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感起兵,渡河南向,屠白马,攻东郡,四方相应,从乱着如市,遂扩军十数万,声威日大。时有汴州曹司唐伟,原为玄感属吏,飞马入东都告留守太孙杨佑,或问其故,说:荷受国恩而反,非忠义也;屠城劫掠,非仁德也。贼军进犯东都在即,故远来相告。由是,洛阳广招甲兵以备讨贼。”——《隋书?杨玄感传?唐伟篇》。
高驷自取得了后军兵权,马上令李百药专门起草了份文书,然后走营串队,整编人马。
官职呢,为了务实节省气运,就以归德校尉(从九品)自称,下设執戢长(千夫长),百长(百夫长),什长(十夫长),伍目(伍长),甲士,游卒来管理军队——这叫订立根基!
当日,有幸目参与睹整军建制者,便有韩世鄂与杨民行。
執戢长分别为李百药(辎重营),柳庄(一营),尉迟恭(二营),贺怀亮(三营),杨民行(四营)韩世鄂(五营),自领亲卫(六营)。然后百长和什长由上级选拔。这人马整编的倒也利索,选出執戢长后,高驷就将自己的决定一一发出,杨、韩二人不反对,他人也只得顺从。
高驷命韩世鄂部先行,把营中家眷放在中间,六千人马从官道直行。
白马之屠后杨玄感的楚军凶名迅速扩散。再加上天下百姓苦隋苛政久矣,东郡望风而降,再无半点抵抗。
东都洛阳留守大臣顿时哗然,堂上之诸公,一面抽调兵马来援,一面派河南尹裴弘策发兵五万拒敌。
此时杨玄感攻入河南郡后,分兵三路大张旗鼓的行军,洛阳已然在望!
高驷擅自整军的消息也已传到中军。
对此,杨玄感反是极为满意,能将后营家眷保护的万无一失,又将六七大军治理的井井有条,有如此统兵之才,其人方算是人中之杰,配得上父亲对着小子的重视。
“三弟,重德那边就让他一力担之。你这就代替我过去,通知他尽管放手施为。”杨玄感就没了之前不悦,此时已是抚须微笑,对三弟杨玄纵吩咐道。
有妹夫如此,实是杨家之福!
古代宗族观念甚强,一荣都荣,一损全损,杨玄感此时是真心觉得高兴。就算高驷日后有异心,那也是取天下之后的事了。
杨玄纵点头,这就迈步,翻身上马朝高驷的后营而去。
“出发!”杨玄感一声令下,大军再次隆隆前行。
大军分为三路进发,杨玄感自领中军急进,杨积善领一军由洛水进攻,李密统一军从北绕过北邙山进发,大军浩浩荡荡,洛阳几乎危在旦夕。
后营,高驷与杨玄纵算是认识,毕竟见过几面,因此,两人倒并无冲突。
“三哥,快请起。”高驷先是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然后才扶起他,介绍一旁诸将与他认识。
“见过杨公子。”“见过杨大人。”“三哥来啦。”
几人各自见礼,因杨玄纵监军,其他人到底只是将属,因此在礼节上,诸人自是更恭敬些。
不过,即便如此,营中诸将桀骜依旧,看上去领杨玄纵大感高驷的手段不凡。
“大哥有何军令吩咐?”高驷心中想着,随口发问。
“重德,大哥派我来,并无他意。不过,后路安稳至关重要,要防备有隋兵趁夜来袭。”
大军一行连日奔波,都带了倦色,家眷妇孺更是如此。听杨玄纵这样说,高驷自是遵从,命人在营中收拾出一个帐篷,以供杨玄纵安歇。
天色暗下来时,高驷连夜召集诸将。
“柳庄,贺怀亮!”
“末将(末将)在。”
高驷面显凝重,按剑笑着说着:“有战事,你二人各带麾下人马护卫家眷和辎重。因此,无论战事如何,不得擅自出兵。”
“尉迟恭、杨民行、韩世鄂!”
“末将(末将)(末将)在!”
高驷继续下令说着:“尔等各带一军到营外埋伏,看中军烽火为号,一起杀回必可大破敌军。”
“遵命!”几员大将相继领命而出。
阳武乃是荥阳郡大城,土豪世家众多,其中,其兄你今必有胆大者。河南令达奚善意败而不死,必定有豪族暗中支持。
高驷长于望气,早知会有今晚会有敌人来袭,故而白天减少行军路程,蓄养精力。
再说,此六千人马实际上战力很弱,仓促有丁壮编练而成,可惜自己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整训,否则哪里还需要埋伏。
为了迷惑敌军眼线,他心中一叹,便对随从的说着:“来人,去请夫人到此。”
“小人这就去。”为兵杨方点头,对高驷的命令很开心,作为杨家老人能见到姑爷和夫人亲近自是跑的飞快。
高驷置酒以待,桌上放了壶葡萄美酒和一套晶莹剔透的夜光杯。
杨敏儿一袭白裙飘然而至,冷冷的望了高驷下,大概在责怪他在军中无故约见自己。
待她落座后,高驷抬手倒满两杯,道:“军中无以怡情,唯有美酒一杯,请娘子品尝,以渡漫漫长夜。”
杨敏性子冷清,初始看不起高驷,即便是奉媒妁之言嫁给了他。后相知渐深,却是错过的了缘分。
高驷已经重逢徐小慧,娶其为外室。此后,夫妻二人彼此都拉不下面子,空有名义,形同陌路。
伸出洁白如玉的纤手,杨敏轻轻取过杯酒,叹息声中,饮了口,幽幽道:“怎么不去找你的小慧?”
灯下美人儿,英气中散发着三分柔弱,三分幽怨,再加上四分妻子身份的诱惑,差点使高驷迷失其中。
大凡英雄男儿,多有五好:佳人、宝剑、名马,美酒,功名。
自古英雄皆好色,好色未必尽英雄。
高驷也不例外,只是今晚的战事牵挂了他的心。
在举杯中,他向杨敏说道:“我对不住你,寻你来此是要演一出戏给外人看。“
杨敏却注意到,入账时门口的那两个亲卫,现在只有一个侍立在账外,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
刚喝下这第一口美酒,账外突有杀声四起,像是万山丛中忽然有地震,大地塌陷,山河倒转。
“打破营寨,诛杀叛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贼军女眷,尽赏壮士!”
喊杀之人,是朝廷的人马。
她的面色变得煞白,那一声声喊杀讨伐之音,宛如琵琶却顺势弹开,渐渐激昂。
这支府兵乃是达奚善意出面,由阳城大豪族张、刘两家三千私兵,加上荥阳郡五千府兵组成的。
他们畏于杨玄感兵势强盛,第一次战败后就故作投降臣服。现在听说贼军后营家眷过境,倒发起凶来,好象精锐之士般蜂拥杀至。更有兵曹刘长道出谋夜袭,倘若换了普通将领,他们道真有成功的可能。
高驷只沉默片刻,将手中的酒杯一仰,剧饮而尽。只见葡萄酒味入口,宛如痛饮敌人血。然后霍地起身,拔剑喝道:“果有贼军来袭,迎战!”脱下外袍一扔,露出贴身盔甲,大步流星的奔赴战场。
人已走远,唯有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重重抛下的一只酒杯摔个粉碎。
杨素的震怒,作为女儿的杨敏见得不多,但每一次怒喝走上战场,都会血流漂杵,伏尸千万。
杨敏眼神迷离,高驷的气质渐渐和昔日父亲的印象渐渐重合,她终于了父亲的苦心。
高驷指挥千余人马收缩防线,节节抵抗,道道设防。
忽有百长斛斯政匆忙退过来说,左边已经抵挡不住。
高驷越过亲兵奔上前,大声道:“左队军百长,给我听着,守住大营东面,把官军打回去,有后退者,斩!”
七星剑绽放寒光,不住劈砍,抵住来袭隋兵,奋勇向前。
跟着斛斯政溃退的兵都是一怔。
主将冲锋,亲卫上阵,监军已然在后面拔刀待斩溃兵。
斛斯政排众而出,执刀跟上,大吼道:“兄弟们,高将军早知敌人来袭,官兵中咱埋伏了,给俺杀!”
当!火星四溅,血浪翻滚。
高驷杀退敌人,大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官军中我们埋伏了。日间得知此事,某就设下了伏兵,敌军必败无疑。十夫长张火灵!”
被晾了许久的卫兵张火灵一怔,应声上前道:“将军,末将听令。”
高驷在下出一道军令,道:“我命你速素点起烽火,召四方伏兵,破敌!”
破敌!这一吼之力很大,几乎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营。
张火灵奉命点燃烽火,吼道:“点烽火!”
“破敌!”“破敌!”“破敌!”
尉迟恭、韩世鄂和杨民行见到烽火,各自点兵从三个方向杀到,官军虽众,却在黑夜中不知贼兵多少,很快就慌乱起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尉迟恭突阵最为刚猛,铁鞭左劈右砸,乌骓马过处无一合之将,不到一个时辰就冲散了当面之敌。
韩世鄂武力和兵法同样出重,挺枪跃马之余,还能调动骑兵,专从官兵薄弱处攻击,杀伤效果最快。
杨民行虽勇不及尉迟恭,兵法次于韩世鄂,但拼命卖力之心最强,故而他麾下兵马也是杀得隋兵溃不成军,
达奚善意面白似霜,喃喃道:“怎会如此,贼人后军老弱怎么也这般厉害?刘大郎,不许逃!我命你整肃部下,听侯本府命令,向前杀贼,不得后退!”他虽是个文士,却胆气十足,言辞间远胜普通将领。
奈何兵败如山倒!
刘大郎还待说什么,一个下人亲随道:“大郎君,黑面神杀来了,我们快逃吧。”
后面尉迟恭不可阻挡的杀伐进度,让刘家私兵彻底胆寒,慌忙纵马远逃。营中,八千官军大约已溃散了小半,见刘家人马逃离,各自哭喊中彻底崩溃。
在血火的光中,高驷看见隋军簇拥者个文士,依稀是个官员模样,长剑一指:“拿下他!”
斛斯政一言不发,带着队人马扬刀直冲而去。
后面大帐内,杨玄纵不知何时也走进来,轻松的自斟了杯酒,静静等候胜利。
他走到妹妹身旁,道:“内有惊雷而面色不变,可为上将军。妹子,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看紧了。”
杨敏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神色,眸子直盯着外面高驷挥剑的身影道:“高重德,你心里只有徐小慧吗,我不会输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