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府中,许维马上先开始询问那奇人的来历。
“这位老人家,下官乃是新任福建按察使许维。因见这代义权受了冤屈,便把他给保了下来。谁曾想抚衙的人居然赶来杀人灭口。我想定是你老人家出手相救,这代义权才能免于一死的。”老者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一言不发。
许维见他不吭声,只好继续唱起独角戏来,
“老人家,你是否见到那下毒之人?您老又是因何而被逮下狱?这些问题甚是让晚生疑惑不已,还望能赐教一番。”言语之中许维显得恭敬异常。
老者终于动了动身子,把那微合的双眼睁开了一小条缝,一时间,许维察觉出一道锐利异常的目光锁定自己,而自己的目光则仿若被一块吸石强烈吸引住,无法移开半分。
不到半盏茶功夫,许维就感到身体极端不适,有种作呕的感觉。强硬坚持挺立着身躯,平日如白驹过隙的时间顿时慢了下来,仿佛被地心给死死拖住般,度日如年般难熬。
总算那老者留情,没多久眼神便移开了。许维上半身摇晃了几下,一屁股跌坐在椅上,直至此时此刻,许维的脑袋还在旋晕不已。
老者简单明了地讲了几句话后,又重归于闭目养神之中:
“代义权确实是我所救,从他口中我也晓得了大人乃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惜在大清朝,好官都不长命的。
那下毒之人乃抚衙中人,也是抓我入狱之人。他叫范,当年是白沙林门的长老,目下早已沦落为苏桂芝的走狗了。
至于老夫为何被捕下狱,则是因说了大清如不研究西学,则迟早被夷人奴役的话语,而被你的前任按察使张直捉拿下狱。
大人若想知我的身份,可自去我的牢房仔细搜查一番,到那时我再与大人详谈不迟。”
见老者不再说话,许维也只好暂时作罢,挥挥手示意让差役先行把这老者押下,好生伺候。对于迷一般的老者,许维还真有莫大的兴趣来研究一番。
许维又翻看着另一个卷宗,当他看到这个人犯名字时,不由乐了,居然碰上熟人,难怪那声音听得那么耳熟。
“韦斯汀!呵呵,这个老洋鬼子,居然还没死啊。”许维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
韦斯汀的案子说简单也很简单,韦斯汀在铺前开了间教堂并招了几名小信徒。一日其中一个小信徒暴病生亡,民众遂怀疑韦斯汀私藏小孩,暗中藏而烹食。随后在傍晚时分,进百民众手拿刀棒,投掷石砖,破门而入,把教堂砸烂,韦斯汀更是被扭送官府。
“一群愚昧无知之人啊,无凭无据就说洋人盗卖器官。”许维边摇着头边叹着气说着话。
“大人,您认识那个洋鬼子?”伺候许维的书童好奇地问。
“当年若不是这韦斯汀教士搭救,我早就饿死于雪地之中。也是他教会我文字,并学了不少的西洋知识,堪称我的导师。”一想到那段难以忘怀的纯真日子,许维便有些怀念。
“你快去把韦教士给带上来,可别折磨于他。”许维嘱咐了书童一句。
过不多时,韦斯汀便被差役给带到书房中来。韦斯汀一见到许维便高声呼喊道,
“亲爱的许维,我们应该有十多年没见了吧!”韦斯汀高举双臂准备扑过来给许维一个热情洋溢的葡萄牙式拥抱。
韦斯汀的记忆一向不错,尤其是在需要用到许维的力量来脱困的时候,他立刻敏锐地记起许维是他十余年前一个雪天收留下的一名流浪汉,并在教堂中度过了半年的时光,那个时候仿佛依稀自己还给过他五十两的白银,让他为主去收信徒来着。
许维从椅子上弹起,同样热情地抱向韦斯汀,口中感激万分地说道,
“真没想到啊,我们会在这么个地方相见。”
“是啊。许维,当年我给你一批经费,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当二人拥抱过后分开一段距离时,韦斯汀便干脆利落地问道。
许维颇有些尴尬,这个洋鬼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一点点的钱早被自己花光了,谁还记得给那破主收啥子信徒!这些年朝廷对所谓的教会看管极其严格,早就不允许教会大肆扩张,隐约还有加大力度压制之势。
“韦教士,你不说我还不会提,一提就一肚子的火。。。。。。”许维开始大倒苦水,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时辰。虽然大部分的原因韦斯汀听不明白,但最后一句是听懂了:皇上不允许教会的势力扩张得太过厉害,故严格限制你们的传教范围及规模。
韦斯汀大皱眉头,苦恼地说道,
“我说许维啊,你可要帮帮我啊。好歹你也经过洗礼了,也是主的儿子。”
屁个洗礼,洗澡还差不多。一听这话,许维的脑门上就直冒黑线。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的头上还有人盯着。这福建并不是我最大,要是我当上巡抚,这教堂你爱盖几间就几间。”反正吹牛皮又不收税,许维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开空头银票。
“你这话当真?”韦斯汀一听有希望,立刻双眼圆睁。
这些老外也真是的,又不是自家的事,怎么搞得跟抢了他们自己银子似的如此紧张。许维只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那我就祝许大人早日高升。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许维有些好奇。
“我隔壁那戴老头有些本领,你可别让他从你手上溜掉。还有就是我这里有些你应该能用得上的东西,过几****派人来我住的地方取。”
“什么东西啊,还神神秘秘的。”
“一些有关最近我们西方世界军事发展的书籍,对你来说用得上。”
“打个比方说来听听。”
“就好比乾隆四十一年,也就是1776年英吉利少校帕特里克?弗格森发明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新式来复枪,他在一般后膛枪的基础上重新设计了枪栓,射程达200码,一分钟能连续发射6-8发,但遗憾的是这种枪并没有得到英吉利军方的重视;而我倒是认为许大人您可以拿来借鉴,并让精通火器的老戴参与完善。这样一来,您的部下战斗力就将永远高于其他部队,就会为您扩张自己的势力立下大功。”
“看来韦教士还真成了个中国通啊,对我大清如此的了解,过几****便派人去你住的地方取资料。”被韦斯汀这么一鼓动,许维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已经开始在盘算着要对麒麟卫进行二次变革,全盘西化制军,换装韦斯汀口中所提的新式来复枪以及西方军事操练法。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林宾日已经回到按察使府上,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许维遂屏退韦斯汀而召进林宾。
“此去收获如何?”毕竟许维还是满关心这些富户的反应。
林宾日摇了摇头,有些愤慨地答道,
“那些人还真是抠门。除了四家富户答应出粮赈灾外,其它八户都直接予以拒绝,并且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定要在巡抚大人的统筹安排之下,才能出粮赈灾,否则怕被某些奸佞官员钻空子中饱私囊而坏了救济灾民的大事。还说什么在商言商,在如此世道下,莫如囤积起来卖些银子则更是上算。反正一句话,以巡抚大人马首是瞻。”
许维没来由便从心中冒起一团火来,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渣呀!不知赈灾,反而大发难民财,真是岂有此理。搞不好那苏桂芝早与这些人渣串通一气闷声发大财。
许维重重砸了下椅子的扶手,腾的站起来,面色铁青的问林宾日道,
“那出粮的四户都是谁?还有不出粮的八户又是谁?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这个新任的按察使手腕高。就算苏桂芝是巡抚,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一样叫他不得好死。”
“那答应出粮的四户分别是杨桥巷林家、文儒坊甘家、宫巷沈家、郎官巷严家,其余八家都拒绝出粮。”林宾日答道。
“明璞,那杨桥巷林家、文儒坊甘家、宫巷沈家、郎官巷严家大概在福州城内风评不错吧?”
明璞一向对富户都无任何好感,因为在他心内总认为他们得来的银子不正道。但既然许维问起来了,也不好胡乱作答,老实地答道,
文儒坊甘家当家人乃是甘国宝,雍正十一年中武进士,被授为殿前侍卫。后来曾两度当过台湾总兵,倭寇慑于他的声威,竟不敢来犯,威望甚高,现正致仕在家。
至于杨桥巷林应寅,宫巷沈英、郎官巷严乾侗也都是些没什么恶行的乡绅。”
“既然如此,过些日子我要亲自上门拜访一下这几人,表彰他们的乐善好施之行,以让闽省乡绅百姓共仰。
对了,时斋兄,这劫船事宜都准备妥了吗?”
“大致差不多了。天鹰队从甘肃调来了三百人,而几处邻省的胡庆余堂都纷纷抽出精干人手来增援福建,约摸有四五百人左右,再加上明扬堂的二三百人,估计几处合并有近千人吧。我想只要那英船进了马尾港就别想再出来了。”
许维自有打算,开口说道,
“先别急着打那洋船的主意,我看时间还有的是,先把眼前这些吝啬老财给搞定。
我看就定于三日之后的子时对那八家的富户动手,你们几个先摸清他们各有什么嗜好及心爱的宝贝,然后再一一下手。我要让他们拿出一万石的十倍之数,也好给他们个教训。
都下去准备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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