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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为了排解阿市孤独的心情,刚好开耶每次去小谷城,都会教阿市做和风布艺细工——这种手工,算是日本的传统技艺,但因为相对来说较为简单,所以传授基础之后,就只剩下自由发挥想象力,用不同颜色、大小的布料,剪裁粘合之后,去制作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比如发簪、手链、带缔装饰、小摆件、房间挂饰什么的了。
然而,让阿市自己一个人做,开耶总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位第六天魔王之妹,可是一开始学做料理,连煮个面都能煮成地狱料理的“天才”。
开耶只好叫上罗刹丸,跟阿市一起学,至少陪到阿市水平有所提高再说。
可阿市还没学会,手巧心细的罗刹丸,却已经能做出各种精美的花簪了。
……对,不知道为什么,罗刹丸学会布艺细工以后,居然只做花簪,而且还柔声细气地以“我不知道能为姐姐做些什么,只好做了这些送给你,来表达我的感谢之意”,软绵绵地逼她收下那些精美的细工花簪。
天知道开耶对这种“温柔包容、柔软中带着强硬”的人,是多没抵抗力。
……所以说浅井家的男人们,这种温柔宁静地笑着、强迫人做不愿意事的本事,都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当开耶把这些花簪带回今滨城,反倒刺激了身为她贴身女房的娟江。
双目泛光、双颊泛红的娟江,也不知道究竟妄想了些什么画面,一边找出各种首饰盒,仔细收好那些花簪,一边开始卯足了劲头,成天和其他女房想着法儿、变着花样,坑蒙拐骗要开耶穿各式各样的女装。
如果开耶不从、试图逃跑的话,娟江就以“这会辜负小少爷的一番心意”为由,完全不听开耶的拒绝之词,甚至带着女房们四处围追堵截,只为逼着她换上准备好的各式女装。
搞得庄兵卫都极其头大,劝说开耶赶紧就范,不要再妨碍城内办公了。
总之,就是在这样一种鸡飞狗跳的情况下,某一日,开耶收到罗刹丸的来信,说是他又做好了一些花簪,请她来拿的同时指导下他剑术。
于是,再度前往小谷城的开耶,在还没来得及跟罗刹丸见面,而是先行探望了长政阿市夫妇,以及久政老爷子等人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拖着步伐,往罗刹丸的居所走去。
那次她带着的忍者,正是椿。与她们同行的人,还有半兵卫。
因为小谷城内,算是在直经手下忍者的工作范围内,开耶就让椿自由活动了。而半兵卫也在到了小谷城之后,就开开心心地玩起了失踪。
可没想到开耶才走到罗刹丸居所附近的庭院,就看到罗刹丸正语气温柔地跟摘下面罩、满脸水珠且惊恐不已的椿说话。
话说到最后,还送出了一支山茶花发簪给椿。
尽管椿满面通红地收下了那只花簪,并且匆匆落荒而逃,可罗刹丸的态度实在太过坦然,丝毫没有撩.妹成功的喜悦,反倒让开耶感到有些奇怪。
事后开耶询问过罗刹丸,才知道他拿着花簪首饰盒,刚好路过庭院时,看到椿摘下面罩在井边洗面、饮水,无意中看到她的素颜,并且极其真诚地称赞了她作为女子的容颜,不该总是用面罩遮住脸——结果椿就被吓到了。
大概椿从来没被相貌俊丽、谈吐优雅的美少年这样称(LI)赞(AO)过,也从没这么快被人识破身为女性的身份。
何况浅井家男子的人格魅力,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开耶都感到十分棘手,更别提没有任何男性经验的椿了。
……于是,纯情冷漠的女忍,就这样被不懂情.爱的少年郎,无心无意地撩了。
更别提,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心话,罗刹丸还将他自己亲手做的花簪——与椿(ツバキ[Tsubaki])名字相同的山茶花(ツバキ[Tsubaki])发簪,送给了椿。
当时听完罗刹丸的叙述,开耶整个人都懵了。
(这简直就是青梅竹马惨败给天降情缘的典型写照啊!)开耶总觉得,完全不知情的飞鸟实在是太可怜了,被人N.T.R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虽说青梅竹马的情分,比不过从天而降的情缘这种事,简直再平常不过了,开耶却总觉得不能接受。
但更可怕的是,当开耶似有意似无意地问及,罗刹丸对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时,他居然满脸羞涩地回答……
憧憬像开耶这样内心坚强、能力出众的女性,喜欢像嫂嫂的嫂嫂(指浓姬)那样成熟干练、风趣幽默的女性,仰慕像嫂嫂(指阿市)那样柔软甜美、但却意志坚定的女性。
听到这里,彻底开始警钟长鸣的开耶,已经整个人都感到不好了。
且不说罗刹丸对椿的那番言行,完全可以用“不娶何撩”来概括……
罗刹丸举例的——可全都是年上的女性啊!全都是比他年龄大的女性!!而且有两个都是人.妻好吗!!!更别提当时开耶本人也算是订婚状态!
这是什么喜好?人.妻控???
(糟糕……我家原本可爱弱气的小弟弟,是不是打开了什么不应该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啊?都是那只喵的错,一定是他教了罗刹丸什么肮脏的东西……)
怀着这样悲观的担忧,开耶脚步虚浮地带着春心萌动的椿,以及心情愉快的半兵卫,返回了今滨城。
原本只是个小插曲,开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她却没想到,那天发生的小插曲,正在房顶上晒太阳的半兵卫,也刚好看了个正着。而且比远远观望、事后听说的开耶,还要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
思绪飘远的开耶,被飞鸟的声音唤了回来。
“虽然问出这种问题,可能是我僭越了……但开耶大人,你真的不恨竹中军师吗?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就算明知道是为对方好,也没法像你这样,心平气和地送对方离开。”
飞鸟自然也想阻止椿离开,可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满怀欣喜地奔向另一个男人。不然的话,他就只有“永远失去她”这样一个选择而已。
比起自己的幸福,让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面对飞鸟的疑问,开耶握紧了手中的茶碗。
她忽然想起了长政曾说过的话——
“该憎恨的不是人,而是这乱世战火——是战争带来的世态炎凉。”
最终,她没有回答飞鸟的问题,只是面容沉静地捧着茶碗,望着今滨城天守阁外、琵琶湖那辽阔明媚的景色,轻轻摇了摇头。
大约飞鸟是认为她那番摇头,是“不恨”的意思吧。他的脸上流露出了钦佩的神色,随后行了一礼告退。
然而,对开耶来说,那却意味着“不知道”。
处理好了椿的事之后,开耶打算去清点下存放武器的纳屋①。
虽然她让庄兵卫将今滨城内的纳屋,分门别类地进行了整理登记,比如刀剑、盔甲、火.枪、大炮、奢侈品、艺术品、书籍等,但下达那项指示也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自认为已经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让庄兵卫来处理并完成这项指令,那么现在去视察一下任务成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还没走出天守阁,按照长政的命令,依旧滞留在今滨城的高虎就出现了。
在听说她要去纳屋视察自家大哥的任务成果,高虎也表示要随行,并且还谨慎地向身为女房头的娟江,说明了一下他们两人的去处,让她尽快去通报管理纳屋的人,把纳屋提前打开。
看着高虎极其自然地处理身为近习该做的事,开耶总觉得有点心情复杂。
藤堂家兄弟俩,都实在是太过有担当和责任感,办事能力也十分令人放心,总让她有一种想询问虎高“你究竟是怎样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的”的冲动。
反观她现在手下做事的这些小姓们,暂且不论完全是开了外挂金手指的大谷庆松,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让人感到不太放心。
更别提自从庄兵卫作为她的副手,接管今滨城的事务之后,开耶身边就没有像样的近习跟随了。最多也就是身为忍者的飞鸟和椿跟随着。
椿虽然可靠,但毕竟不是武士而是忍者,飞鸟又是那样一个一惊一乍的性格,偶尔开耶也会觉得他有点烦。何况现在椿又被开耶给发配到了罗刹丸身边。
(这么仔细一想,我手底下是不是有点缺人?)开耶认真思考着是否需要纳新。
◇
本来很顺利的视察工作,在两人走进第四座纳屋——专门放置火.枪木箱的库房时,发生了变故。
由于火.枪最怕潮湿,木箱里全都垫着干燥的稻草,并且木箱被严密地放置在一个个林立的木架上,也因此当开耶感到地面剧烈摇晃起来时,离她最近的一个木架已经承受不住晃动,四分五裂地裂了开来,木箱和火.枪全都随着巨响一口气掉了下来。
——这是地震。
只要是日本人,对地震都不会毫无经历过才对。毕竟日本可是个多火山国家,地震极其频繁。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后脊梁爬上了脖颈,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恐惧。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恐惧为何物,因为她已经比过去要强大许多,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明明面对背后袭击,甚至无数敌人围攻,敌人的阴谋诡计,都能迅猛做出反应的她,此时身体却僵硬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倒塌的木架、和散落的火.枪、木箱向自己砸过来。
“喂——!!!”
比起她来,反倒是身后的人做出了最快的反应,迅速地扑过来按住她的头,用身体保护住了她。
「触发事件〖以身相护〗。可攻略人物已满足四个条件,离开启恋爱路线及恋爱模式还差一个条件。」
(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为什么会害怕地震呢。只不过是地震而已啊……明明只要逃出去就好了。)
意识和脑中都一片混乱,直到耳边传来炽热的吐息和急切的呼喊,甚至是手指触摸脸庞的粗糙触感,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喂、回答我!你没事吧?”
眼前近在咫尺、满是焦急的脸庞,毫无疑问是属于高虎的。
不过,比起被他撑起身子,用后背好好保护起来的开耶,高虎自己反倒情况不容乐观。
……至少,开耶有些失焦的视线,在重新凝聚起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他顺着后脖颈往下流淌的缕缕鲜血。
瞬间回过神,察觉到地震已经停止,她连忙伸出手,摸向他的后脑,“说什么有事没事,你的头难道被砸中了?让我看看——”
“蠢蛋!我没事,别乱动——”
阻止的声音才说了一半,他用身体勉力支撑起来的木架,就因为余震再次袭来,而被陆续摇晃着倾倒、碎裂的木架、箱子和火.枪砸中,他就这么彻底失去了平衡,狠狠压在了她身上。
衣服和盔甲压在脸上的感觉虽然不太好,但温暖厚实的身体在支点崩溃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和迷茫地紧紧抱住了她,还不忘记把她的脑袋按进宽阔的胸膛,这让她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安心感。
——有这个人在的话,不论什么样的危险,说不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下。
就是这样一种、令人感到安心的奇怪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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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纳屋:农民堆放农具用的小屋,日本古代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