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压不住面上的欢喜神色,开口。
“少爷快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少爷您等等,我这就给您送热水!”
话音落下,他想起手里的那桶姑娘已经用不上的热水。
他刚垂眸看向自己拎着的那桶热水,便听见自家少爷的清润嗓音。
“那姑娘的热水和布巾,即使她用不上了,你也给她放在房里罢。”
闻言,小二想也没想,直接应好。
紧接着,他便动作麻利地将热水和布巾送进天字五号房,只看了一眼桌上的朝食,便又退了出来。
他看着仍站在门外走廊里的自家少爷,笑着开口。
“少爷,我这就去厨房给您拿热水。”
说完,他便欢欢喜喜地离开。
谢疏怀见人走了,面上笑意不变。
他朝着天字五号房里看了一眼,然后很是云淡风轻地伸手,将门关了起来,落了锁。
……
……
小二跑了几趟,才给谢疏怀将浴桶添够热水。
送完热水,他走出谢疏怀的房门,看着已经被自家少爷从里面关上的房门,拿起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
今天是十月十五,已经过了立冬和小雪,今天早上还下了一层霜。
小二心想着白清给他的朝食可能已经凉了,便连忙往天字五号房走。
结果,他走到天字五号房前,却发现门上落了锁。
小二看着落了锁的房门,懵了。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沮丧地轻叹了口气,心想着可能是店里的其他人看见门没锁,便顺手将门锁上了。
至于自家那温良如玉的少爷,他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
……
十月十五,下元节,传说是“水官大帝”禹的生日。
当天,人们会准备香烛祭品,拜祀水官大帝,以求平安,也有或吃斋诵经、或祭拜先祖的。
七月半,中元节时白清没能回江南城。
而她这次回来,是特意赶着下元节,想给被戴远尘杀死的戴家上下所有人烧些香烛和纸钱。
离开客栈后,白清一直戴着幕笠,去了香烛铺子,买了香烛、纸钱和纸衣服。
接着,她没有丝毫不耐地在城里绕了好大一圈,买了父亲戴藏锋最爱的酱肘子、母亲最爱的荷叶鸡、管家最爱的芝麻饼、丫鬟们最爱的白糖山楂球,以及门房小厮最爱的碳烤鸭腿等。
白清买完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
正是午时,路边的酒楼里已经传出饭菜的香味。
白清提着大大小小的用麻线捆着的油纸包,抱着买好的香烛、纸钱和纸衣服,从酒楼前走过,来到了南河边上。
她带着东西,站在灰白石阶上,跟船家租了一条船,买了一条船。
租的那条船不大,是极其简陋平常的乌篷船。
买的那条是独木船,小小的一叶,还没有租用的那条乌篷船的一半大。
将银钱交给船家后,白清便上了乌篷船。
独木船用一根麻绳牵着,绑在乌篷船的船尾。
船家是个皮肤黝黑粗糙的老汉,个头不高,面上透着岁月沧桑,浑身透出的精气神却如同劲柏般苍劲有力。
“开船咯——”
拿着竹篙的老汉吆喝了一声,手中竹篙一撑,水面荡开一阵波澜,乌篷船缓缓动了起来。
白清将东西全都放好,坐在乌篷船上,眺望向南河那边的远山。
她刚抬眸,眼角余光里倏地划过月白衣袍的一角,来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正在撑船的老汉微顿,连忙出声询问。
“公子,您这是要坐船?”
“今儿个我这船已经被这姑娘租了,公子您不如改天再来?”
闻言,谢疏怀一撩衣摆,直接在船上坐下,更是毫不客气地靠在了白清的身上。
眉眼精致漂亮、宛若天人般的少年坐好,随意地掸了掸衣袍,这才抬眸看向撑船的老汉,开口时,清润嗓音透着轻缓笑意。
“船家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我今日要用船,你不让我换条船坐,却让我改天再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怎么,船家是不想让别的船家做成生意吗?”
他这话,明显是在打趣。
因而,船家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只笑着开口。
“是老汉没有想得周到,一时说错了话,公子勿怪。”
说这话时,他看了一眼肩膀和半边后背都被少年靠着、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情绪、更没有赶人的白清,当即懂了。
老汉随意问了一句。
“姑娘可是认识这位公子?”
白清听到这话,转头,正要回话,蓦地,腰侧被放上一只手。
隔着衣袍,她能感受到少年手指修长、指骨分明。
腰侧被少年用力揉搓了一下,白清顿时微僵,身子稍稍绷紧,本来要回话,却被打断。
而谢疏怀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替白清回应了船家的话。
“我与她……是拜过堂的关系。”
船家霍然明了。
“原来是公子的夫人。”
谢疏怀神色微怔了一下,然后浅笑着开口。
“是,夫人她最是离不开我,去哪都想将我绑在身边。今早夫人被我气着,才没有等我便一个人出了门。”
系统79就听着谢疏怀一本正经地胡诌诌,抱着胖尾巴,一时有些迷茫。
它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人人都说疏怀公子如玉温良。
想到昨天晚上谢疏怀不动声色地便用银针扎了宿主,系统79深深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典范。
传言中的疏怀公子,不过是面上纯良无害、性子温和,内里……多的是算计。
系统79咬了一下自己的胖尾巴尖,抱着胖尾巴,圆溜溜的眼眸微闪,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好,但是……它现在是真的想看自家宿主把谢疏怀气得维持不住笑意的样子……
白清不知道系统79的想法。
她没有反驳谢疏怀的话,只是……想到和对方拜过堂的那个不是她,心里微妙的有些……不太舒服。
船家惊愣于像白清这样看起来性子冷淡的人竟然会黏着自家的相公,一时哑然。
他回过神,哈哈笑道:“公子和夫人的关系可真好。”
说完,他便撑着船,从岸边离开。
船家不再说话,谢疏怀也没再开口。
而小半会儿后,乌篷船已经远离了岸边,南河上一直有风吹来,微微蹙着眉的白清似有若无地轻声问了一句。
“和我拜过堂的,真是疏怀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