秦的肩，激动的大叫，“孩子，是真的么？地狱之翼那个纵火狂真的闭眼了吗？”
“真的。”苏秦坦诚地说。秦煜放下了那只按住苏秦肩膀的手，激动的坐了下来，眼里隐隐泛着一丝泪光的看着那张黑白老照片上的人。
“我老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秦老爷子语气颤抖的自言自语，“你们听到了吗？我们奋斗了半个世纪，俺们车轱辘的那些话终于成真了……尤里那主儿咋都不给我讲……”
“唉，我们这些老花子蔫不唧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歇了……”秦老爷子慢慢回过神来，“小苏啊，你们下一个要下套儿的是切割之镰啊？”
“是的，秦先生。”苏秦礼貌的回答。眼前这个见首不见尾的老龙看来是憋了太久了，他想着就站起来想去扶一下激动得都不太站得稳的老人家，却被秦煜摆手拒绝了。
“你有没有啊，听说过，王恭厂爆炸？”秦煜扶着沙发边坐了下来，神秘兮兮的说。
“王恭厂爆炸？！”苏秦瞪大了眼睛。
“那种事儿，用那些草民的话来讲，这是不符合科学的，”秦煜像是讲述一件只有自己了解的历史一样的诉说着，苏秦侧了过来认真的听，“在那些古书里面是这么记载的：天启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厂灾，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烟尘障空，白昼晦冥，凡四五里。”
“嗯。”苏秦记得自己在学校图书馆查找资料写毕业论文时，看到过这一段。
“有些书把它说得玄之又玄，比如什么连着两年天气干旱；还有说前一个月，鬼车鸟停留在观象台那里，不过这些鬼鸟是不是恶魔这点还证实不了；最奇怪的是，不管死的伤的，许多人都是赤身裸体的。”
“想起来了。”苏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这种怪事估计也只能是那些恶魔才干得出来的。
“公元1626年，咱们也不可能弄出核弹。”秦煜老爷子两眼放光的说，“能吹出那么恐怖的风的，你想想，是哪一系恶魔？！”
苏秦慢慢意识过来，眼前这个老头子是在给他说一些线索。
“就是切割之镰！”他突然了拍了一下大腿，“也只有这一系的恶魔后裔都会飞！”
“好孩子。”秦煜回答，“我们这帮中国区的老炮们研究的就是这个，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苏秦看见眼前的老人站了起来，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老式笔记本，放在了桌上。
“秦先生……这太失礼了！”苏秦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
“没关系，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已经聚不齐的老江湖能帮到的一点点了……希望那姑娘能打好这场仗……”秦煜老爷子硬是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拿给了他，“这次出山，我出定了！”
“谢谢您……”苏秦拿着那本笔记本，翻看着上面虽然有些凌乱却很漂亮的字迹，和一些画的很简洁的示意图。看来秦煜在这本笔记本上花了不少心血。
“切割之镰……这可是一个不简单的家伙……”秦煜看到苏秦收下那本笔记本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嘴里开始念叨着这些碎碎的话语。
“地狱之翼，在那九个恶魔君王当中，是最无能的一个，就像是朱由校那样，只是一个沉迷于用炼金的成品来打造他所喜欢的武器的匠人。”秦煜看着那九个灵牌，语气里满是无奈，“在我们的资料里，地狱之翼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力量还不及一个二代种。”
“秦老先生，您是指……我们打败的不过是一个地狱之翼的不完全体？！”苏秦瞪大了眼睛。如果打一个二代种都那么费劲，那么……
“很有可能，根据推算，你们击杀的时候苏醒率才刚刚满100%。”秦煜回答，“不过我觉得这样更好，将这个暴君扼杀在卵里，让他的炼金火焰远离那群草民。”
“那么……灵魂骑士他们呢？他们不是被地狱之翼诅咒的吗？”苏秦突然想起来，似乎在黑暗中有这么一群身体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的骑士——尽管他一直觉得叫古惑仔要更符合事实一点。
“我的研究课题只限于那群暴君，我相信那帮暗中帮助我们的盟友们肯定会研究自己的。”秦煜回答，“过去半个世纪了，他们做的事绝不可能只有给那些恶魔后裔的觉醒捣乱。”
苏秦想了想，秦老爷子这么说也有道理。
“对了，秦先生，我可以在您家转一转吗？”突然，他起了兴趣。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中式的屠魔家庭了。
“请便，反正我的孩子们不会好好关心一下我这个快死的老人的。”秦煜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套茶具，“看来是我年轻的时候欠了他们太多了……”
苏秦将那本笔记本收进了自己的随身背包，站了起来，继续在这个老屋里探索着。在他的身后，秦煜正在用一壶开水醒茶。
在几个门前绕了几圈的他慢慢感觉这个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尽管看起来，这间房就像是一个阴阳先生的小窝，但是门上挂着的太极八卦阵法图上标记着不少奇怪的文字……
“秦老先生，我想问一下……这八卦图上您标记的什么语言啊……”他指着大概是秦煜卧室的那扇门问。
“就是我们血统的源头，信仰的语言，我这十几年没事干就只能破译这些MA留下的精灵古书了。”秦煜一边抿着泡好的铁观音一边自豪的说，“只可惜破译出来的也就几十个字……倒是也够标明这张图了。”
“乾，坤，震，巽？”苏秦瞪大了眼睛，秦煜轻轻点头。
“所以，我觉得L.I.E.那群爱玩弄权术的家伙说他们是高贵的这不假，倒是尤里那个顽主死活听不了这玩笑。”秦煜说，“孩子，我喝完这一碗就得收拾一下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走吧。”
“嗯……好的。”苏秦回答，他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十几分钟后，柯俊瑶在她家乡的莫特雷恩分部，收到了这条短信：“柯女士，事情已经办妥。秦先生愿意出山，老先生还给了我一份笔记，说是对我们侦查下一个恶魔初代的位置有帮助。那本笔记我先暂时存放在我这里，柯女士你到了北京后我再交给你。”
“收到。”她回复了这条短信后，目光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信号点，回想着还有哪些筛选条件没有选择的。
“秦老先生愿意出山了，”她对着耳麦说，“Templar，你怎么就这个筛选地动信号的界面难操作！”
“还有很多界面都是这样呢，”Templar回答，“你不是专业的就歇会儿吧，毕竟我这个界面也不是为你造的。你的计划完善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不好！”柯俊瑶关闭了那个繁琐的界面，大脑里突然想到……
那一整个文件夹的可疑的地铁监控视频，她忘了看了！
“倒霉！”柯俊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耳麦里传出了“刺刺”的声音，也许是Templar正在偷笑吧。她赶快在自己的“邮箱附件”里面寻找着那个打了包的压缩文件……
“呼……找到了。”两分钟过去了，她叹了口气，看着正在下载的那个名为“疑似炼金入口”的压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