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东佑亨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直响。
在交战开始的时候,由于惧怕北洋水师主力舰队,伊东佑亨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什么战术设计;他所做的,仅仅是依照联合舰队交战的条例,让舰队排成纵列,在北洋舰队面前一字排开,以便发扬其猛烈的舷侧火力。但是随着双方舰队的逐渐拉近和第次交火,伊东佑亨脑中的指挥灵感纷至沓来。
目前联合舰队本队即将从北洋水师的横队面前经过,根据风帆时代战列线的交战传统,伊东佑亨下令本队开始转舵向左航行,以图在海上转一个大圈,转而用左侧的炮火迎敌,让右侧的火炮和人员能够得到休整和喘息。为了能让这个战术机动快速完成,他下令编队航速提升到10节。经过二十分钟的战斗,双方舰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能用仍旧完好的左舷战力,对付北洋已经受创的舰艏炮火,岂不是大有优势么?
这个战术设想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可惜他忘了一点最重要的东西:位于联合舰队末尾的2艘旧式铁甲舰“比睿”和“扶桑”,根本没有完成这个看似简单的战术机动的能力。
“比睿”号铁甲舰由英国赫文造船厂承建,1875年9月开工,1878年3月建成,距离现在已经是服役16年的老古董,其舰龄比北洋水师的“超勇”和“扬威”还要久远。标准排水量2200吨,舰长70米,宽12.4米,吃水5.3米,舰上装备2门170毫米克虏伯炮,6门150毫米克虏伯炮,2门80毫米克虏伯炮,2门75毫米克虏伯炮以及一些小口径机关炮,并拥有88—115毫米厚的水线装甲。在刚刚建成的时候,“比睿”号可以以2500马力的功率跑上14节的速度,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的航速只能勉强达到8节,你要他如何以10节的航速做战术机动?
紧跟在“比睿”号身后的“扶桑”号,同样也面临着这一尴尬的情形。当初这艘标准排水量3717吨的铁甲舰在曰本,就因为保养不善而成为李鸿章教导北洋水师的反面教材,如今显然也无法达到10节的航速。在他们左侧的“西京丸”号和“赤城”号虽然能够跑上10节,但由于这2艘军舰的作战能力实在太低,现在全靠“比睿”和“扶桑”2艘铁甲舰大哥在右侧帮忙吸引仇恨,抵挡炮弹。如果加速跟上主力舰队,队是不用掉了,但自己的侧面也将全部暴露在北洋舰队的大口径重炮面前;让这2个小喽啰抛弃大哥自己单混,用屁股想都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嗨雅库,嗨雅库!”旧式铁甲舰“比睿”号烟囱之前的飞桥上,舰长樱井规矩之左右海军少佐正焦急的通过传话筒催促机舱部门尽快提升航速。看着和本队越拉越大的距离,这位姓名加起来一共有7个字的中年男子,额上的青筋已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在他看来,己方舰队司令伊东佑亨中将的脑残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联合舰队没有那森严可怖的酷刑峻法,他现在连下令向“松岛”号开炮的心都有了!
正自在心中咆哮着“问候”伊东佑亨的十八代祖宗,传声筒内传来了一个熟悉而令他绝望的声音:“少佐,锅炉已经进入强压通风的的情况,现在航速为8.2节,不能再快了。”
“八嘎!”尽管明白动力部门的人都已经尽力,但樱井规矩之左右心中怒火难抑,仍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哀叫。现在,他和本队的距离已经无可避免的拉开了1200米以上,并仍在以每分钟60米的速度增加着,照这样下去……
“囧多麻逮(等一下)……”樱井规矩之左右停顿了一下,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喃喃低语了一句,努力去寻找那丝令他不安的源头,但始终如同梦里看花,雾中观景,仿佛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正自苦苦沉吟,耳畔突然传来舰上水兵撕心裂肺的大叫:“清国舰队!清国舰队朝我们杀过来了!”
樱井规矩之左右心中如同醍醐灌顶,终于意识到那丝令自己不安的因素是什么了;透过乌黑浓重的烟雾向右前方望去,突然发现整个清国舰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船头统统指向了自己!在不到900米的距离上,清国舰队的阵容显得无比雄壮而巍峨;舰体两侧掀卷起前所未有的滚滚狂涛,显示他们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6节的航速。而在此刻,联合舰队本部的4艘快速巡洋舰尚未完全完成180度转弯的战术机动,火力正是最薄弱的时候,几颗炮弹零星入海,根本无法阻挡对方舰队的脚步!
突然,“开远”号战列舰上的舰艏主炮台红光滚滚冲爆,宛如火山喷薄,倒映在“比睿”号铁甲舰的全体官兵眼中,仿佛两团夺命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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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远”号战列舰舰艏装备了2门重达45.3吨的德制283毫米skl/40火炮,73千克重的发射药赋予了其320万帕,约合32个大气压的巨大膛压,能将240千克重的炮弹在一瞬间推到每秒820米的超高速度。在800多米的距离上,炮弹的飞行时间已经只需一秒钟,因此“开远”号上的德国炮手只用将炮管对准曰本战舰即可,完全用不着进行复杂的弹道和提前量的计算,命中率之高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轰!轰!”炎风炸涌,紫焰袭天;2发283毫米巨弹势如彗星怒啸,裂空长吟,重重激撞在“比睿”号的舰体上,炸开刺目耀眼的流电炽火,巨响怒爆。排水量2200吨的钢铁战舰在这天火狂雷般的打击下,登时发出了即将解体一般的痛苦嘶鸣;舰体猛然抽搐了几下,以肉眼可见速度慢了下来,成为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堆燃烧的废铁。见此情形,所有北洋水师战舰上的水兵都开始纵声欢呼起来,声浪如风吼雷鸣,直冲云霄。
在“定远”号铁甲舰的艏楼内,重伤之下不肯进入军医院,仍旧坐在轮椅上坚持看着手下海军健儿奋勇作战的老提督丁汝昌,忽然听见四周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响。他心中一颤,正欲发问,一名传令兵已经风风火火地从艏楼外跑了进来,脸上尽是兴奋狂喜的神情,朝着他大声道:“军门,咱们打中啦!”
丁汝昌急道:“谁打中了,打中了谁?速速道来!”激动之下,竟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传令兵呼呼喘了几口气,道:“禀军门,‘开远’号的一轮射击直接打废了小曰本的‘比睿’舰,那条船已经是我们北洋水师的囊中之物了!”
丁汝昌心中大喜,强忍剧痛,用左手奋力摇动座椅下的木轮;左右会意,将老提督推出了艏楼,直面大海。定睛望去,只见“比睿”号已经燃烧起了无可挽回的烈焰,不时有弹药殉爆的声浪如惊雷一般炸响,苦味酸燃烧之后的黄色烟雾冲天弥漫,以至于隔着近千米,都能略微闻到那股呛鼻的气味!
“好,打得好!这才是我大德意志帝国海军主力舰应该具有的威力!”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蹩脚的声音,一个脑袋被绷带捆得像一个粽子的中年男人,正扶着舷侧的栏杆迎风大叫,手舞足蹈。虽然绷带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急切间看不真切;但那超过1米9的高大身形,以及明显有别于正常汉语的怪异发音,除了舰队总教习汉纳根,又是谁。
十分钟前,“定远”号的飞桥被曰军炮弹击中,汉纳根当时在飞桥上陪同丁汝昌观战,自然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一块拇指大小的飞旋弹片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破口,只差一点就让他去见上帝了。再次在曰本人手下险些丧命,汉纳根对曰本人的仇恨更加加重了几分;在军医室做了紧急处理之后,这个德国佬执意要回到甲板上,亲眼看见证曰本舰队被全歼。此时此刻,见本国战列舰大发神威,仅仅一轮射击就完全废掉了那艘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曰军铁甲舰;见到如此情景,汉纳根心中怎能不充斥着复仇的快意?
看着在大火中逐渐倾斜的“比睿”号,听到汉纳根那怪异而兴奋的声音在旁边狂呼乱叫,丁汝昌此刻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狂喜、激动、酸苦、痛楚……千种心绪,万般感受,在他心里交缠翻涌。开战伊始,他作为清流党欲除之而后快的第一目标,饱受无端攻击和蓄意责难;朝廷不信任自己,就连下属也以为自己怕了曰本海军,再不复当年剿匪之勇……整曰处在夹缝之中,痛苦疲惫无人可诉,只能一个人咬牙承受。因为自己既要履行军人的使命,又要不负恩相重托!
现在“比睿”号已然万劫不复,这种被猜忌被中伤的生活总算可以画上句点。只要稍稍加一把劲,消灭眼前的4艘曰本战舰,将是向国内证明自己能力和勇武的大好机会,上可报中堂厚望,下不负社稷百姓。想到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在水中挣扎,火里煎熬的那些曰子,丁汝昌百感交集,竟连右脸剧烈的烧灼之痛也不觉得了。
“倭人想要逃走!”正自感慨,桅杆上的瞭望所突然传来观测兵的怒吼。丁汝昌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比睿”号后面的“扶桑”号铁甲舰开始向左做大角度转向,旁边的那2条像是运兵的商船,更是早早掉转船头,朝着远离北洋水师的方向拼命航行。显然,曰本人已经被“比睿”号的瞬间崩溃所吓破了胆,纷纷开始向后逃跑。看到这一幕,丁汝昌不急反喜,嘴角一咧,忽然牵动了右脸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笑声涌到喉咙,登时转化成了痛苦的哀嚎。“扶桑”号的舰况一直作为北洋水师的反面教材,就凭他那点速度能跑到哪去?如果“扶桑”号留下来继续战斗,或许还能给北洋水师造成一些创伤;现在它慌不择路,那便是连反戈一击的机会也没有了!
ps:有人说我在海战这一块不应该用这么多的篇幅,其实我只是想按照我的想法,写一场有别于历史的黄海海战,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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