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1 / 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去,牧童遥指杏花村。

一首唐朝杜牧的诗道出了许维的心境。在这细雨纷飞的日子里,许维的心情始终好不起来,好想借酒浇愁一番。

前些日子为日不落舰队的诞生而高兴,现在便开始为如何开源节流而苦恼万分,这做人怎么那么矛盾!

在大清为官,凡事讲究着一个钱字。甭看许维现在贵为一省巡抚,可一样逃不过这个理。官越大,钱花得越厉害。当然,如果换成一般的满清巡抚,这收支还能平衡,说不准还大大赚上一笔。可许维这任巡抚,花销可是整个大清所有督抚之和,因为许维心怀‘叵测’,要养兵,要革新,要创收,故每实行新的一项改革,这原本平衡的财政收支立刻被打破,又需重新找到财政支撑点。

许维把自己关在房内有三天之久,依然整理不出个头绪来,伸了伸腰,站了起来,大声朝外面叫道,

“雪儿。”

“少爷,有什么事吗?”随着房门自动弹开,雪儿瞬间便如幽灵般现身于许维的房内,许维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银雪已不是吴下阿蒙,在许维的精心点拨之下,武功大有长进,光是轻功就已凌驾于许维之上,飞檐走壁更如家常便饭。而相对而言,许维本身的功夫则是随着官场上职位的提升而相应的蜕化,说得难听些,跟动物进化差不多,已是退得精光,与和和大中堂有得比,唯一优势便是身材尚未如和般变了形状。银雪对于许维的安危自然是容不得别人插手。

“我们出去走走,这几天一个劲的想事情,想得我脑门都疼痛无比了。”

“少爷,外面可是下着雨呀,天寒得很,不如改天去吧。”银雪很是体贴入微。毕竟许维把自己从火坑中救回,早就心存报答之意。许维不是不知道银雪的心思,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但许维心中有了个倩影,难以再容得下其他女子。

“被雨淋一下也好呀,让我这发烫的脑袋瓜子冷静下来,走吧。”

不久,从抚衙后门出来两个年青男女,看穿戴应是主仆二人,女的正替男子撑着布伞挡雨。对了,这两人正是许维与银雪。

许维与银雪二人漫无边际地随处走动,很快便来到了铺前顶一带。见雨势渐大,银雪对许维轻声说道,

“少爷,这雨渐渐大了起来,不如我们找一酒家暂且避避吧。”

许维一个大老爷们的,淋点雨并不怎么怕,只是不忍见银雪也跟着挨淋,便同意答道,

“好吧,我记得这一带有个文星酒栈的陈年女儿红味道醇厚,就姑且在那小憩片刻。”

当许维与银雪跨进文星酒栈时,这酒栈里因下着雨生意冷清,只三五个客人在小酌闲聊。此时此景,着实让许维又重新回忆起自己与养父有那么几次卖私盐遇大雨而在茶铺里歇脚的事来,同样廖廖数人,同样是下着雨,只是此时身边物是人非,斗转星移罢了。养父已死。

见许维脸上变化莫测,银雪知晓其定是触景生情了,便立在一旁不吱声。而店小二见这新来的两位客官只管呆立却不出声叫酒菜,心中透着股不解神情,眼直溜溜盯着这两人,心想是不是有病啊?

好半会许维才回过神来,见到店小二及银雪都围在自己一旁不吭声,怪模怪样的,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们说道,

“瞧你们这模样,都怎么了呀!”

店小二见客人总算开口了,放松了心情也笑眯眯地迎上前答道,

“这位爷,只要您高兴就行。还不知道您要点些什么?这大雨天的,不如来点酒暖暖身吧。”

“就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吧,”银雪代许维回答了小二。

女孩子家心都细得很,自来到卫府之后,在银雪的印象中许维似乎都一直忙于公务,对吃、喝都不是太讲究,应该没品尝过闽菜。

银雪稍微想了想,又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小二说道,

“再上盘淡槽香螺片,味道好点,自然少不了你的赏。”小二听后欢天喜地地去厨房张罗。

“少爷,您应该是第一次吃我们福建名产淡槽香螺片吧。”

“是啊,这名字我还头一次听。闽菜我还真没空去品尝,你想想,每日的公事那么多,我哪有闲空。”许维感慨地说。也是,为了这福建,自己可是快把老命都搭进去了,没日没夜地操劳,就为了能试点成功,为日后积累经验。

很快,小二就把一坛女儿红、一盘淡槽香螺片及四碟小菜端了上来。

银雪细心地指着淡槽香螺片给许维介绍,

“少爷,我们闽菜最大特点便是刀工巧妙、汤菜考究、调味独特、烹调细腻。您看这盘淡槽香螺片,将仅有红枣大的黄螺肉,用娴熟的刀法,指头灵巧地牵引转动,迅速地将其切成薄片。雪白的螺片与殷红的糟汗相映成趣,舒展似花的螺片曲且挺,令人叹为观止哦。”

被银雪这么一讲,许维胃口大动,举起筷子便夹了一口细细品尝。

“嗯,确实不错,味道极其鲜润,难得的好菜呀。”许维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许维与银雪的举动引来同酒店进食食客的关注,其中一人只撇了一眼后不屑地朝同伴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调到酒店中来了。你看这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

许维耳尖,他可是尽收耳内,狠狠地把足可以杀人的眼神射到那一人的身上。

大概感受到许维浓烈的敌意,那人的同伴迅速拉扯了下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王兄,少说几句吧,你自己的麻烦已是够多的,何必又凭空得罪人呢。”

被同伴一说,姓王的酒客顿时沉寂下去,只顾低头喝闷酒。

许维的兴趣反而被提了起来,他给银雪打了个眼色,银雪心领神会地悄悄站起身来,走向厨房去找店小二打探消息。

当银雪回来之际,许维还在竖着耳朵偷听二人的谈话。从谈话中许维也了解到一点情况:

这位讥讽自己的人叫王休,另一人叫马遇,皆是马尾人士。王休因与人结怨,迫不得已远走他乡,来省城找熟人想讨回个公道。

“少爷,我已打听清楚这二人的底细了。”银雪在许维耳边悄悄讲着。

“说吧,我兴趣正浓着呢。”许维凭敏锐的第六感,直觉认为这姓王的定与自己有很深的关联,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手把这姓王的给推到自己眼前。

“说您坏话的叫王休,同伴叫马遇,皆马尾亭江人士。那王家在马尾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依靠祖上传下来的煤山维持家道。他们家所产的煤可与一海之隔的台湾基隆煤相娉美,都远销全国,王家也曾富裕过几代。

传到王休的父亲王翰手中,家道开始中落,但倚仗着煤山的收入尚且能生存。可惜好景不长,王翰刚过世不久,这王家的煤山被福建守备道道员刘世杰给瞄上了,通过种种手段进行巧取豪夺,终于那马尾炽山煤划归于福州吉庇刘知渠名下。”

“刘世杰?”许维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想了片刻,总算记起来了,上回因为在长亘县吃了亏,便让林宾日帮自己找上一帮贪官来压压那些思想顽固不化的所谓的清官,在林宾日开给自己的名单之中似乎便有这前任龙岩知县刘世杰的名字。

这刘世杰应该是因挪用公款6万两造成县库亏空而被免职在家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老毛病复发,重新赚起不义之财来了。

其实这刘世杰打谁的主意许维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只要他姓刘的不弄个天怒人怨即可,只是一个煤字引起许维的注意。

许维晓得这台湾基隆煤质坚亮且轻,能耐久烧,并少灰土,行销甚好,而福建唯有马尾炽山产的煤可与其一争。

如果能把这煤用到自己那新发明出来的蒸气动力机上,那能源问题就迎刃而解,勿需额外再去购买煤炭。由于这蒸气动力机吃煤吃得厉害,每次投资于买煤上面的银两变得越来越多,许维正不住地发愁。真能自己拥有一座煤矿,那开支必将大大减少。

刘世杰是吉庇巷刘知渠的侄儿,自那鼓楼张广一死,这刘知渠便取而代之成为福州首富,其财力可想而知。若通过官场的手段强迫刘世杰就范,让出其到了嘴边的肥肉,应该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刘家在福州也算得上根深蒂固,强撼实为不智之举。

不如来个双管齐下,一方面拜会那姓刘的,另一方面则与眼前这个这叫王休的搭上关系,以防万一。

许维打定主意后,便招过银雪耳提面命一番,随后银雪领命来到王休,拍了拍王休的肩膀,微吐朱唇说道,

“这位公子,我家少爷请你过去一叙。”

王休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遭自己痛斥的那对男女,没好气地说道,

“我现在正烦着呢,可没那闲功夫与你们聊,都离我远一些。若再要纠缠,就扭送你二人进衙门,伤风败俗可是大罪。”

银雪轻掩小嘴笑道,

“我们少爷什么都怕,可独不怕那衙门。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银雪从怀中拿出面抚衙的腰牌,在王休及马遇二人面前晃了晃,便收了起来。王休看得仔细,那铁铸腰牌正面刻着个斗大的镀金‘抚’字。

这是巡抚衙门的人。看到腰牌之后,第一反应王休晓得自己又惹祸了。

但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人,破罐破摔,也不怕什么狗屁巡抚衙门的人,最多把自己给抓进大牢。

王休咬咬牙,语气转硬顶了过去道,

“怎么着,就你们巡抚衙门的人霸道不成。我在这里喝酒碍着两位官差大哥什么事了!有本事就来抓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谁说过不让你活了。说不准我们还能帮上你一个大忙呢!你要是还想逍遥活下去的话,那就过去与我们少爷面谈。”

被银雪不轻不重地评说了几句后,王休一想也对,瞧这一对男女,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无事生非之辈,死马权当活马医。这福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自己也走得差不多了,可碰壁碰得厉害,一来自己家财散尽,二来只要一听是与刘家沾边,便不再搭理自己。

“这位兄台,刚才小弟多有失礼,还请见谅哦。”王休挪到许维一桌后,立刻陪起不是来。

“哪的话,那是王兄你蒙受不白之冤,苦闷之气郁积于胸,难以排解的表现,我怎能见怪于你呢!”

听完许维这一句话,王休心情大好,说道,

“还是兄台善解人意呀。”

“不知王兄你因何事如此闷闷不乐,可否说与鄙人听。我与衙门中人尚有几分交情,若能帮得上,自然会出手帮忙。”许维一副古道乐肠模样。

王休眼一亮,顿时有些激动地说道,

“果真如此,那兄台便是我王家的大恩人了。”

“还是说说王兄的遭遇,我了解之后才能出手相救。”

“事情是这样的。。。”王休一五一十地向许维道来。

原来,这王休自父亲王翰死后家道开始中落,王家名下各个产业纷纷出现亏损,这王休更是染上了好赌的恶习,被那刘世杰知晓后便设计让其背上巨额赌债。在累积至四万两时,刘世杰强迫其用煤山来抵押拖欠的银两,不然就动用手中的权势派兵封了王家的煤矿及王家所有产业。

令王休愤愤不平的是,煤山的价值远高于四万两之数,若要买卖,也需花上二十万两才行,而刘世杰只又多花了一万两也就是总共五万两白银便把炽山煤矿给硬夺了过去,还逼王休写下买卖锲约。

王休气愤不过,变卖家产开始上省城告状。本来这福州还有不少为官清正的官员,但被许维所谓的维新需要,都给调整出省城,弄得尽剩下些唯诺是从,磕头遵命,睁眼要小钱的官吏。

因为不断的上访贿赂,变卖所得的钱也所剩无己,囊中渐渐羞涩起来,可前途依然渺茫。

听完王休的叙述,许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摸了摸下巴,脑袋瓜里便想开了对策:

很明显这刘世杰是深陷其中,他勾结上下官员合伙压住王休的状纸,以致自己还从未得闻此事。

帮这王休夺回祖业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就算从刘家手中夺回,一样也要划进自己名下的。

现在要做的事便是先稳定住这王休,然后自己再亲自与刘知渠摊牌谈判。若谈不拢,则便可利用这王休来压一压刘家嚣张的气焰。

根据最新的情报,许维居然发现这刘家与和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知渠的三女嫁入和府成为和的九姨太,那刘世杰也是和通过另一条道安插在福建监视自己的一张牌。

有鉴于福建局势尚算平稳,自己从前是因犯不着与和完全撕破脸面,故才小心地与刘家保持相当的距离。

但由于此事与维新沾上边,许维也就顾不得得罪和了,定下主意后便颇为热情地朝王休说道,

“王兄,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今日碰上我正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在衙门做事,只要跟上峰说一说,你的事立马搞定。”

那还要不要银子来疏通关系?我可是再也拿不出银子来买通衙门里的人了。”王休也晓得皇帝不差饿死鬼的道理。

许维拍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王兄尽请放心,有我帮你绝对没问题。”

“若真能要回我的祖业,小弟我情愿奉送4成干股与兄台。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呢!”谈了半天,王休才记起还未询问许维的姓名。

许维呵呵笑了下,抱拳说道,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不留姓名才方显英雄本色。助人为乐乃我一贯作风,王兄勿要多心了。”许维话倒是说得好听,什么助人为乐嘛,根本是在为自己打算。

也亏得是王休这个傻瓜,真是好骗,他也不想想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居然就信了许维。

“对了,王兄,不知下榻于何处?有了消息也好通知与你。”

“我住北门的天忻客栈辛字号房。”

“这几日王兄切莫乱走动,还是呆在客栈中静候我的消息为宜。”

“一切依兄台的吩咐。”

在交代完毕后,许维很满意地走出文星酒栈,紧紧跟随的银雪有些怀疑地问道,

“少爷,您这么有把握帮那王休夺回祖业吗?”

“此次帮王休夺回祖业炽山煤矿是必须完成的。只有从刘家手中夺过来,才能在最后成为我们的东西。现在所有新式发明都需要依靠煤来做动力,出资购买不如自己拥有煤矿合算,这马尾炽山煤矿我是志在必得。”许维坚定地说。

“万一刘家不肯放到手的肥肉怎么办?他们仗着财力雄厚,不把大人放在眼中,况且他们的后台还是和!”

“我管他后台是哪个。佛阻杀佛,魔阻杀魔。不肯放我手里还有张王牌在手,不怕他不放的!”话音落下,许维射出数道足以致人死命的目光,可见意志之坚决。

“那王休真能帮得上少爷吗?”银雪很是疑惑。

许维自信满满地答道,

“当然可以,这可是张必杀牌。按大清的律法,没有原告,我根本动弹那刘知渠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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