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诚听到张念君的供述,气得把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鼻烟壶给摔了出去。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对他实行家法,这让张念君的心里,像是在寒冬腊月里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快要冻成冰了。
老爷子待人宽厚,但是对自己人,一向要求严苛,犯了错就会毫不留情地惩罚的。
眼下他连惩罚自己的欲望都没了,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被他放弃了?
好在他也发了话,让管家拿出银子来替他还了债,这让张念君的心也稍稍放下来,至少他不用被六博馆的人找上门来追债了。
六博馆都赌债可不是谁都能欠着的,如果你在他们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把钱还上,他们有成千上万种办法能够让你在都城没有立足之地。
还了赌债的他虽然在张家尤其是张以诚面前遭到了许多冷遇,好在对外的面子勉强算是保住了。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城里渐渐兴起了一个传言,说他张念君不止风流成性,跟国舅爷在青楼里争风吃醋,还挥霍无度,一夜之间就在赌场里输掉了上百万两银子,真真是个十足的纨绔。
这竟然成了都城上下人人皆知的秘密。
张念君知道的时候,瞬间慌了。这可和他一直在都城树立的形象南辕北辙。
都城百姓对他的印象,可一直是风度翩翩的,虽然出身有点差强人意,但人坚强豁达又有才学,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以前走在路上,原本周围的人都是投来艳羡爱慕的目光,可现在却通通变成了偷偷摸摸的指指点点,这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还有就是,原本跟他母亲倪均瑶提过的几位大家闺秀,全都通过媒婆想张家传达了他们不欲再与张家结亲的意向,明明在此之前,可是他们先与张家提及的。
张念君心急如焚,不能让这样的情况一直继续下去。
他想要做些安排,可以他如今的身份,甘心供他差遣的人可没有几个,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人好处。
可是经过赌债的事之后,他连原本就微薄的零花钱都被控制了。
一个月的时间,从他手里花出去的银子,竟然只有区区三百两而已。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在这个有钱就是大爷的都城?所以任外界关于他的传闻诽短流长,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制止。
郁闷至极的他,竟然病倒了。浑身无力,口干舌燥,身上偶尔还出现几个如同米粒大小的脓包。有时候痒得狠了,他就会去抓它,抓破了之后就有血流出来。
就算是张念君不争气,张家也不会任由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倪均瑶更是。
她想尽办法,为张念君请来了太医,可在太医前来诊治的时候,竟然说出了一个让在场诸位都十分震惊,甚至可以称作晴天霹雳的诊断结果。
张念君所患的,竟然是人人所不齿的‘脏病’,青楼女子最常犯的花柳病。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这样的病症是没有办法医治的,这也意味着,张念君之后的有生之年里,会一直受这病的折磨。
张以诚得知了之后,大发雷霆,直言张家要跟他脱离关系,更直白地跟倪均瑶表态,如果她还打算维护他,张家会连她一同休弃。
即使倪均瑶有心维护,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跟他断绝关系。一夜之间,张念君就成了孤家寡人。
张家也不是那种不给人留活路的心境,就算把张念君给扫地出门,也给了他足够的钱财。手里握着张家打发自己的三万两,和倪均瑶偷偷塞给自己的两万两银票,张念君落寞地站在了都城繁华的街头。
接下来,他要好好的打算一下,看看凭借着手里的银子,自己要如何在都城生活。
不得不说,张念君对于都城的繁华是绝对不想舍弃的,即使已经被张家扫地出门,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到自己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至于这段时间不时来自己眼前晃晃,想要跟他亲近的孙周,他理都不理一下。因为每次见到他,都在提醒自己一次,他本应是天启王朝一个偏远小县城的农户之子。
就像是现在,张念君坐在都城最大的酒楼包厢里,吃着珍馐佳肴,喝着琼浆玉液,眼前却站着一个穿着普通,满脸风霜的庄稼汉,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念君,你跟我回去吧!”孙周开口劝说着,这句话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了,虽然每次都被张念君给无情驳回,可他仍是不死心。
“回去?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张念君醉眼朦胧地看向他,“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别想同我套近乎!像是你这样,想在我身边打秋风的人,可多了去了。”
“不过你来的晚了,我已经被张家扫地出门了,手里的银子是不会再给你的。”
“念君,我……”孙周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说,你跟我是父子?呸!什么狗屁父子,谁稀罕谁要!如果你的身价能够超过我认识的任何一位权贵,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孙周想要带他回去泰康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每次都当成一个笑话听听。
开玩笑,那样的穷乡僻壤他才不会去。
……
命运却总是这样,在张念君又一次拒绝了孙周的提议,把他给赶出去的时候,都城的权贵圈子里,竟然都知道了他患病的事。
当从前跟他私交甚好的几位,用避之唯恐不及的眼光看向他时,张念君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跟弦断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向众人隐瞒着,就是怕人们知道了之后跟他不再往来。
花柳病是不治之症,还是会传染的不治之症。知道他得了这种病之后,谁还敢跟他来往?
渐渐地,张念君不再外出,因为他怕看到众人鄙夷的眼光。需要什么东西,也是派离开张家之后,他重新买来的仆人去打理。
可是他即使这样,也不能再过平静的生活。
在他所居住的房子周围,所有的邻居联合起来,跟衙门抗议,让他搬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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