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1)

<>秉承要办就得办最好的原则,许维决定上鼓山书院取经,借鉴点经验来用。

鼓山书院占地十五亩,由严家免费提供。严家的当家人严孜幼非常看好许维今后的仕途,故听说许维要办书院后便划出一块地给书院,还把自家的精英都送入学堂内学习,以示鼎力支持。

由于严家宣传得当,故福州城内有许多人前来报名参加学院,三日内便报满了名额,而每日更有络绎不绝的书生来书院观摩见习,鼓山书院也没让这些人失望。

四大馆及两大学堂让听课之人瞠目结舌,传教士们所授知识乃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书院研究之学风甚劲,往往三日一小辨,六日一大辨,而身为教师的西洋人,也充分加入到辩论之中来,这就更调动了学生的积极性,感受到与传统教育的差别。

再加上有博学多才的戴文正的倾力教导,一时间鼓山书院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事情,都说鼓山书院乃是天下第一书院,所传知识皆乃西洋玩意。

许维是随着上书院参观的人群一起进入到书院的,也未告知戴文正,便静悄悄地坐于格物馆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听戴文正讲课。

戴文正那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学馆,

“我大清开科取士,取的尽是些愚腐之士,其所学从无经世之道,只有那不切实际的四书五经经义,凭此何以治国乎!

诸君当以‘读书当明体达用,徒钻时艺无益’而自勉之,广纳博采众家之长,学那经世致用之学,切务穷首白头苦研那八股之文,枉费心血。

吾之观点乃是‘取士当先器识,取文亦当无所不收,若以一隅之见为去取,必有弃材矣。’诸君若未能考取功名,也未必是一坏事。诸事着眼于细微处,方外自有学问做嘛。

好了,闲话少说,转入正题。今日我要讲授西洋之数学理论中二次方程项正解的问题。

宋元时期的数学家贾宪、秦九韶等,创造和发展了“增承开方法”,解决了高次方程正实根的求解问题,可谓在当时领先了世界,但是对于该方程是否还有其他的根,方程根与系数之间的关系,则未有结论。

明清以来,科学研究停滞不前,早已落后于欧罗巴诸国。就单这方程有无其他根解的问题,笛卡尔早百年就提出了著名的结论:

设有方程,a0xna1x(n-1)…a(n-1)xa0=0,则1.方程系数有一次变号时,此方程有一个正根;2.方程系数有二次变号时,此方程可有两个正根。。。。。。”

一旦陷入传授知识的狂热之中,戴文正就再也拔不出来,如痴如醉般滔滔不绝地详细讲着西方先进的数学理论。

整个学堂里的学生都在埋头做着笔记,唯有一人举动引起许维的关注。此人一不记,二不听,只把双眼不住地打量着整个学堂,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维悄悄移动到此人身旁,小声与其攀谈起来,问道,

“这位仁兄,你既然来此学堂,缘何不认真听其讲课?”

那年轻人眼一撇许维,看清其容貌后反倒笑了说道,

“原来是福建按察使许维许大人,真是想不到您堂堂三品大员,也微服来此听讲哦。福建治学之风如此之盛,还真不可思议。要是朝廷官员个个都如您这般,好学问,少贪赃,这大清朝真要清风一片了。”

对于此人能晓得自己的身份,许维不由吃了一惊,而后又故意把脸一绷紧,凶巴巴地吓唬说道,

“大胆狂徒,敢擅议朝政。不想活了吗?”

那人很是镇定自若,丝毫未现慌张样,依旧不急不慢地说道,

“许大人,像我这等人也就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粒沙,可抛可弃,不会引人关注的。可如果朝廷真如这般对待进谏之士的话,言路必闭塞不堪,恐怕这大清就清不了了。”

“看来你也是个人才哦!”许维不再继续诘难。

被许维夸赞后,这人还一点都不谦虚,反倒有些自得地说道,

“鄙人确有几分才气,可惜朝廷未能广纳贤良,皇上未能慧眼识才。却偏偏信那小丑般的和,并让和把庙堂给搞得乌烟瘴气,实非大清之福,长久下去大清不亡国都不正常!”

许维听其语,观其人后,断定此子非池中物,便起了招揽之心,发问道,

“阁下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鄙姓洪,名亮吉,字君直,阳湖人士,来贵省只为访友。听闻福建鼓山书院新开,吾友又未归,故借道而来一探究缘。”

“来来来,我等二人馆外找个清静地方叙上一叙。”许维热情地把住洪亮吉的左手,牵引着出了鼓山书院,在院外寻了个僻静之处有石墩处坐了下来。

洪亮吉从江苏启身之前便对福建官场做了个大致的摸底,对许维的行事甚是了解,况且洪亮吉本人也见过许维一面,对他甚是投缘,也很乐意与许维一谈,看看这大清的第一后起之秀到底有何本事。

“不晓得洪兄的朋友是何人?能得洪兄深交,必是饱学之辈,有空当领我一同拜访哦。”许维笑呵呵地套着近乎。

“许大人客套了。吾之好友大都乃隐士之流,闲云野鹤之辈,大人您定看不上眼哦。”洪亮吉打起了太极拳。

“这为国家寻求栋梁之材,乃是我许某人份内之事。像洪兄这般人才,就应在国家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我大清承平也有四十年,何谓处于危难关头呢!”洪亮吉明知故问,耍起了小滑头。

居然要考我?嘿嘿,瞧你也不像那种贪婪无耻之徒。如要逼你入伙,看来不出点狠招,不说些乾隆的坏话是不行了。反正就算你有胆去告密,我一样可以让天鹰队的人杀了你。

许维清了清喉咙,有板有眼地说道,

“现今天下虽然表面太平,可实际早已是暗流滚动。

我皇乾隆登位已有四十五年,即位之初,为光大祖业,巩固统治,也曾励精图治过,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作出重要建树,出现了所谓的八全、九全武功之说,使得我大清出现了入关以来的空前巩固和强盛的局面。

可偏偏就是这巨大的成就面前,宛如大唐之明皇李隆基,在中段开始让帝国开始走向了下坡。”

许维带着讥讽的味道开始调侃起乾隆来,反正这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不说出来怪难受的,

“吾皇可谓天性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多次巡幸各地,游山玩水,尤其是所谓的下江南之举,靡费特甚,简直把世宗宪皇帝留下的家底给败得一干二净。

如巡幸热河避暑山庄四十一次,巡幸江南五次,巡幸五台山四次,告祭曲臬四次,东巡盛京三次。每次巡幸都大摆排场,兴师动众,随从众多。

以巡幸江南为例,凡每次南巡,犹如迁都一样,不仅从行的后妃、王公和文武百官多不胜数,单警卫扈从的士兵就动辄数千人。且为迎接吾皇南巡,地方官员们更是大事铺张,征调民。这不但给所经地区的人民以极大的骚扰,而且也耗费了大量的内帑

在京师与热河,吾皇还大兴土木,先后将圆明园原有二十八景扩建为四十景,将热河避暑山庄原来三十六景色扩建为七十二景,并在圆明园之外另建长春园、绮春园等风景名胜,在避暑山庄外另建大型寺庙多处。这些浩大工程,耗去巨额资财,大大加重人民负担。

除此之外,每逢皇太后和皇上本人的万寿节,以及皇室人员的婚丧嫁取,也是大事铺张,任意挥霍。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官员。”

许维话锋一转,开始批判起和来。

“和原本是内务府銮仪卫中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卫,但是靠着巧言令色,善于机变,扶摇直上,直至位列军机大臣、尚书和大学士,专权数年。

在他秉政期间,报喜不报忧,一方面积极经营,扩大权势,一方面凭借自己的权势索取贿赂,从中收刮巨额财富。

有此种人当我大清政,吏治焉能不坏。远的不谈,就说那甘肃通省官员冒赈一案,涉及官员达百人,连皇上也感叹吏治大坏乎。

朝廷上下,一方面吏治败坏,另一方面,不少官僚、商人和地主开始兼并土地,贫富两极分化日益严重。加上接连不断的水、旱自然灾害,广大百姓的生活早陷入困苦之中。

这还只是内部原因,更为可怕的还在于外部因素。

我大清目前国力早已远逊于欧罗巴诸国,可皇上还做着所谓的****大国的美梦。他不想想只要洋人几艘船几十大炮,就足以从广东朔江而上直打到天津卫的大沽炮台。

如不趁早重新痛定思痛再次崛起的话,恐怕洋人将欺压至吾等****百姓头上了。”

许维当中不停歇地一口气娓娓道来,说到畅快淋漓处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感,久藏于胸的话终于倾泻而出。

此时许维耳边传来鼓掌击节叫好声。

“好好好,不愧是大清第一后起之秀,可称得上大胆二字。”

许维一听声音便晓得是洪亮吉,看来自己是博对了。

“许大人对时下的局势一针见血,指出弊端,不由得我洪某人不佩服。如能拜在许大人门下,定能让洪某一展才华抱负,还望大人成全一二。”

“你之所想与我相同乎?”

“正是,只不过小人想的没许大人般仔细周全而已,我之想法乃是让当今圣上能先法宪皇帝之严明,再法仁皇帝之宽仁而已。”

又收得一员得力助手,不由许维不高兴。

了无寸功而入许维门下,洪亮吉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

“大人,小人有一折子要递上,此折相关我大清百年大计。”

洪亮吉从怀中掏出份奏折,递给许维并解释说道,

“此折中所述之事,乃我穷数年精力所查而得出的结果。虽然微小,可累积而下,百年过后就将变为大清头等之事,绝不能缓办。”

许维倒也诧异,还有什么大事能让洪亮吉如此慎重?

随手一翻,起页《治平篇》便写道,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

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六十年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倾,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以二人居室十间,食田一倾,宽然有余。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另加佣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以十人居室十间,食田一倾,吾知其居仅仅足,其食亦仅仅足也。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已不下二十余人。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倾,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

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口之数,常处其有余。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簸而死者之比比乎。”

看到此处,许维顿时明了了洪亮吉的意思。

原来洪亮吉所述之事乃是有关中国人口剧增而田地不加增,将造成严重社会动荡的问题。或者更简单地说便是‘过去一人食力可养十人,而今则一人食力所得,不足以养一人矣。’

对于人口增长给社会带来的压力,许维已开始有所觉察。

乾隆十八年,全国耕地数为七百零八万倾。乾隆三十一年为七百四十一万倾。乾隆四十四年为七百七十六万倾。

而同时间的人口则分别为一亿七千万,二亿四千万,二亿八千万,迫近三亿大关。

人均耕地面积则分别下降为6。89亩,3。53亩,2。5亩。

许维从最近地价上涨的现象中察觉出了人口增多对社会的重大影响。

当然,相对于许维这种聪明人来说,着实也花了近百万两白银在全国用来购地,提前完成买地大计,准备在地价高涨时再卖出,狠狠赚上一笔。

对于人口膨胀已经超过了社会承受力的问题,许维还未想出切实可行之道。现在这洪亮吉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定有其的方法。

许维继续翻看下去,果不其然,洪亮吉在其《生计篇》中提出了两大调剂方法,‘天地调剂之法’与‘君相调剂之法’,去缓解人口问题带来的压力,前者是指自然淘汰,后者是指人为干预。

大体可有政府救济、强制移民、推行均产,或者是放弃传统的重本抑末政策,利用剩余人口去大力开发自然资源,给社会经济发展以新的活力和新的出路等等。

看完洪亮吉这篇奏折,许维不由对其剑走偏锋的态度感到佩服。洪亮吉确实是个人才,他对事的看法极有预见性,对人口增长这个大家都忽略的大问题的叙述一针见血,分析得头头是道。许维也仿佛看到数百年后的中华人口暴涨,而地却无所加,民众流离失所的景象。

不过许维的头脑也确实转得够快,通过洪亮吉的折子,在最短时间内已经有了如何限制人口爆炸性增长自己独特的看法,并探讨式地与洪亮吉进行交流道,

“洪兄,观你对限制人口增长的方法不失为一好方法,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想真正实施起来还颇有难度。

我中华自古便有多生子女、养儿防老的传统,决不可能仅凭官府推动便能降低婴儿出生率这一现象。

可如果不对人口进行限制的话,让人口数量就这般无穷增长下去,不出二百年,我看人口数就将翻上六倍不止。”

“六倍?那可就是12亿呀。”洪亮吉囔囔自语着。

许维推测得甚是准确,二百余年后的中国,也就是公元2002年,中国人口早已超过12亿,达到了13亿的新水准。

“在中国,耕地面积的增长永远跟不上人口出生的速度。要想抑制人口过快增长的势头,就必须让官府从重定下律法。”

“大人意思是?”洪亮吉也知晓自己这折子对人口增长的现象分析得透彻,可对真该如何解决又讲得模糊不堪,故很想听听许维的点子。

“很简单,使用强迫性政策。硬性规定民间一户只能生一子,违者重罚,可以关入大牢,或者罚巨额银子。由每一级的官府进行督促,并把对人口抑制作为官员年计考核的重要依据。那样的话就没哪个官员敢糊弄了事,而百姓也不再敢多生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后,这中国的人口自然会逐渐回落,而有关人口的社会问题也就得以解决了。

我这法子可归称为‘规划生养’,利用官府之权力来强行推行之。虽怨在当代,可利在千秋。”

说到自己的新点子‘规划生养’,许维不由又有些自得起来。

但令许维日后真正感到苦恼的是,仅仅几年后在福建试行新政时,就属规划生养这个条例实施起来阻力最大,民间也怨声载道。一度成为反许集团的头条攻击口实,说其不顾民生,强行推广,而让百姓叫苦不迭。

洪亮吉对许维这强硬法子能否真让大清人口数量呈几何级增加的现象受到抑制并没多大的把握,不过还是对许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提出看法,表明其是很重视自己的折子而感到满意。

“君直兄,日后真要实行这规划生养的话,你可要鼎力支持哦。”

见许维如此重视自己,洪亮吉对许维的敬佩之情顿时升至最顶点。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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