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是九边重镇中十分重要的一个军事州府,是控制虏人进入中原的第一步,乃兵家之要塞,大明防御的重中之重。
其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
如今小王子部竟带着三万余精兵直攻此处,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听闻来报,在固原受到袭击的时候,固原卫指挥已经像大同卫指挥廖海求援。
对于出兵援救,向来都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你要是去的及时,消灭了敌人那还好,不过也别指望有什么大的奖赏,这是你分内的事,算不得什么光辉。可若是你援救的不及时,或者是败了,那问题就来了。
总而言之,干这种事,弊大于利,一般人不愿干,廖海也是一样,所以对于固原卫这次的求援,廖海拒绝了。
廖海拒绝,并没有什么罪过,毕竟两卫所管辖的地理位置不同,二人也都是谁都不受谁节制,出不出兵都看一情面。
廖海本就和固原卫没什么交情,自然没有任何出兵的理由,说不定这就是调虎离山,等老子走了,我大同重镇若是出事怎么办?谁来负责?
其实说来说去,就一个问题,没有一个统一节制边关的总帅,这些人各自为战,自扫门前雪。
杨一清眉头紧皱,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臀上。马匹飞驰了整整半日没有歇息过,那戚景通不免提醒道:“大人,我们该歇息了,不然破虏快受不了了。”
破虏是杨一清胯下骑的宝马,原产地青海,是青海大马中的极品,也可以换一种称呼,叫汗血宝马。
虽然戚景通这样说,但是那匹叫“破虏”的宝马仍旧神采奕奕,只是偶尔能从那眼神中看出一丝疲惫。
陈瑀和戚景通还有沈飞胯下的这三匹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舌头吐的老长,怕在多跑一会儿,就直接趴下了。
杨廷和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坐绵延大山道:“去前面那山坳间休息吧。”
四匹马像是有灵性一般,听了杨一清这话后,愈加的卖力跑了起来,未几便抵达了杨一清所指的山坳。
四人下马之后,杨一清便让戚景通去给马匹喂一点粮草和水,自己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了一眼陈瑀,笑呵呵的问道:“真没想到,尔一介文官,竟也能吃下这么多苦,一路上没看你有任何抱怨。”
杨一清问的其实很正常,因为在大明,文官的交通工具基本上都是轿子,他不像唐朝那样尚马,所以在大明,许多文官不会骑马的多数。
虽然杨一清也算是个伪文官,可这家伙长时间在边塞呆着,不但打仗是一把好手,他还有两个特别擅长的技能,便是谋略和马术,都是陕西边军引以为傲的东西!
“虽然大明以文治武,但下官觉得武将的重要性不下于文官,所以闲来之时也偶尔涉猎兵书,以及操练马匹。”陈瑀笑道,“倒让大人笑话了,这骑术没落下后退,我已经是万幸了。”
说是这么说,可这连日来的骑马,还是将陈瑀大腿内侧磨破了一层皮,不过陈瑀硬生生的忍住了疼痛。
杨一清自然从陈瑀细小动作中看出了陈瑀裆下之伤,伸手拿起了一条布匹,上面倒了一口烈酒,“去包扎一下伤口,还有一段路要骑。”
陈瑀不好意思的接过杨一清这特殊的护理扎带,拿在手上走到了一小谷堆后面。
“大人,陈大人这是做什么去?大解?”戚景通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杨一清身旁做了下来,拿起那水壶就咕隆咕隆的喝了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
“恩,是吧。”杨一清没有戳破陈瑀,他对陈瑀带来的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倒是有点好奇,笑问道:“阁下是?”
“沈飞。”
“京兆沈家后人?”杨一清好奇的道,“不是说……哦,本官这张嘴!”
“没关系杨大人。”沈飞也喝了一口水,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那戚景通望了一眼沈飞,口中嘟囔一句,“带这小娘们来做什么?莫不是陈大人有龙阳?”
“闭嘴!”杨一清狠狠的瞪了一眼戚景通,“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嘴!”
然后他又对沈飞道:“小沈兄弟,你不要介意,我这兄弟就是心直口快,却没有什么坏心眼。”
沈飞淡淡的道:“有时候人长的五大三粗,可也不见得就有什么用?哦,吓唬吓唬人到也不错。”
“哎哟?怎么?来……和你爷爷较量较量?”戚景通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就要干。
就在这时,山谷后面突然发出陈瑀的吼叫,“救命!”
就在陈瑀喊出这两字之后,沈飞的身影就消失在杨一清和戚景通的眼帘,戚景通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他娘的,人呢?”
“少瞎贫,快去救人。”杨一清抄起手中的长剑,戚景通也拿起两柄板斧冲了过去。
等二人冲到陈瑀身前,发现沈飞已经和六七个黑衣人打了起来,戚景通看到沈飞的身手之后,整个人惊讶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从来没见过身手这么矫健,速度这么快的人。
戚景通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这他娘的还是人嘛?太快了!”
如果说以前沈飞就像个沉睡的狮子,那么现在就如同猛虎下山,更可怕的是他那藏在鞋筒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被拿在手上,所过之处,便有黑衣人倒下。
“留下个活口。”陈瑀眼见着沈飞一人快要将这些人全部撂倒了,急忙吼道。
沈飞听了陈瑀的话,最后一个人没有下死手,匕首一道寒光入鞘,死死的盯着那独自一人的黑衣人。
这是一种猎物被捕食者盯住的感觉,十分的难受,那黑衣人早已经吓的腿瑟瑟发抖,他从来没见过竟有这么武艺强悍的人,就连都督也没有这种身手啊!
“噗通”那黑衣人跪下了,“爷爷饶命啊!”
“孬种,就这本事还来学人家刺杀?”戚景通十分鄙视道。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本官?”陈瑀冷冷的问道。
“是……额!”纵然沈飞的身手十分矫健,也没有办法去抓住射向那黑衣人的暗器,因为沈飞的注意力全都在陈瑀身上,那一柄射向陈瑀的暗器,被沈飞硬生生的抓住了,不但如此,手一扬,朝那暗器所射出的方向又射了回去。
“卑鄙,竟还有后招。”陈瑀望着不远处的山丘上消失的黑影。
这时候戚景通也去检查了适才那跪下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没气了。”然后又揭下面纱看了看道:“是汉人?!”
“汉人?”杨一清也皱了皱眉头,“老夫以为是俺答派人刺杀的,想也没这个道理,可这是汉人就愈加的奇怪了,为什么会有汉人袭击我们?”
“不是我们。”陈瑀淡淡的道,“是我!”
“什么?廷玉你与人结仇了?为何要杀你?”杨一清不解的问道。
“如果没猜错,是西厂亦或者是东厂的番子,他们让我出来就没想过让我回去!”陈瑀道。
杨一清捋了捋胡子,“老夫还在奇怪,为何你也会被调出边镇,原来是有目的的,朝廷这潭水太深,我还不甚了解啊!”
“他娘的,早就听闻两厂一卫,想不到都干这种卑鄙的勾当,真他娘的无耻,有本事和老子沙场上干几番?”戚景通怒道。
“戚将军,你适才好像说要和我过招来着?”沈飞淡淡的道。
“谁说了?沈大哥真会开玩笑。”戚景通笑呵呵的道。
“你不是说我像个娘们么?”
“扯淡!”戚景通大声道,“沈大哥要是娘们,这天下就没有汉子了!”
二人这一番对话,到让陈瑀和杨一清笑的合不拢嘴,休息了片刻之后,四人再次上马驰骋而去。
只是陈瑀这次有了心事,看来加快内厂建设真的是现下的重中之重,最好能在自己回到朝廷之后,将内行厂的框架给构建好!
西厂之所以能这么精确的追踪到自己的位置,和东厂的探子肯定不无关系,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赤身裸露在东西厂面前,十分的不好受!
如果有了自己的眼线,那还会是现在的境地么?
快马飞驰,眼看着不远处一坐城池若隐若现在众人的眼帘,杨一清指着前面那座城池道,“那是哪个府?”
“回大人,前面是大同府。”戚景通对边镇十分的熟悉,基本上看一眼城池的外郭,就能断定是那一座城池。
“先进大同。”纵然黄沙滚滚,风烟四起,但杨一清说话依旧这么中气十足。
刚抵达大同府外城,便有卫士高声吼道:“来着何人?”
在京师见惯了五城兵马司还有锦衣卫等军兵,所以在陈瑀既定的认知中,大明的军队应该就像京师那一般,可此刻看到那城门高墙上一列列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边军,陈瑀才知道五成兵马司还有锦衣卫的军兵是多么的弱小。
这些人身上有一种锦衣卫和兵马司没有的东西,这种东西陈瑀叫它为杀气,浓重的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