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钟鸣祭祀之音仿佛从上古幽幽传来,圣音钟鸣整整九十九下,毫无征兆地,整片天道复苏了。极北疆界,仙乐绚烂笼罩十方天地,天地鸣动,古圣山被氤氲玄奥的法则神纹笼罩得神秘莫测。
正是被封印的远古仙域,世间最无上的至尊殿堂。毫无征兆,仙域竟然开启了。
伏蛰于各大禁区恐怖存在纷纷醒来,如真龙腾空,恐怖威压震慑百里疆域。有绝代圣王自上古称雄自封至今,苏醒却还是中年模样,瞬息千里,掠向北方,传来悠悠长叹。
“世道更迭,恍惚万载已逝。圣山兴复,陛下堪在否。”
虚无的鬼域,死灵亦或是傀儡自厄难废土爬起,行尸走肉般,却像朝圣的使者,鬼气森森,整齐阔步,走向北方。
“是谁擅自仙域封印!”更深处,无尽死气汇聚,凝聚成一道无上法身,整片天地黯然失色。
大陆偏远地域,寻常小城。一位老者自地下走出,须发尽白,双目浑浊,看上去倒是和寻常老农别无二样。上望,喃喃低语。
“仙域封印已开,仙尊陛下,真的是您么。”
嗓音带着古朴苍桑之意,他分明站在原地,却像与世隔开了般,身体独在一方天地,无人注意到他。法祖臻至巅峰已然返璞归真,此刻但见北方惊变也无法淡然,缩地成寸,一步远去。
修真界,无上仙祖出关,悄无声息,却有近百位古国老祖紧随其后,退却半步不敢上前。
此地云淡风轻,小镇依旧。
而此时,世间最庄严的古老仪式就此启动,仙元以北疆界,恐怖波动一瞬间传遍千里,天地齐震,仙光璀璨,霞光万丈。那种无与伦比的浩瀚伟力有如天地初开,震人心魄。
大陆整个触及羽化壁的无上老祖纷纷出关,前往仙域朝圣,肃然而庄重。反观境界稍低之辈,除了钟响刹那浑身发毛,并无实感。就像齐国老祖及妖皇陌戟曾说的那样,境界越高,遭到的法则压制越明显,越臻至高位越有很多身不由己,得了万灵信仰就得庇佑万灵。
仙域圣地,古山山巅极尽天穹之地,圣白的至尊殿堂自上古屹立至今。
据传震古烁今的第一杀阵在仙域大变,仙族被屠前,被转移到了外界某处,被强者看守镇压。那杀阵能由仙血祭炼,一旦开启,封困空间斩杀一切敌,
最让人悚然的杀阵不在此地,仙域开启后演化的阵法顶多也只是幻境迷幻人,真要进来也只是废上些时日罢了。
魔族曾费尽心力寻此杀阵,搜遍整个大陆,也不知事后究竟寻到了没有。总之如今的仙域没了杀机,当是真正的圣地,安宁祥和。而且机不可失。
若是知晓这些,估计不知会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冲向仙域。
古老的神圣殿堂,圣景一如往昔,泛着神霞华光,圣洁、超然而祥和。横渡岁月洪荒千万载过去,威严依旧。
突然,恣意的笑声打破沉寂。
神台上,那人白衣胜雪,衣不染尘,与这圣白的殿堂尤为相配,姿态却毫无敬意,一脚踩在神台上极尽放肆。匍匐在地的众人浑身包裹在黑袍中,隐了魔气,神情恭敬无比,眼里尽是火热。
“风水轮流转,仙域的确也该易主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甘愿将仙域拱手送人。这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还真叫本皇受宠若惊,既然您如此舍得,当初何苦守着不放。”
仙尘白衣白发,紫袍华缎,走上台阶,走到一半转过身来,俯瞰下方。
“当初仙域被封绝非您一人所为,如今仅凭一人破开,想必消耗元神,换做是本皇,就算真能开启,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真不愧是尊上。”
魔尊黑发如瀑,立在台阶之下,望向熟悉的景色,微微出神。
白云苍狗,曾经的仙域胜景,如今萧条又冷清。匍匐在地的近万魔众,当年仙族辉煌之际,也曾站在这里。
似乎对渊落的失神很满意,仙尘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勾起嘴角冷笑。
“怎么不说话?仙域开启后法则还未演化成型,应仙道法则相邀,那些老不死的正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反正您暂时也出不去,不妨和本皇聊会。”
“你想和本尊说什么。”玄黑面具遮了半张脸,渊落扬了扬下巴,露出的半截轮廓棱角分明,精致完美。
“还自称本尊呢,笑话!莫非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仙尊高人一等?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敢?还是说你就甘心本皇夺了你的全部信仰,包括天地尊位,一并奉上,你还能无动于衷!”仙尘怒吼出声,他受够了眼前这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相信这人就这么任他摆布。
“你想让本尊重回仙尊位?”渊落看向他。
“可你能么?换句话说……”仙尘默了下,没有说下去。魔尊重回仙尊位,更何况还是在仙域,仙尊信仰最强盛之地,两种不同信仰于一身,冲突噬身,被大道察觉必遭天诛。
若不深入细思,简单点理解,最表层的一点,仙尊也只有封印了仙域,才敢以魔尊身份坐镇魔域这么多年还能安然无恙。
若扯到仙族,扯到因果轮回,世间百态,那便复杂了。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公然忤逆大道欺天而行,依旧毫发无损至今,仙尊的每一步棋,向来严密精确到匪夷所思。
唯独齐木!值得仙尊一而再再而三为他抛弃原则么!
想到这个,仙尘脸色难看了不少,手按在阶梯扶手上用力,根骨分明。他有些看不透了,太轻而易举了,这是仙尊吗,频频失误,频繁让步,连仙域也不要了。
没人比渊落本人更清楚一旦仙域开启,首当其冲遭罪的会是谁!
“哈哈,你都不担心,本皇又岂会在乎。还是说些轻松些的,区区神蛊解药,换得这仙域想想还有些不真实,据说仙域有九转往生阵,每一道纹路都是由真正的大道法则勾勒而成,能洗涤人的神魂,不用强势镇压就能得其信仰,这用来对付那些老不死的最好不过,尊上可否带我去看看?”仙尘松开手,白玉神晶碎屑顺着指缝簌簌落下。
“仙源镇封之处,只有仙尊能进去,有劳尊上带路了。”
得了仙域就意味着称尊!
只有这里才能聚集天地信仰,得了天地认可,炼化了这一仙源必能位列至尊位,到来的那些无上老祖,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对他顶礼膜拜。
信仰亦分等级高低,羽化境老祖的信仰如山海,千位寻常人族哪怕再虔诚,信仰力加起来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山上的一粒砂石。
仙域被封圣地,实至名归。
渊落皱眉:“你自幼在这儿长大,仙域你熟悉得很,自己去找。”
“原来你还记得以前我……”仙尘眼睛亮了些,又迅速黯淡,蒙上阴鸷,他有些不情愿,却又忍不住看着他。正要走下去时,有人走上前,压低嗓音,担忧道。
“主上别掉以轻心,仙尊诡计多端,恐怕会……”
“滚,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仙尘脸色冰冷,就连余光也不屑施舍。震开宫漠,连稍微擦肩也觉得嫌恶。
这一下完全没留手,宫漠心肺俱损,喉间一抹腥甜只得咽下,面露苦涩,顺从退开。
仙尘走到渊落身边,想要拉他的手,最后却只牵着衣袖。
“我只是想和你一块走走,就像你以前迁就我那样,最后迁就我一次,渊落,你回去就要成亲了,能这样和你面对面相安无事的机会,实在太少。”
“走吧。”
两人同行,及至空谷,似有万道金光编织而成的圣巢,九转往生阵是立着的形状浮在空中,如瑰丽的精玉宝石,璀璨夺目。破开封印的刹那,轰隆巨响,那种刺眼灼热之感才散去了不少!
天地惊变,轰隆巨响声不断,肉眼能见的神纹荡漾向四方,波纹穿透空间顿时席卷整片仙域。
往生阵一开,轮回往生,仙子陨落,仙族的信仰顷刻崩塌,阵法之上显示出了一则画面,正好是齐木屠杀圣姚的刹那。地点竟然就在圣山不远处。
仙尘眸中精光闪现,难以言状的情绪险些暴露。
他转过头,旁侧那人如画一般,长发如瀑,仙风道骨。他终于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边这人。
“尊上,看来事情出乎我的预料,您百般袒护的那人貌似不明白您的用心良苦,还雪上加霜,恰恰好帮了本皇大忙。得收回道贺的话了,那门亲事看来是成不了了。”
“往生阵上,看到了什么?”渊落空无的眸子掠过他周身,仙尘也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本皇差点忘了,你看不见。”
“无妨。”渊落大手一挥,白光笼罩于神阵之上,但见那一幕,蓦然惊愕。
“圣姚,死了。”
仙尘对此毫不惊讶,他斩断了剩下的画面,只是静看着渊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会遭反噬,就渊落这点反应,也没人会想到是被大道降罚这等毁灭性打击,而这人竟只是吐了口血,该不会就算仙域开启,双重信仰在体内冲击,也能顽强抗住吧……
想到这里,仙尘冷笑了下。
他在乎的并非圣姚的死活,只是仙血落地,而下方正是当年被完全剥离仙域,他苦觅多年的第一杀阵!
那处封尘万载的杀阵已经染了仙血!
已经没什么能够顾忌的了。
突然,渊落蓦然一顿,差点吐出一口血,如同滔天巨力袭身,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浑身痉挛,反噬来得极为迅速,方才消耗过度,差点眼前发黑晕厥。
他涅槃羽化,强忍住剧痛抵御反噬,修复残躯。看上去就只有背脊绷直了些,脸色有些可怕。
“本皇的这枚棋子到最后依旧物尽其用了一回。神蛊的解药已经送到他的手里,按照约定本皇留了他一命,并没对他下杀手。神蛊既除,这孩子安然无恙。”
“渊落,你保全他这就是结果。你煞费苦心让他脱离棋盘,可惜他还是没能走出。仙族至今真正被灭族,还是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低贱魔族手里。而你袒护的这人偏偏还是个魔族,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一直还天真地以为能骗你呢。”
几乎是同时,杀机惊天而现,笼罩了整个仙域,圣洁安宁的氛围肃杀而压抑,天色蓦然昏暗了,这森冷诡风无比熟悉,渊落甚至不必探查就知道了。他正要动身离去,却顿住,第一杀阵归位,就凭他现在的躯体根本不能硬闯出去。
渊落恢复冷静,脸色冷得渗人。
“你闭嘴。本尊去找他。”
“你!哼,凭你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活着闯出杀阵……”仙尘说着,但见眼前一幕,松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下去。
渊落直接施展禁忌手段,一道光影自身体上脱出,无暇灵体,虚影成实体,金芒汇聚成道衣罩在身上,正是无垢的仙尊灵体。
分离出纯灵体,真身顿时萎靡了百倍不止。手指捏诀,仙域为其护法,撑开天地之光炼制蒲团,法则勾勒禁制法阵,真身盘腿而坐,缓缓闭上了眼。
见状便有魔族上前想要拦住他。
“杀阵又如何,本尊想走,有谁敢阻!”
渊落话音刚落,挡住他的熟人肉身自爆成虚无。
无垢灵体在杀阵中畅通无阻,能虚化能变成实形,杀伐穿体而过,伤不了分毫。
“全部退下。”仙尘喝退了众魔族,眸光冰冷,带着些报复的玩味。
“那人咎由自取,还犯了大错,把你留下就这么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反正那些人穿过杀阵还要废些时日,尊上快去快回,否则本皇一不小心把那些迫不及待赶来,誓死效忠于仙尊的愚忠们弄死了,该如何是好。”
威胁的话用这种口气说出来,没人敢怀疑真假。这具仙人皮里面装着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魂魄也并不完整,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渊落离开后,仙尘盯着盘腿而坐的仙尊发呆了一会,而后弯起唇角,抬手拂过一面水镜。
画面清晰,上面映着一人。正是齐木。
衣衫褴褛,沾满鲜血,仙血混着他的血凝固在血衣上,手臂无力地垂下漆黑如焦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正失神地走着,留下一浅一深的脚印。
圣山附近,四周草木皆兵,他在杀阵开启前离开,倒还没被圣山圣主们围杀,逃窜至今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仙尘忍不住笑出声,他很高兴,齐木越凄惨他越欢喜。
虽然从未把这人放在眼里,但偏偏渊落在乎,由不得他不在意。
很快了,见到渊落会是什么表情呢,当年他对仙族出手,惩罚是被一剑洞穿胸膛,如果不是太震惊轻晃了下,尊上那一剑本来是穿心的,当时万念俱灰,后来怎么死的他却记不清了。
齐木,你很快就明白了。无论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渊落从不信任何人。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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