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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那么一黑,再亮起来,他发现自己站在意识云的里世界。
卫圻有些日子没进来了,但是他一直知道这里的变化——比如头顶的云层变高了,而且云朵还捏成了鲸鱼、海豚、猫狗之类的样子,抬头看去像个大型游乐场;比如天边远处有一片陆地上的海洋,连接地面和天空,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缸装着,但里面暂时还没有生物。
不过他最常“看”到的地方,这片草地和那颗莫名其妙的嫩芽,却是一直没变。
唔。或者说在这一秒之前一直没变。
卫圻仰头,看着眼前足有十米左右高的大树,一时没反应过来——别告诉他这就是那颗嫩芽?
眼前的树,就算是卫圻看过安家的植物百科,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它的树干很粗,但是却非常光滑,像是剖开的金丝楠木一样流转着丝丝缕缕的金光;它的叶片也非常光滑,而且看不到叶脉,像是玉片雕刻而成的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棵看着应该很“工艺”的树,卫圻却从它身上感觉到了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卫圻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就看到了隐藏在茂密树叶之间的某只毛球。商羊卡在一个宽大的树杈中,脑袋趴在树枝上,睡得鸟嘴都冒泡了。
卫圻:“……”
对了,之前好像就是羊大伯撞了上来,他才突然断片的。
“喂。”卫圻大声吼了一下,想要叫醒这个罪魁祸首。
商羊并没有被吵醒,倒是商羊旁边的树枝上,一片叶子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光点。那光点是淡金色的,从叶片露出的位置,正垂在商羊的怀抱上方,看上去就像是商羊环抱、守护着它一样。
这是什么?
卫圻有些疑惑,但隐约间又觉得,他应该是知道它是什么才对。他对那个光点有一种熟悉感,甚至还想跟它亲近。
卫圻的心神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朝着那个光点伸出手去。
那树杈太高,卫圻一手撑着树干,想要爬上去。然而他的手才一碰到树干,脑袋就“嗡”的一声尖锐鸣响,然后卫圻再次断片了。
不过说是断片也不准确,因为卫圻并没有失去意识,不过大脑里被填充了太多的数据,导致他大脑当机。
那些“数据”是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这个里世界第一次分化成型的时候,卫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一次的记忆碎片是由云雾承载,而且很凌乱、庞大,根本眼睛都看不过来。
但是这一次,这些记忆碎片虽然多,却没有那种庞大凌乱的感觉。卫圻能把它们每一个都纳入视线,每一个都在他的脑海烙了痕迹,但并不深刻,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都不会记起的程度。
而且,那些记忆碎片,更像是照片,仿佛都是同一个地方……
卫圻被大量数据冲击着的头脑无法思考,他只能被动接受这些记忆碎片,直到他觉得每一根神经都被充胀到发疼,那些碎片也没有停止涌入。
卫圻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他痛苦地呻_吟起来,费力挣扎了好一会,才如从梦魇惊醒,睁开了眼睛。
不过没想到的是,卫圻才从一个梦魇出来,就掉进了另一个梦魇——他躺在一个密闭的医疗舱里。
卫圻有个古怪的毛病,只针对医疗器械的幽闭恐惧症。
当卫圻发现自己所在的环境之后,卫圻当即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像这个空间在不停地压缩,要把他直接挤压至死!
“呼……呼……”
卫圻开始窒息,他张嘴大喘着气,伸手去推头顶密闭的舱门,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来:“有没有人……让我出去……呼……”
医疗舱有可以打开的开关,但卫圻此时却全身都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按下。
好在这时候,有人发觉了卫圻的清醒。
“嗤——”的一声,舱门快速滑开,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卫圻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卫圻看着打开舱门的人,第一眼根本没认出来。直到那人把他抱出来,温柔安慰的时候,卫圻才知道这是谁。
不是塞恩少将又是谁。
塞恩少将穿着一身家居服,他的脸色非常差,头发也没打理,乱糟糟的,脸上更是胡子拉碴;跟他眼睛下的熊猫眼搭起来,活像是一个流浪汉。
卫圻的呼吸平稳下来,然后才一脸不可思议地伸手摸塞恩少将的胡茬。
塞恩少将抓住他的手,用力亲了一下。
卫圻的手指蜷了蜷,有些刺痒。
“少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卫圻的声音还有些虚,不过语气中的疑惑和笑意却很明显。
他敢打赌,不止塞恩少将,就是塞恩家族从头数到尾,也没有一个会有这样造型的。
塞恩少将知道卫圻在笑什么,他伸手捏了下卫圻的脸,然后抱着卫圻站起来说道:“先去洗个澡再说。”
两人的确都需要洗澡。卫圻躺在医疗舱里没穿衣服,但刚才一身冷汗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不过洗完澡后,卫圻更虚了,嘴巴还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配着微肿的嘴唇,看上去十分可怜。
不过卫圻不觉得自己可怜,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了,他现在身体很虚,杀死了一发千万子孙后,衣裳都是塞恩少将帮忙给他穿的。
卫圻被塞恩少将抱出来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然后给卫圻盛了碗汤——这些食物都是一直准备着的,保证卫圻随时醒来都有吃的。
卫圻小口喝着汤,眼珠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转了一圈,才有心问起了现在的情况。
这一问之后,卫圻终于知道塞恩少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了——他居然昏迷了五天。
卫圻惊呆了,他在里世界从头到尾,感觉也就两分钟左右的时间,怎么就五天了?
塞恩少将见卫圻一脸错愕,他的心情也很复杂——至少卫圻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被什么病痛缠身的样子。
塞恩少将把卫圻昏过去之后的事一一道来:“你在地下城昏迷之后,怎么都叫不醒。我带着你从地下城出来,给阿曼达发了紧急信号。但我出来的这个地方,是这个废城外的另一边草原,周围没有人烟,要回去村子也太远。而且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塞恩少将说着停顿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候抱着卫圻,在这个空旷的草原上是怎样的心情。他急得发疯,却没办法让卫圻立刻得到救治,甚至没有办法给卫圻一个安稳的休息之地。
就连他自己疯症发作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那么无助。
塞恩少将缓过心里的情绪涌动,继续说道:“不过,好在背包里还有信号发射装置。天亮的时候,维弗洛他们赶过来了,也带了不少物资。昨天早上,罗鸣也过来了,阿曼达的星舰在下午加急赶到。我们就在她的星舰上。”
卫圻听完,心里有些难过。他感觉到了塞恩少将的情绪。卫圻空出一只手握住了塞恩少将的手,塞恩少将把卫圻的手抓住,又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塞恩少将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要你醒了就好。”
卫圻也笑了一下。然后问起了现在的状况:“我们还在地下城这边?”
塞恩少将点点头:“嗯。阿曼达在搜集证据,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她找到了白鲨徽章。”
卫圻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白鲨是个异能者至上的极端_组织,活跃于星纪年初期,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一千多年前,星河时代没有开启、圣星甚至都没统一的时候,白鲨就被消灭了。虽然一直有白鲨组织的传言,也有不少以它为题材的作品,可是终究没有成什么气候。
卫圻怎么也不会想到,到了现在,竟然还能听到白鲨的存在。
不过最让卫圻心惊的却是,现在总所周知,白鲨组织残余势力,从星河时代之后,就一直活跃在联邦。
※
双月星。
厚重古朴的双扇雕花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房间很大,地上铺着手工编织的华丽地毯,周围却是一片黑暗——房间的窗帘全部都被拉着,只有一扇窗帘没有关完,露出了一条缝。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倒在屋里,像是一把光刃,把房间切割成了两部分。
男人走进房间,站定,然后对着房间深处的阴影恭敬行了个礼。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元帅大人,N星的基地被发现了,树枝不见了。”
房间深处的阴影中,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蠕动了几下,然后它分出了一团黑色影子超前送,同时发出机械液压的嗡鸣声。
黑影送出四五米的距离就停下了,刚好被那束阳光扫到了边角。
在阳光中,照亮的是一只干瘦如柴的手,那手上的皮肤松垮,堆在一起形成皱巴巴的沟壑。仿佛除了骨头,就剩一层皮了。
那只手搭在一个粗犷的金属椅子扶手上,食指套着一个硕大的宝石戒指;隆起的黑色宝石在阳光中折射着光芒,露出了里面雕刻的图案——赫然是一只环状芽尾银蛇。
“那只小虫子呢。”那只手的主人开了口,是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这声音跟那只手一样,干瘪如枯木断响。
那人道:“被塞恩杀死了。”
干瘪声音叹了口气:“可惜了。”
那人没有说话。
过了两秒,干瘪声音才继续说道:“塞恩家这代的小崽子有些运气,N星的事,要全部切断。麦克老了,心也大了。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那就让他自己去吧。以后赫拉家的事,就不用来报了。”
那人弯腰行了一礼:“我明白了。”
干瘪的声音问道:“小家伙们那边,有进展吗?”
那人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些:“没有。”
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
过了几秒,那只干柴的手抬起摆了摆,然后他坐着的金属大椅子颤动一下,又缩回到了那团庞大的阴影中。
进来的人再次行礼,然后退出房门,并关上了那厚重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理解!熊抱狂吻!(≧ω≦)
收拾心情,振作起来,熬过去就好了!
加油码字!努力奋斗!人穷就要多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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