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谣不知道自己被它拖着往水下去了多远。
他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似乎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浑沌的开端。
这里就是地狱之门的入口。
冷!冷得让云谣简直无法忍受。
它与他不停的在水中旋转、下陷,直至一个拐弯处。
因为云谣明显感觉到了它身体的停顿。
他还看到了一线红光,一线淡淡的红光,斜斜钉在潭壁上。
也是云谣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能抓得住的话。
可惜他并没有抓到,那个怪物似乎很懂云谣的心事,也似乎很怕那红光,所以它离那红光远远的,拖着云谣不停往下坠。
云谣死定了。
“当时,我也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真的!即使没有被那只怪物吃掉,也就要被冻死了。我敢保证,韦尊,无论是谁,都绝对不想在那种水底下多呆一下子。”
韦尊笑咪咪的看着云谣:“你不是没死嘛!说实话,我听到水里一声怪叫后,就马上跳了下去,可是直到我潜到连自己都害怕起来时,仍未见到你,我当时真担心……”
“我当时被它拖着不停的往下,后来……后来就看见了这把剑。似乎那怪物很怕这把剑,离它远远的拖着我继续向下。我心想完了,真的,我心中差一点就绝望了……可是,此时不知为何,下面突然涌来一股激流,将我与那怪物在水中推得连打几个滚,恰恰又将我送至这柄剑旁。”
“恰恰你的手刚刚够得着剑柄?”
“恰恰我的手刚刚够得着剑柄!”
“于是你就拔出了这柄剑?”
“于是我就拔出了这柄剑!我不仅拔出了剑,我还刺瞎了怪物的眼睛,砍掉了它的半个脑袋,斩断了它五条……手?”
“你运气真好,云谣!”
“我也这样觉得。”
云谣指指地上那只怪物:“就说它,被我刺瞎一只眼睛后,嘴巴里猛的不知喷出一大片什么东西,幸好我眼睛闭的快……幸好此时下面又来了一股激流,将我与它一起推了上来。”
“也就是说,你不但杀死了这个怪物,还得到了这把剑?”
是的,云谣得到了一把剑,一把古朴大方,隐隐泛着红光的剑。
韦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兴奋的光芒。
他盯着那柄剑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回到十七岁那少年时,温柔、甜蜜,充满幸福,还带有一丝丝云谣不曾见过的恐惧。
一闪即过的恐惧。
可惜,云谣的目光被那柄剑紧紧吸引,他并没有看到韦尊的兴奋与恐惧。
阮琳的眼中似乎也有一道光芒闪过,流星般的光芒。但她只是淡淡的对云谣道:“你注定与它有缘,它,属于你了。”
她对那柄剑并不在意,倒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怪物。阮琳“哎哟”一声:“上一次伤了你一只爪子,以为你会长点记性。谁成想你记吃不记打,今日却死在这个小子手里。”
韦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阮琳接着道:“这只怪物名为海贼王,它背中间的那一块皮可是宝物。”
“什么宝物?”
“它背上的皮软中带绵,柔韧无比,不但普通兵器伤它不得,就是平常的宝刀宝剑也斫它不动!若用那皮制成衣物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云谣不太相信:“为什么我一剑就劈掉了它半个脑袋?”
“那把剑并不是寻常宝剑!”
“不是寻常宝剑?”
“云收燕照千山月,夜雨催花满地红。”
“这柄剑名唤夜雨催花!”夜雨催花。那是什么样的夜雨?又催的什么样的花?
阮琳没说,云谣也没敢再问。
反正他知道夜雨催花确实很锋利。因为他原来那柄长剑斫在怪物的背上,连一点点印子都没有。夜雨催花虽然割的也不快,但毕竟还是将那块皮割了下来。
阮琳将它做成了一块背心。
背心给了云谣。
……
云谣在床上滚了一个翻身,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昨晚练剑到很晚,所以,他觉得自己今天不必起太早。
他认为自己并不懒。
可惜,阮琳却不这样认为。
她的眼睛瞪的溜圆,瞧那神情似乎要将云谣活活吞进肚里一般。虽然,她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那一声尖叫仍将云谣震得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懒鬼,起……床……啦!”
云谣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阮琳瞪眼看着他:“看来你在山上的日子过的实在不错。”
云谣咧嘴笑笑:“说老实话,我也觉得不错。有吃有住不说,你还治好了我的伤,又教我武功。要不,你做我的师父啊!”
“怎么?你很想做别人的徒弟么?”
“我并不想做别人徒弟,我只是很想做你徒弟,因为天底下除了师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呸!”阮琳轻轻啐了云谣一口。
“好不害臊!谁对你好了?我只是心肠软罢了,别说你是个大活人,就是什么猪啊狗啊的受了伤,被我看到了,我也不会不管的!”
云谣见阮琳眉含娇嗔,嘴角处似怒还笑的俏丽模样。胆子不由也与他的腰一样粗起来。
被她拐弯抹角骂了也不计较了。
云谣心中有些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对我好,以为我不知道么?虽然你经常打我骂我,可是我却知道,你每打一下必是减了三分力气的。其实……总之,我心中是十分感激你的!”
云谣十分认真的看着阮琳。
阮琳没料到云谣居然会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她默默看了他一眼:“其实……啊!山下有人来了!”
云谣忙走出洞外,山下除了黄草红叶,其它什么也看不见。
“没人啊!”
“他们此时尚远。但听他们的脚程似乎不慢,人数亦不少。最多半盏茶功夫必到此处。”
半盏茶后,洞外果然出现了一群人!
一群服饰各不相同之人。不过,他们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全部手持兵器,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再仔细瞧瞧。
僧道俗丐,居然什么人都有,将洞外这块空地围得满满当当。
一个头戴生铁头箍的麻脸头陀径直来至云谣二人面前,一双怪眼直翻得恨天太低,眼神如同一把刷子般将云谣与阮琳上上下下刷了一个遍。
此人好生无礼。
头陀将手中的朴刀抖得要断掉一般指指二人:“娃娃!此处是不是托尔木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阮琳扯扯云谣衣袖。云谣乖乖的站到了她身边。
头陀又向前两步,一双色迷迷的刀子眼似乎能将阮琳身上的衣服全部看穿!
他笑的很淫邪:“听说魔教中的大魔头,昔日魔教公主就藏尸此处,想必你们两个小娃娃是她余党的弟子,快带我去看看,不然,休怪我无色大师……嘿嘿……”
阮琳微微抬手,将鬓前的一缕散发轻轻拢至耳后,对头陀盈盈一笑:“不然你便怎样?”
头陀见她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说不出的明艳俏丽,半边身子都酥了:“不然……嘿嘿!你爷爷向来不拒女色……不过,你生的如此美貌,我绝不会伤你就是。”
朴刀一点云谣,恶狠狠道:“爷爷赶路赶得正饿,正好将这小子宰了,垫底充饥!”
阮琳转转眼珠,将这一大群人瞄了一遍,最后落在一个须发皆白的长眉老道身上:“云中子,你是愈老愈糊涂了,何苦来淌这浑水!”
老道本来一直盯着阮琳,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此时,听阮琳叫自己,面色连变数变。
惊恐至极。
“你……你是……”
可话被阮琳打断:“不错,我就是!我知道你素日并无恶迹,并且还暗中帮助岳飞岳元帅刺杀了好几位金国大将,平日里也没少做帮助穷人、孤儿寡母之事。看在你做过的那些善事份上,今日饶你一命!”
她的口气实在太大,简直没有把面前这一大群人放在眼里!她也不怕风大闪了她的舌头。
云中子死死盯着她看了一眼,脸色腊黄,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他突然跪在地上,冲阮琳“呯呯呯”连磕三个响头,起身欲走。
阮琳冷哼一声:“云中子,你真不懂规矩!”
云中子汗如雨下,诚惶诚恐道:“是是是,我真该死,我居然忘了……”
他一撩杏黄道袍,从腰间解下随身佩戴的那柄松纹古剑,高举过头,而后恭恭敬敬放于阮琳面前地上。
“嗯!你可以走了。”
云中子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脸上肌肉随着银色长须不停的跳动,他拼命用袍袖擦着脸上的汗珠。
旁边一个手持降魔栙的胖大和尚早已忍不住了:“云中子,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云中子回过头,看着身后众人的眼神简直如看一堆死尸。
他嘶声道:“无嗔大师,谢风、谢雨贤伉俪,对不住了……对不住……”他突然身形一纵,凌空一个翻身,如一道轻烟般消失在山道里。
和尚旁边那对中年夫妻双双向前,朝阮琳同声喝道:“女娃娃,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阮琳究竟在搞什么鬼?她又能搞什么鬼?为什么她几句话就将起码轻功造诣相当不错的云中子骇得仓皇而去?
阮琳看了一眼面前这对夫妻,男的气度不凡,女的雍容华贵。
“鸳鸯剑谢风、谢雨……谢风,一年之前,你在湘西勾搭上了白苗的中堂长老飞燕子唐灵,和她鬼混在一起。还设计害死了白苗前堂长老胡远和后堂长老赵千山,最后又谋害了坛主郑雪衣,你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哼哼……”
谢风脸都绿了:“你这小妖女,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他反手抽出长剑,对着阮琳挺身就刺。
“呛啷”一声,长剑被架开。
“怎么?想杀人灭口么?”
谢风不敢再刺,急声辨道:“夫人,千万莫听这个小妖女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她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说你?人家连你是谁,何时去过何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呢?你可知道她是谁?”
“夫人,你真糊涂!凭咱们的名声,那些江湖上的小辈们叫得出我们的名号又有什么稀奇,有人忌妒咱们夫妻和睦,妄图挑拨离间也是有的!”
他倒打的这一耙很成功,起码暂时安抚住了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