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怕的两三个立马昏死过去。
“阿桂。”
始终沉默的弘历喊住他。
阿桂不甘愿抽回刀,不忘狠狠瞪了那御医一眼。
“老者见笑了。”弘历下台阶扶起御医的双臂,歉意道:“只是鄙人的内子身子实在羸弱,不得不让我担忧。想来令贵妃娘娘明日定能退烧吧。”
御医看他,后背汗流的更快。
“是,是。”他拾起袖子悄悄的擦去鬓角上的汗水。
魏绵奕底子太虚了,连着几日的担惊受怕,奔波劳累,再加上淋了暴雨才烧了起来。
弘历坐在了她旁,目光眷眷。
他伸出了手来回抚摸她干涸的唇角,低声说:“快醒来吧。”
“皇上,那,那个舒妃怎么办?”阿桂为难的问。
从比峡谷杀入朝宫,用了整整一天一日,天都杀红了,乾隆生俘,却不想那般丑陋凶残的君主竟能生出如花似玉的帝姬。
阿桂心想他看着都心动,更别提皇上了,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弘历抽回了手,站起。
“皇上,是放了还是直接充作令贵妃娘娘?”
他沉思了一会儿,望向上不醒的人:“先放着吧。”
先放着?
先放着是啥意思啊!是要还是不要啊?
阿桂摸了摸鼻子。
门外张廷玉进来。
弘历迎面就问:“杨开泰找到了吗?”
张廷玉颔首:“找到了。”他顿了顿:“只是皇上,和亲王的信使来了。”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阿桂跳起:“他奶奶的,我们被大和卓追的满地乱跑的时候,和亲王去哪儿了!现在晓得派人来了!”
弘历和张廷玉沉默着,他们望向墙上的天子剑还有案桌上的碧玺。
“皇上,见吗?”张廷玉问。
……
“见。”
“好,我去准备准备。”张廷玉敛目退下。
弘历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回过头对阿桂低声说了几句,阿桂看着他,面色顿时凝重了下来。
“晓了皇上,我一定办好这事!”
“去吧。”
阿桂提刀退出。
弘历背手而立,站于夕阳之下。
大雨洗涤后的长空清澈湛蓝,云层高的极目远眺无穷无尽,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无限的长远。
这天下间,只有他一人踱手而站。
整个帝都的景色都俯瞰而尽。
弘历抽出百辟插入靴子之中,踏着台阶一阶一阶而下。
没有察觉,魏绵奕的手指动了动。
紧闭的双眼缓缓的睁开。
一缕光投进了她的瞳孔,她终于从一场极长极长的梦中清醒了……
魏绵奕幽幽的睁开眼,犹如从一个疲惫颓长的梦境中清醒。
头顶上是熟悉的明黄色幔,同色的流苏垂挂有风在金钩下随风轻轻的摇曳,似乎有人在唤她。
模模糊糊的视线之中,看见宫人穿着长裙插着袖口低首站在殿下两侧,一个女子朝她走了过来,扶起她。
她这是在哪儿啊?
含章宫吗?
她不是死了吗?永琰呢?
魏绵奕烧的有些糊涂,她疲懒的抬起手臂扶上额头,抬头看向来人。
“令贵妃娘娘,您醒了?好点了吗?”忻嫔轻声问。
魏绵奕看清了来人,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就从她手上挣扎起身。
头还疼痛无比,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忻嫔惊呼一声,赶忙接住她。
忻嫔?忻嫔!那她这是?
一瞬间,大量的记忆重新回到了大脑,她,她刚才烧糊涂了,那弘历已经攻进朝宫了?
“主,皇上呢?”她被忻嫔扶好坐在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低声问。
忻嫔不知道刚才令贵妃娘娘为何那般诡异,但仍是捧了一杯清水递给她,回道:“刚才和亲王的信使到了,皇上正去大典见他。”
魏绵奕喝着水,一顿,缓缓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忻嫔奇怪的看她:“令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正在大典见和亲王的信使呢。”说着,捏了捏她的被角不让风吹进。
魏绵奕失手打翻了水杯。
温热的清水从蚕丝被褥上顺流而下,瞬间滴到了褥上。
“哎呀!”忻嫔惊呼起身,连忙抽出帕子擦去。
魏绵奕已掀开被子光脚下,飞奔出去。
“令贵妃娘娘。”
忻嫔声音未落,魏绵奕一人从台阶上连滚十阶。
烧了三天三夜,病后初愈浑身根本没力,才跑几步脚下就虚软没力,胸骨出被窝了一角,疼的她发麻,忻嫔等人慌忙将她扶起。
魏绵奕面色苍白,喂了几口水后气息才逐渐平息下来。
“令贵妃娘娘,可要宣太医?”
她摇摇头,借着忻嫔的力起身,虚弱道:“备撵……去长安门。”
“嗯?”可是皇上在勤政殿啊。
魏绵奕眯着眼,坐在垫子上:“要快。”
“是。”
忻嫔急冲冲退下,一边叫人备撵,一边叫人去通知皇上。
轿撵刚备好,已有小黄门跑进来,喘着粗气,尖着声儿喊:“裘姑姑,皇上不在勤政殿。”
“去哪儿了?”魏绵奕闻声从含章殿走出,已经换了裙裾,倚在门上。
小黄门惊见来人,连忙跪下:“回,回令贵妃娘娘,皇上刚离开勤政殿,随和亲王信使出宫去比峡谷的新丰候和亲王入宫了。”
魏绵奕倒退数步。
果然如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新丰之行避无可避了。
和亲王届时会设下庆功宴捕杀弘历。
魏绵奕坐上轿撵:“长安门。”
由六个黄门抬得轿撵飞快的朝长安门跑去。
“皇上到哪儿了?”一路上她紧接着问。
“刚过菏泽门。”
“永寿门了。”
“过了临华门了!”
……
小黄门一个接着一个来报,长长的卷道上各有兵士把守,整个朝宫处在一种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之中,忻嫔不时望向轿撵上的魏绵奕,心下有些担忧。请网
直过了最后一道永昌门。
魏绵奕看见正前方弘历的身影。
“快,快去拦下皇上。”魏绵奕拍着轿撵急道。
“是。”黄门快跑而去。
眼看着沉重的长安门被缓缓的打开,眼看着一队人马要疾驰飞奔出去。
魏绵奕下了轿撵也跟着疾跑。
袍衫在她身后被风吹的哗哗的响,傍晚灰黑的夜色逐渐降临压在了一方头顶上,她身后也跟着一排急跑的黄门的宫女。
“皇上!”
魏绵奕声嘶力竭的大喊。
一队人马急速穿过长安门,弘历回首了,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她。
他看见了她。
但很快长安门的大门又被缓缓的关闭了,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魏绵奕抓住裙裾又重新往前跑。
“令贵妃娘娘!”忻嫔等人跟在后面追。
她跑上了城楼。
三十六丈高的城楼,寒风呼啸的在她身上穿梭。
魏绵奕站在城楼顶上,轻骑已过了很远的朱雀大道,整个四通八达的咸阳站在了她的脚下。
“主——公——”她大喊。
弘历已经远远离去,早就听不见了。
魏绵奕撑在瓦墙上,极目远眺,风大吹得她眼睛发疼,闭上眼去。
那一年惊心动荡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弘历先入朝宫,夺帝王剑,碧玺,功高震主。
是留不得了。
和亲王以五十八万大军将弘历杀到了巴蜀,他们死伤无数,弘历差点死在了李刻剑下。
魏绵奕低头笑了笑,目光直随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大风刮地她袍衫哗哗作响。
忻嫔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夫,令贵妃娘娘……”
魏绵奕睁开眼,回过头,将寒风吹乱的散发别在耳后,朝她一笑:“辛苦你了。”
忻嫔俯身,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令贵妃娘娘,小心莫要再病了。”说着,从宫女手上取了斗篷来,系在她肩上,又摸上她的头。
还好,没烧起来。
魏绵奕按住她的手:“没事的,只是风寒而已。”她不能再生病了:“跟我走吧,整理一下笼箱。”
“是!”忻嫔雀跃起来,这个朝宫真是美不甚收,就是一年,两年,十年,天天看都看不完呢!那些奇珍异宝,斗兽飞禽,她若是有一两个就心满意足了。
魏绵奕将下城楼,脚步一顿,回过头忽问:“你去查一下凌奉宫可有一个叫芸蝉的宫女。”
“嗯?”
忻嫔疑惑看她,魏绵奕继续道:“把她带来见我。”
“嗯,是。”
他们下了城楼,魏绵奕拢了拢衣袖,看着宫殿内暖香偎的含苞的梅花。
一枝独秀
“乾隆帝姬之中有一个名动天下的舒妃,你可曾见过?”魏绵奕问。
忻嫔眉头跳了跳,双手局促的插入袖筒之内,低下头:“令贵妃娘娘,什么舒妃?臣妾未曾见过。”
“嗯?”魏绵奕转过身。
忻嫔道:“当时兵荒马乱,臣妾又照顾令贵妃娘娘不离寸步,何不叫从前服侍在帝姬身旁的宫人来问问。”
魏绵奕点了点头:“也是,你去叫吧。”
“是。”忻嫔缓缓退下,到了门口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再一抹额头,鬓角不知何时浸了汗,冷风一吹浑身冰凉的厉害。
“去,去叫舒妃身旁的邱齐前来问话。”她吩咐道。
“是。”小黄门退下。
忻嫔悄悄的往殿内探去。
夜幕降下,灯光照耀着满室光明,唯有宝座上那位隔着纱帘看不清令贵妃娘娘的神情。
似乎隔着很远,又似乎离的很近。
令贵妃娘娘知晓了什么吗?
忻嫔在心底悄悄的问自己。
她守在外面,不一会儿见宫女出来,那宫女见到她惊讶极了。
“裘,裘姑姑……”
忻嫔看向里:“令贵妃娘娘叫你做什么?”
宫女犹豫了下,在她锐利的眼神下,怯怯道:“毒,毒鸠。”
平地惊起一声雷鸣,有狂风大作,吹得殿内的灯火忽明忽暗。
忻嫔望去,瞧着清殿内令贵妃娘娘坐于屏案之后,纤纤素手把玩着一枚玉环,面色专注而冷漠。
……
一股比之前更加厉害的寒意顿时侵袭上她的全身。
第32章三十二
邱齐局促不安的走进含章殿,偏殿大门开着,有纱幔在风中吹得凌乱,见忻嫔站在门口,她赶忙往前走了数步,刚要喊,忻嫔已低下头,目光瞥向别处。
“令贵妃娘娘,侍候舒妃的宫女邱齐到了。”门外宫女报喊。
魏绵奕撩开幔,捧着一本竹简出来。
邱齐一见她,二话不说立马跪下,忻嫔跟在她身后,默然看着。
“起来吧。”魏绵奕虚抬一手,坐在案几后。
邱齐束手不安的站起。
“你是贴身侍候舒妃的?”她问。
……
邱齐顿了半响:“是。”
“舒妃现在在哪里呢?听说她明动咸阳,我很是想见见她。”
殿内很大,她的声音很小,但穿透力却是极强。
邱齐膝盖一软,慌忙跪下,身上一枚玉玦磕碰到大理石地板,硁——的一声碎成两半,她也不敢心疼,低着头一股脑道:“奴婢不知,朝宫乱后奴婢就再也没见到帝姬了。”
“哦?”魏绵奕走下殿,弯下腰。
邱齐不敢抬头,只看见一双白的几近透明的双手捡起了破碎的玉玦。
魏绵奕笑了笑:“着玉玦是上好的蓝田玉所制,非王公贵族是不能佩戴的。”邱齐怯见魏绵奕也正瞪着她看,慌忙低头。
魏绵奕脸色一沉,话锋一转,厉声叱问:“你一小小的宫娥何来这等贵重物品!定是趁着朝宫之乱,乘机盗取了!”
“不,不,不是!”邱齐慌忙摆手,看向忻嫔:“这是帝姬赏赐给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是奴婢盗取。”
忻嫔束手低着头,似乎没看见一般。
“来人啊。”
“是。”宫娥上前应应
邱齐慌了:“令贵妃娘娘,令贵妃娘娘。”她爬到魏绵奕脚下,抬起头:“令贵妃娘娘,奴婢不敢造假,若是令贵妃娘娘不信,可以叫帝姬身旁的其他宫娥来作证,奴婢所言非虚啊。”
“哦?”魏绵奕低头俯视。
“是,是。”邱齐似乎看到了希望:“令贵妃娘娘尽可去查。”
魏绵奕慢慢的摇了摇头:“你与那些宫娥素日交好,谁知是不是狼狈为奸。”她稍顿,邱齐含泪连连摇头,她这才继续慢慢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好法子,可以给你证明。”
“令贵妃娘娘。”邱齐急问。
“既是舒妃赐给你的,她出来说一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