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奇怪地问。
他却不回答我,嘱我去端来热水,给王少庭稍微清洗了一下,又从芮忧手中拿过白布包扎好,之后站起身来,严肃地对我说:“我会把药留给你,记住,等他身体稍微好点儿,你们赶紧一起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我一头雾水:“老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低头看了看王少庭说:“等他醒了你问他吧。”
说罢,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就匆匆地出门去了。
我追到了院子里,冲到他面前,拱起手长鞠一躬说道:“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今天老爹救命之恩,今生难忘!”
他“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少给找点麻烦就不错啦!”说完拉开院门走了出去,等我过去再望时,已不见他身影了。
回到房里,芮忧刚刚把零乱的局面整理好。我见她只是低眉收拾并不和我说话,就觉得有些蹊跷,索性主动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师妹,你都不问我从哪拐了这么大个人来吗?”
她抬都不抬眼看我,平静地说:“有什么可问的,他肯定是你的朋友。”
“何以见得?”我问。
“如果素不相似,你会那么紧张吗?”
“说不定我心好,陌生人也愿意搭救呢?”我摆明了是没话找话。
她把手里的抹布一扔,一歪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其实我只是心里好奇:在那个世界你和他可是熟得很啊,现在真的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但是嘴上只“哈哈”了一声说:“没啥,看你刚才的反应好像认识他似的。”
“好吧。”她转身出去了。我正在发愣,她又回来了,手里拿了几张纸,往桌上一扔说:“因为我看到了这个。”
我一看,是我当时找他们的时候所画的画像!我那天换衣服的时候把画掏出来放在旁边的草丛上,后来就忘记收起来了。
最上面正是芮忧的,她拿起来,眼神一闪,好像有点点羞涩似地放在一边,然后举起第二张说:“他就是这个人对不对?”
我无法回避,只好笑着说:“嗯,确实是他。”
“那我问你,为什么……”她欲言又止,“为什么会有我的画像?”
“我……”我一时还真不太好解释。看芮忧脸色徘红、目光闪闪的表情,更是说不出口那句“没什么特别意思”的话。
我略一思忖,灵机一动,故弄玄虚地说道:“是这样的,前阵子我生了一场病,病得不轻,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后来有一个高人托梦给我,在梦里给我看三副画,告诉我这画里的三个人是我的贵人,可以帮助我找回我的记忆,我醒来之后就把梦里的画像画了出来,之后开始拿着它们到处寻找。头一个找到的,”我指了她一下说:“就是你喽!”
芮忧听了,柳眉微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一指王少庭,继续说:“第二个就是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受了重伤,结果是我救了他,这到底谁是谁的贵人啊,哈哈……”
芮忧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把王少庭的画像拿到一旁,露出第三张画像来。
这第三张画像里的人,面如满月,秋波似水,樱唇轻抿,露出两个浅浅笑涡,令人一看就不忍移开视线。这还只是画像而已,与真人还差着那股灵动之美、智慧之魅,正是孟伊玲。
芮忧问道:“这是谁?”
“她是……”我心知莫说我不知道她在这个时空姓甚名谁,身在何处,连她在这个时空是否存在都不是特别确信呢,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明。
最后只好搪塞道:“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
芮忧听到“大夫”两个字,脸上又表现出了我曾经见过的那种略带恐惧的神色来。一把把孟伊玲的画像盖上,双手竟略微颤抖。
“怎么?你……认识她?”我奇怪地问。
她嘴上说:“不认识。”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掩不住满腹心事。
奇怪了,她好像对学医这件事有些忌讳,可是看她对闫老爹的态度,却显得很自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芮忧,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却回避了我的问题,反问道:“刚才闫掌柜说让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件事,虽然闫老爹让我问王少庭,但是我心里也已大概猜到了几分。之前看到那群黑衣人的时候,王少庭那一贯冷漠的脸也显出了几分紧张,说明那些人的来头相当不小。光看那人数和配备,就绝计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样的一伙人把矛头朝向未龙山,未龙山就算不彻底毁灭,也会元气大伤。王少庭作为二当家,再留在这附近风险是相当大了。
至于我,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兄弟被追杀的,无论他走到哪里肯定还是会陪他去。
我转头看了一眼王少庭,他脸色已经平和多了,看上去像是正在熟睡。但这些话肯定不能在这里说,我一拉芮忧的袖子,两个人就走出屋来,坐在屋前的石阶上。
月色如水,洒在院子里,凉风习习,吹在脸上舒爽无比。
“芮忧,你可知这个王少庭是什么人?”
芮忧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低声道:“他是未龙山响马的二当家。”
“什么!”一听我这话,芮忧忽地站了起来,浑身扬起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而且我注意到她已经把摄魂棍握在了手中。
我赶紧一拉她袖子,真诚地说:“就知道你会这样,别冲动,听我说完好吗?”
她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我说:“你居然……把一个响马带到我这儿来,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她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急忙说,“那些响马肯定是做了一些坑害老百姓的事。可是我用我的性命向你担保,我这个兄弟他一定是个好人!”
“你凭什么担保?”她厉声问。
是啊,凭什么呢?我一共才认识王少庭三天,话也没说上几句,怎么担保他的人品?我有些踌躇。
但是我还是必须得维护他,我也站起来,充满诚意地对芮忧说:“妹子你听我说,昨天晚上未龙山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估摸着这工夫山里的响马可能都已经死得死,逃得逃,你要报仇只能找这小子了。可是你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杀了他真的解恨吗?不如等他的伤养好,先痛骂他一顿,历数一下他的罪状,让他死个明白可好?”
芮忧还是不能释然,皱着眉,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我一看不无转机,连忙按着胸口说:“等他好了,我保证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帮你骂他,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好吗?”
她盯了我几秒,“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问:“你干嘛去?”
“我去柴房睡,你晚上就睡在这屋吧,当心我后悔了,进去宰了他!”她头也不回,冷冷地扔下这几句话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王少庭这条命暂时保住了。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芮忧已经坐在门口的桌旁吃早饭了。我伸了伸睡了一夜板凳已然麻木的四肢,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她好像还在恼我的样子,根本不抬头看我,但是还是随手把旁边的一碗粥推到了我面前。
“谢谢师妹!”我爽快地叫了一声,坐下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我说:“今天我得出去一趟,里面那小子就麻烦你给口饭吃了,别饿死了就行。”
她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是想回未龙山去看看情况,然后回来告诉你那兄弟是不?”
我惊道:“天哪,你会读心术嘛?”
她撇撇嘴说:“读心术倒是不会,你是什么人倒是看出来了,袒护坏人,是非不分!”
“是啊,”我笑道,“我这人心里没有是非,只有感情,就算哪天你也变成坏人了,我也还会袒护你。”
她听了一愣,低头喝起粥来,过了半晌,又说:“你不要出去了,我出去替你打听一下。”
我很意外,傻傻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说:“你救了未龙山二当家,除了我之外,说不定找你算账的人还多着呢!你又不熟悉这里,出去招摇被他们见了岂能放过你?”
我一看她想得这么周到,当时感动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站起来刚想给她鞠一躬,她却一摇手说:“别,你可别拜我,有空拜拜菩萨吧,保护你那个坏人朋友能恢复过来。”
我当即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活菩萨啊,观音菩萨!”
“胡说八道!”她嗔怪地说着,但是一直绷着的小脸上却绽放了一丝笑容。
芮忧走了之后,我走进屋里又看了看王少庭,见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心里放下了很多。刚要转身走开,突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说:“等一下……”
我惊喜地回头叫道:“你醒啦!”
只见王少庭终于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但仍然脸色苍白,说句话都会有些气喘不匀。
我蹲在他床边,笑着说:“你放心吧,我的朋友已经去打听未龙山的情况了。你伤得很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修养。”
其实我心里有几百个问题想问他,但是现在必须耐心等待。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末了竟然挣扎着说:“谢……谢谢你。”
虽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使我心里欣慰无比!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时空,有时候真的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有了这些朋友,有了和他们的联结,我像是双脚终于落了地一样,有了一种实在感!
可是闫老爹的那句时也命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前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样新的挑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