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月半圆,凉风正好。
灯下,刑元绍召集了几位元老商议啸山寨最近的规划和防备。
端午节快到了。山寨过节气氛也渐浓。寨兵们估计也都盼着好好过节大吃大喝一番。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啸山寨虽然以防守为主,但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警惕官兵杀个措手不及。
这两天,信鸽传递比较密集,综合信息都繁杂,真假莫辩。所以刑元绍把人召齐一起群策群力。
等各项大事妥当了。刑元绍犹豫着要不要将庆阳府屈太守手下十姑的招安口讯摊开来说。略一迟疑,他还是选择沉默。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轻俏的说话声:“几位当家的还没散呀?”
小喽罗兵拦住,大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轻俏的声音顿了少许:“我不靠近。我是奉了小兰姐姐的话过来给几位当家的送夜宵。呶,麻烦小哥哥送进去吧?”
“这……”喽兵稍顿,道:“你且等着。”
厅里的几位实权人物都听见了,互相对视一眼。老高疑:“谁呀?”他还没听出来。
贺小七脑子动的快,抢答:“那个叫小喜的姑娘吧?”
“哦,对对。是她。”师爷悟过来:“她怎么来了?”
喽罗兵正好小心来禀报。
刑元绍淡漠:“让她回去。”
“是。”
很快,外头就安静了。
躲在屋檐下的蔡换儿全程目睹。她是个乖巧的人。听说刑元绍等人在大厅开会谈正事,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等。
没想到,等的无聊时,看到那个圆脸圆眼的小喜臂弯挎着藤篮袅袅而来。
蔡换儿当即就怔了:这是唱哪出?是小兰的主意还是她本人的?该不会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丫头也相中了刑元绍吧?
及至看到小喜碰了钉子撅着嘴转回,蔡换儿松口气忖:还好还好。
刑元绍看起来真的很有定力,对这种送上来门讨好的姑娘家家,一视同仁。都不假辞色。
如此甚好!
正事谈完,刑元绍等人鱼贯而出。
蔡换儿赶紧从阴影是缓步而出,怯怯唤:“大当家的。”
“嗯?”刑元绍闻声回头,看到是她。眉头稍皱。
师爷哈哈笑:“换儿,你又来了?”
“我,我找大当家的有正经事。”
贺小七咧着嘴嘻嘻笑:“这么说往常来找,都不是正经事喽。”
蔡换儿可怜巴巴垂眼,还抽抽鼻子,显得很委屈似的。
“得,你们聊。闲杂人等回避,回避啊。”贺小七调侃着跳远。
大伙都面带暖昧的笑告辞走散。
刑元绍面色沉沉:“什么事?”
“那个……”蔡换儿左右四下张望,凑近他小声:“大当家的,我,我没钱了。”
“啊?”刑元绍好像下巴一掉。
管他什么事?
“我也来了这么些日子,虽然温饱是不愁了。可是一应日常用度都是捡着皮大姐她们剩的。今天刚发了一两银子,做了衣衫鞋袜就所剩无几了。大当家,我也不要求别的,每月能按时发点小钱钱吗?”
刑元绍摸着一把大胡子,看看星空。
“这事,归皮大姐作主。”
“可是皮大姐说食宿她能作主。这个嘛,得你点头同意?”
刑元绍搓搓脸。
是他欠考虑了!蔡换儿虽然只求温饱,好歹年轻小姑娘家。怎么说呢,刑元绍再怎么威严不苟言笑,却也知道女人事多,在某些方面,比男人能花钱。也是必花的,省不掉。
“行。我明天跟师爷说一声。”
蔡换儿喜的双手合什:“谢谢大当家的。”终于可以领月钱了,手头宽裕好办事。
不过:“多少?”
刑元绍真对她无语了。有这么赤果直接询问的吗?不是给多少就拿多少吗?
“就按原来小毛份例。”
“小毛领多少?”蔡换儿孜孜不倦追问。
刑元绍被她逼的无奈,只好如实相告:“两百钱。”
“两百文?”蔡换儿好歹也住了这么久,知道了大概的换算。飞快的心算了下,惊呼:“才相当十块钱?”
“什么十元?是两百文。”刑元绍纠正。
蔡换儿顿时没有雀喜:“才两百文?”以为最少能有一吊钱呢?这样她还能积攒点。
“嫌少?”刑元绍直言问。
蔡换儿不答,懒的答。这不明摆着吗?
刑元绍淡淡:“杂役都这个价。”
“哦。”定位为杂役,那就是最低一层。能吃饱饭不挨打就谢天谢地了,还敢嫌月例少?天下就她独一份敢当面甩脸子。
刑元绍抬腿打算离开。
“大当家的,说好的奖赏呢?”蔡换儿朝他伸手。
“什么?”
“擒获奸细小毛,我怎么也有一份功劳吗?请大当家的赏罚分明。”
刑元绍定定瞪着她:“赏罚分明是吧?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这,这是两码事嘛。”蔡换儿难得语塞了一回。
“一码事。”刑元绍冷静的不像话。
蔡换儿气鼓鼓了:“大当家的,你不讲信用?”
“哦。”刑元绍的回应差点让蔡换儿抓狂。
真没想到,刑元绍还这么小气,铁公鸡一大只!
“我让你做的事,你完成的怎么样了?”刑元绍反客为主了。
蔡换儿双肩一耸,两手一摊:“圆满完成。”
“圆满?”刑元绍磨着牙,眼光如刀嗖嗖射向她。
蔡换儿咽咽喉,干笑:“是呀。我全都是按你的吩咐特意去村口那棵樟树下向全村男女老少澄清了的。”
“槐树。”刑元绍冷不丁蹦两字。
“啊?哦。”蔡换儿旋即明白。她认错树了。那棵古树不是樟树是槐树。树不都长的差不多吗?心里小小腹诽一句,面上却堆着谄媚笑:“谢谢大当家的指正。”
“你连樟槐都不认识?”刑元绍话里有话。
蔡换儿眨巴杏眼:“啊,对呀。我,我虽然出身农家,父母健全,上头好几个姐姐呢。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了点,农活什么都不精通。更不用说各种花花草草了?”
借口很烂,很不符合常识。刑元绍听得出来她在硬拗。但也没继续揪着这点不放。而是冷冷转正话题:“你那不叫辟谣。”
“那叫……”
“火上浇油。”刑元绍胸中隐有怒意。
别以为他不在寨里,就消息闭塞。蔡换儿的一字一句都如实传进耳中。这哪是辟谣?这不是更加坐实他们关系不一般吗?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心眼多,上窜下跳耍聪明的小丫头扯在一起。
这下好了,全村都知道这个丫头对自己有意思了。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倒贴,她不要脸,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