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情深似海的眉目。
她心下动容。
从来都承认,不止一次,她被君佑祺所感动。倘若他的感情都是真的,那么,被他所疼宠的,将会是一个再幸福不过的女子。
感情上根本没人能够抗拒他。
几乎所有的理智都要被他淹没。
越是动容处,却越是明澈时。
她看着他的眸光清澈如水。
他竟是这般的让人动容,这般的让人即使已经捉到了他的蛛丝蚂迹,却依旧不忍心怀疑他。
宁愿自我催眠,相信他的一切都没有目的。
相信着他是深深的爱她。
宁愿泡在他所织造的蜜罐里,也不愿意面对残酷的事实。
谎话在君佑祺嘴里说出来,就跟真的一样。
谎言在她凤惊云面前说一遍,或许还能瞒天过海,可他,行云阁里梅林小筑那件事,他偏偏说了两遍。
她伸手抚上他英秀阳光的脸,指腹轻摩着,指下的感触滑而有些细腻,他的皮肤很好。他的相貌也很好。
“云儿……”他不解地瞧着她。
看不透她现在明澈的眼神,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她的目光,看似有情,却又让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了几许不安。
她真的不忍揭开他伪善的表皮。
长乐候府那些个夫人小姐伪善爱装,心地恶毒。但跟君佑祺一比,那些个恶毒的女人,跟他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有一种直觉,那些女人要说阴沉,连君佑祺的衣角都不如。
这是一个会让女人在温柔中致命的男人。
面对再深再重的柔情蜜意,同样的错,上一世已经犯了,这一次,绝不会重蹈覆辙。
“别这么看着我。”他不安地启唇,“你的目光,让本王心里好难受。”
“我发觉我渐渐喜欢上你了。”喜欢他的深沉,喜欢他的歹毒,喜欢他的不择手段。这种男人,才是真正的对手,一个最好的为上位者。
却绝不是一个女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真的?”他神情狂喜,“云儿你真的喜欢本王?”
她颔首。
他神情无比兴奋,像是吃到了最甜糖果的孩子,那口亮眼的白牙咧得闪到了她的眼。
这回,他的反应就不对了。
以她现在的眼神,他应该是不确定的,以他的谨慎,他不应该盲目的开心。而是该小心求证。
略有怀疑。
两人在云阙居小厅里用过了膳,君佑祺又在云阙居厢房乃至庭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鬼的踪影。
“或许那只鬼已经走了。”她淡淡地开口说。
“也许吧。”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云儿,你答应过今天搬去齐王府的。”
“嗯。现在就走。”
他笑嘻嘻地跟上,“外头,本王已命人准备好马车了。你要带什么东西……”
“一点换洗的衣裳。小顺子已经准备好了。”
跟魏雪梅与魏靖尧讲了一声,准备出发时,行云阁管事姜衡施展轻功而至,朝凤惊云一拱手,“主子……”见齐王在,不便多言。
凤惊云倒是坦白地问,“让你准备的……
“让你准备的药材与找的人,妥了没?”
“妥了。”姜衡点头。
“那就开始试验吧。”
“是。”姜衡又施展轻功离去。君佑祺随口问,“云儿,你要开始什么试验?”
“也没什么?”她也算实话实话,“你也知道我经常研药,找人试验一下药效而已。”
“哦。”再正常不过的事,君佑祺也不疑有它,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向着齐王府的方向行驶,撩开车帘,漆黑的夜里,天上又开始变缺的月儿依旧将皎洁的光芒洒向大地。
行了一小段距离,夜风凉凉地在吹,明月似乎预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悄悄地开始向云层躲藏。
这个时候,君寞殇体内的寒气应该退了。当他知道她答应了嫁给君佑祺,而她现又将前往齐王府小住,他怕是怒气难控。
定然会……找来。
君佑祺肯定也能猜测到这一点,会提前做准备。
若是两方打起来,总不能不帮自己未来的夫君吧?凤惊云倏地脸色开始惨白,轻咬着唇。
“云儿,你怎么了?”佑祺见她面色泛白,关心地问。
“我又不能动了。”她神情很是难受。
君佑祺反射性地替她把脉,他医术仅懂皮毛,也能探出,她的脉像很是虚弱,体内的真气与身体肌能相抗衡,就与他那次差点强、暴了她那夜的情况一样,“告诉本王,怎么样才能帮你?”
她轻摇首,“我也不知道。此种情况很偶尔地会出现一次。”
“连你的医术都无法可施?”
“我调配过很多药了,缺两味药引。没有药引的话,根本起不了效。现在只能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动。”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娇柔的身子搂在怀里,下巴顶在她头顶,声音无限温柔,“云儿别怕,本王会陪着你。明日本王即着手为你寻找药引。”
“嗯……”她埋首靠在他平坦的胸前,美瞳里散发出深邃的光芒。
忽然,“吁……”一声,马车停下,帘子外头传来小厮园子的声音,“王爷,不好,大批黑衣杀手来袭!”
紧接着,呯呯呯、刀剑相交,喊打喊杀声一片。
凤惊云撩开帘子,见数百名手执长剑的黑衣人与百余名侍卫装束、手持长刀的护卫搏杀起来。
不用说,黑衣杀手是君寞殇派来的,至于护卫,肯定是君佑祺安排的。
佑祺搂紧了怀中的人儿,“云儿,他来了。本王一定不会让他将你抢走!”
话音方落,但见前方二十米处一道黑影凌空,踩在一株大树的树枝哑顶端,似是凌驾于不能着力的树叶上,像主宰万物的神,居高临下,俯视苍生。
即使是神,那也是让人骇惧万分的地狱死神。
那在黑夜中泛着诡异腥红光泽的血色红瞳,死气冷沉的玄铁面具,比僵尸还白的莹白肤色……邪肆如鬼魅。
君佑祺漆黑灿如子夜的星眸微微眯起,一种谨慎自周身散发,一眼就瞧到了树顶那置身局外的掌控者。
温雅无害的瞳眸迸射出凌厉的光芒,与君寞殇邪森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瞬间,危险肃杀的意味甚浓。
早已沿路待命的齐王府护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数百上千名。
半路拦截的黑衣杀手也一批一批腾空飞跃而至,与无数护卫厮杀成一片。
日月无光,昏天暗地!
所有的黑衣杀手目标明确,直攻马车而来。
君佑祺一手揽住凤惊云的腰,一手执长剑飞身出马车,与黑衣杀手全力博斗。
即使怀中抱着个人,他身手依然矫捷如龙,快如闪电。
无数黑衣杀手蜂涌而到,将他团团包围,攻击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却小心翼翼地没有伤及他怀中的人。
显然,他们肯定接到了不伤凤惊云的命令。
如此,凤惊云在君佑祺怀里,非但不是累赘,反倒能助他退敌。
君寞殇始终处于树尖顶端冷眼观旁。
他就像一个隔岸观火的人,掌握全局,却不在局中。
一直在等待机会。
一抹邪气的笑痕自他嘴角微弯而起,在君佑祺面对数之不尽的杀手的时候,君寞殇手中倏然多了数枚暗器。
暗器一枚接着一枚划空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逼君佑祺死穴。
君佑祺早有防备,但因抱着个人闪躲时严重拖慢了速度,又要避开黑衣杀手,又要避暗器,每一次都是险险闪过。
所有黑衣杀手隔外有默契,一批阻隔齐王府护卫,其余全攻君佑祺,死了数人,其余人又不怕死地迎击而上。倏地,君佑祺被围困,手臂被砍了一刀。
正在拼杀的园子见主子受伤,大声喊,“主子,您丢开凤惊云,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住嘴!即便死,本王也不会放开云儿!”佑祺话音方落,险闪过黑衣杀手的攻击时,又堪堪险避暗器,蓦地怀中一空。
凤惊云已被不知何时到了身侧的君寞殇抢入怀,仅一瞬,他搂着凤惊云退出了重重围杀圈。
“君佑祺,你以为你能趁本王不在抢走凤惊云么?告诉你,天下间没有人能从本王手里抢走她!呵呵呵呵……”狂傲霸气的男性嗓音若幽魅般回荡在空气中,邪肆得让人毛骨耸然。
一没负累的君佑祺也就用了几招摆平了近身博杀的十几名黑衣杀手,可惜,也就那么点时间,君寞殇已抱着凤惊云消失在夜色,没了踪影。
那个妖孽硬生生在他手里抢走了凤惊云,君佑祺气得赤红了眼眸,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啊!”
那是一种羞耻!
见任务达成,黑衣杀手也不恋战,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现场尸首遍地,血腥无边漫天。
无数护卫单膝跪地,为首的护卫长自动请罪,“十皇子,属下护驾不力,属下无能……”
能字还未说完,他的脑袋已经飞离了脖子。
君佑祺面无表情,“既然是个没用的废物,那也没必要活着了。”
一种从未显现的肃杀之气自他身上迸射。
所有人静若寒蝉,瑟瑟发抖,莫名的惊恐。
一直以为十皇子虽然霸道、虽然武功高强,却也终究是个被皇帝与皇后宠坏了的纨绔子弟,现下的他,却像……
那种踩在尸首顶端的……
说不出他像什么,总之,杀人如麻,没有人的感情。
可他外表又英俊潇洒,贵气逼人。
说他像什么都像,说他不像什么,又不像。
无相。
园子走到他身边,见主子臂膀上深可见骨的刀口,“主子,您刀伤严重,属下马上找大夫为您包扎。”
“不用。”潺潺渗着血的刀口,君佑祺似感受不到疼,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本王要记得这一刀耻辱。云儿是本王的,君寞殇抢不走,他一定抢不走!”
“就殇王的容貌,跟主子您就没法比。他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天煞孤星,注定一世孤独。不论任何女人、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被他克死。主子您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抢得走您未来的皇妃。”
“原本是这样……”君佑祺若有所思。他早就测算过云儿的生辰八字,发现她……她的命相原本命脉微弱,一生懦弱受欺,甚至会被欺凌而死,却在前几个月前莫名启动了斗转星移格局。
这是一种诡异的命相。
无法解释。
无法推测她未来的命相如何。
她就像一个迷,一个至始至终无人读得透的迷。
原本,他觉得她是完全接受他了,因为他很清楚,她不止一次为了他而动容。他也清楚,她的内心没有别的男人。
可是,现下……
他脸色倏地划过一抹阴鸷。
她使毒之术出神入化,一招灭了君寞殇派出的五百多余名杀手,从而救了太子君承浩。他在一旁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现下她却在君寞殇出现之前,突然就不能动了。
是真的不能动?
还是伪装的,不想帮他对付君寞殇?
他看不透。因为她的脉像看来是真,但凭着她的医术,让脉像生假,再简单不过。
一只不受控制的猎物。他泠泠地笑了。没有人能逃出他君佑祺的手掌心,也没有人能阻拦他要做的事!
玉骨折扇摇开,他脸上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笑容,“来人啊。”
“在。”立即有护卫带命。
“快去,除了几个留守的,齐王府所有人全都去给本皇子寻找凤惊云。”
“是。”
……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凤惊云任君寞殇搂在怀里于无数树梢顶端飞掠而过。越往前,地处越偏僻,离京城里越远。
沿着森林溪流一路纵展轻功,他不像是在使轻功,轻功好到似带着她在暗夜里飞翔。
明月又从云层后露出了圆脸。
似知危险已过,月光照人。
凤惊云安静地任他搂着,侧首瞧着他的侧面。
右颊,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凉薄的唇似抿非抿,澜着几分无形的邪气,俊美无铸。
他真的很帅。
帅到了极点。
倘若他的左脸也与右脸一样的话,真的是天底下少有的美男子,甚至不输给澈那只似神仙一样绝色的鬼。
只不过,他的好看是俊美邪气,澈却是像画里走出的鬼一样,不染尘埃。
平地上的林子过了好几处,到了山坡,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
仍旧是于山坡树顶斜飞而上,依稀可见脚下蜿蜒陡峭的山路。
抱着她‘飞’了那么久,君寞殇却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似乎只是搂着一片羽毛一般,一点儿也不吃力。
难以想像,他的内力高深到何种程度!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他亦侧过首来,在暗夜中亮如红宝石的眼瞳深深凝视住她。
她的目光清寒若水,他的瞳光诡异中难掩深情。
两道同样冷的视线交汇。
一瞬,似乎绽放出了几许柔情的光泽。
凉风袭袭,她的青丝随风飞扬,与他如默的发丝交织在一块,似在谱一曲结发夫妻的沉默欢歌。
没有开口启一个字。
他蓦地凑唇在她绝美的侧脸印上一吻。
冰凉的薄唇,没有温度。
却又给人予一种无比温存的感情。
她的心一悸。
那颗沉冷似冰封在湖底的心似乎又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跳动。
“看着前边,别撞山了。”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借着冷漠的嗓音掩饰内心不寻常的跳动。
“呵呵呵……”他邪气地笑了,“撞了山不是更好?做一对同命鸳鸯。”
“你想死请便,我可想好好地活着。”
“本王怎么舍得死呢?你若在阳间,本王必定好好活着。”他拢紧了她的腰,一道腾空旋飞,飘然落地。
他一袭黑衣冷魅若鬼。
她一袭白衫,绝色胜仙。
两个同样冷冰的人站在一块儿,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这里地处山顶,借着皎洁的月光,见一众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的树木在山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黑压压的山头无边无际。虽然是山顶,但是有几分平旷,另一侧斜坡上一小片树林给山顶戴了个‘帽子’。林前有一座不大的木屋。
山侧的边缘山涧溪水潺潺顺着石隙流淌。
尽管是夜晚,仍然能想像,若是白天,这里的风景颇有山涧林野的味道,秀美。
站在空旷的平地上,他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往木屋的方向走。
感觉到大掌中小手的温暖,他感受着来自她身上的暖意,不是渗在皮肤,而是一点一滴地渗入了他的心里。
他走在前面,她温顺地跟着。
从在马车里到现在,她根本不是不能动。
若是有她使毒从旁协助,君寞殇就是带再多的杀手,也不可能从君佑祺身边带走她。
装着动不了,她是不想帮君佑祺。
以君佑祺的聪明,一定会怀疑她的心思。
但那无妨。
因为她相信,君佑祺若要实现一个目标,不会因中途发生什么插曲,而去改变什么。
君寞殇方才说她若是在阳间,他一定会好好活着。
是要与她同生共死么?她的心情莫名地漾起了几分愉悦。
“你在这坐一会儿。”他松开她的小手,往木屋里走去。
“哎……你。”她想说,人家的屋子,不要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